《日常系的魔王与小女孩》童憬

7、只要把过去当作故事就没事啦！

　　魔王感觉他被鬼压床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被鬼压床，感觉身体上有一个软软的重物趴着，和异谈中的鬼压床十分符合。有句话说，没有被鬼压床的人生不是圆满的人生！而现在他终于体验到了。
　　怎么说呢，有点怂，但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睡有点酸，他想翻个身怕把鬼给翻下去。
　　在纠结了好一会后，魔王决定先睁眼看看再翻身！
　　3,2,1！睁眼！

　　魔王睁大了眼睛，此时已是清晨，远远地能听到几声鸟叫，一个软软的少女衣衫不整地趴在魔王身上，手枕着魔王的胸口。
　　这么色情的少女，只可惜不是他心念的女孩。
　　魔王愤愤地伸手拎起少女像扔小鸡一样扔到了床下。
　　少女在地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也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无辜地望着魔王，眼瞳里像是有一泓湖水，清澈明亮。

　　“蕾梅不是大变态。”她发话。
　　“……”魔王谨慎地拉起被子捂好自己的胸口。
　　“蕾梅只是听从魔王先生心的呼唤才正好被传送到魔王先生的身上的。”
　　“蕾梅不是故意的，如果魔王先生生气的话蕾梅也没有办法。”少女说了第三句话，她慢慢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屈膝礼，“蕾梅的名字是蕾梅黛丝，此次前来是来寻访故友，还有是请求魔王先生的庇护。”
　　“啥玩意？”
　　“蕾梅被大家称为会吸收感情的魔女，因为大家都讨厌蕾梅，所以一些偏激的大家想要杀掉蕾梅。可是蕾梅是想要救大家的，蕾梅如果不吃掉他们的感情他们很快就会死掉的，蕾梅还想继续地救大家，所以希望魔王先生能保护蕾梅一阵子。”
　　蕾梅黛丝见魔王还是波澜不动，焦急地走上了前。“蕾梅之所以吸收他们的感情，是因为未来的魔王先生回来告诉蕾梅，如果蕾梅不这样做他们都会死掉的，蕾梅没有任何恶意。蕾梅记得魔王先生的怪物暗号……”

　　魔王久久地注视着蕾梅黛丝，少女的眼睛好似不含任何杂质，只有最纯洁的灵魂才能学会吸收感情的魔法。怪物的暗号他只告诉最亲近的人，既然是未来的自己所信任的人，那么现在的自己也应该信任她。但是想到女孩的恐惧就是被这家伙吃掉的，一种厌恶感便油然而生。
　　他还没说什么时，蕾梅黛丝又道：“魔王先生也有想要舍弃的感情啊，是错误的喜欢吗？”
　　魔王被戳中了心事，心里推着接下来她是不是想找借口吃掉自己的感情，嘴里便恼怒地答：“怎么？你想吃掉？”
　　“不是不是！”蕾梅黛丝慌张地摆手，“蕾梅不会吃掉这么珍贵的感情的！魔王先生喜欢盲葎，喜欢是一种很美丽的东西，蕾梅不想破坏掉美丽的东西。”
　　“那么，你想，做什么？”魔王笑，弯下身用手勾起蕾梅黛丝的下巴。蕾梅黛丝觉得有点痛，也许她说错了话魔王会一时恼怒杀死她。“等等，你刚才说的盲葎是她的名字？”

　　“盲葎是和魔王先生同居的女孩的名字呀。盲葎是蕾梅的朋友。”蕾梅黛丝直视魔王，并没有一丝慌乱。她动动手指，魔王面前浮现出“盲葎”两个字。
　　魔王记得把盲作为姓的是一个大家族，那个大家族曾出过一个火系魔法出类拔萃的人当过几年人界的最高统治者，那个人本是家族里唯一的瞎子，家族中其他的人便认为失去视力的人学习火系魔法有更大的天赋和优势，以后这个家族的后代不知为何都是瞎子，也确实出现过不少天才。
　　但是女孩并不是瞎子，她的眼睛很好很亮。魔王放开了蕾梅黛丝，他说：“把盲葎的恐惧还给她。”
　　“抱歉，蕾梅办不到。”蕾梅黛丝摇头，“蕾梅的魔法没有给予情感。”她看到魔王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但是她必须说实话。她说：“魔王先生是喜欢盲葎的，可是盲葎没有告诉魔王先生她的过去吗？”
　　“没有。”魔王有些尴尬，女孩不愿说自己的过去，他也就不去问女孩的过去，他觉得这是尊重女孩。
　　“盲葎以前舍弃自己的恐惧时是花了很多时间好好思考过的，可是她舍弃了恐惧以后很快地又想要舍弃她的悲伤和痛苦，她以前过得很不开心的。”
　　“盲葎那时候还和蕾梅签了另一个魔法，当她哭泣时她会暂时地忘记让她哭泣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会在她终于能开心生活时出现在她每天的梦里。蕾梅能感受到盲葎现在过得很开心，但这就意味着她要每天做噩梦了。”
　　“魔王先生，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不会再发生也不会再改变，其实只要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当作别人的故事，就不会再搁在心里一个人痛苦了。魔王先生应该问盲葎的。”蕾梅黛丝叹了一口气，“应该说出来的呀。”

　　魔王刚想说，卧室的门被吱呀地推了开来，女孩走了进来，“因为吃完了早餐还没有见到你，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她低低地说道，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蕾梅黛丝光速地扑了上去，她抱住了女孩。“好久不见盲葎葎！”
　　“好久不见。”女孩浅浅地笑，很久以前蕾梅就告诉她，她和蕾梅的分别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蕾梅会来找她。
　　她转头看向魔王，“如何？你愿意听我的过去吗。”
　　魔王点了点头，他少有地很是郑重，“我会很认真的听的。”
　　“其实以前就很想讲给你听的，可是憋在心里就是没法讲出来，你听了不能悲伤也不能同情地看我，我会讲出来的。”女孩说道。她读过祥林嫂的故事，祥林嫂的孩子被狼叼走了，她很悲伤地与村民说她的孩子被狼叼走的故事，可是村民们连给她的眼泪都是假的，所有人都是想听笑话一样地听祥林嫂悲伤地讲故事，女孩怕自己的故事也是这样，只有自己觉得很悲伤很难受，其他人都觉得好笑。
　　“去吃早饭吧，你也饿了，蕾梅也饿了，你们一边吃一边听就好，我希望我讲故事的时候你们不要说话。”

　　“现在，我的故事要开始了。”女孩深吸一口气。

　　“我出生在盲人比视力正常的人还高贵的家庭，我的爸爸是盲人，妈妈是个正常人，妈妈生下我时发现我的眼睛是明亮的时，她很开心，但是爸爸却说赶紧戳瞎我的眼睛，对外面就可以说我是天生的盲人，这样大家都会爱护我，妈妈也会被尊敬。
　　“可是妈妈不同意，她说她最庆幸的事情就是我不是爸爸一样的盲人，我的眼睛就这样被留下来了，然后家族里的其他人就怀疑妈妈的贞洁，怀疑我并不是亲生的，因为爸爸是盲人，爷爷也是盲人，只有我不是盲人。
　　“很多人想要戳瞎我的眼睛，可是妈妈拼命地保护我，为了我她毅然地和爸爸离了婚，独自一人地培养我。她从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讲我出生时的事，她说她希望我牢牢地记住，她讲了很多很多遍，讲到我也能复述这个故事。
　　“可是后来妈妈也讨厌我了，她每天要干很多很多的活，而我是她的拖油瓶，她希望我能帮忙，可我总是帮倒忙，她说养只猪养一年都能宰了吃掉，养只狗几个月就能看家护院，可是她养了我，受尽了侮辱，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却收获了一头白眼狼。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说成是白眼狼了，后来妈妈不要我了，她把我送回了爸爸的家，她说跟着爸爸好好学魔法好了，就算他要挖掉我的眼睛也不用怕，我临走时她温柔地对我笑，那时候我五岁，心里却也在恶毒地想是不是我走了妈妈就解脱了。
　　“我到了爸爸的家，爸爸已经有了新妈妈，爸爸摸着我的头叹气，他没有挖掉我的眼睛，他说我要比其他孩子更努力才能追上他们，我说我可以的。
　　“爸爸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我，就像看小狗一样。新妈妈拉着弟弟的手，她警告弟弟远离我，弟弟眨着无神的眼睛点头。
　　“爸爸的家里有个大火炉一样的房间，虽说是锻炼人的耐力与控火能力，但是除了我很少有人进那个房间。新妈妈总是想方设法地送我进去。
　　“那个房间里黑洞洞的，看不到的火在肆虐，我努力地爬到房间的中心，在那里温度是最低的，他们把门锁死了，我出不去，只能等。
　　“虽然是在最低温度那里，可是还是很痛，我控制不住地哭，但是越哭越难受，总是就这样昏了过去。
　　“在那个房间里是不可以睁眼的，最开始进房间是黑暗，可是呆久了房间里的东西就会变化，我总是会看到爸爸和妈妈商量着要挖掉我的眼睛，或者是把我丢掉。
　　“后来我知道了这就是我的恐惧，那个房间里人们可以看到最害怕的东西，如果是盲人的话就看不到，就能在那个房间里呆久了。
　　“但是我能看到，如果闭上眼睛被火灼烧的痛觉就会扩大，如果看着害怕的事情反而注意力被转移了，痛苦就会少一点。
　　“我浑浑噩噩地在爸爸的家呆了两年时，终于到了上学的年龄。学校对于我是个解脱，因为那里没有大火炉的房间在等着要烧我。
　　“我在火系魔法上学得很快，因为我和火朝夕相伴，被火灼烧的痛苦已经麻木了，只是那些恐惧的事情还在变化，我依然会害怕。
　　“在学校里认识了很多的朋友，知道了真正的世界不是这样残酷的，只是我一个人很惨而已。
　　“尽量地晚点回家，因为回到家必须在那个房间里关很久才能出去吃饭，我不怕饿，但我还是很怕那个房间。
　　“我也知道了哭其实不是那么难受的，放学之后我走在没人的地方，只要想到别的小孩过着正常的可以安心的生活，而我却只因生在那个家中过得这么痛苦，眼泪也会不自知地落下来，在大火炉里哭眼泪会被烘干，那时脸上会火辣辣的，但是在学校里不会。
　　“我并不是很努力，在学校里也只是跟着其他的人一起，害怕自己成了异类在学校里也不待见。
　　“我希望着有一天我和家里的其他人一起比试，然后我会打败他们证明自己，家里除了我以外的小孩都是盲人，他们要比我多花很多时间学习感应，不然他们自己走路都困难。
　　“比试的机会终于来了，我没有想到我会赢得那么顺利，叔叔的孩子的火落在我身上连衣服都烧不掉。
　　“他们都以为只要失去了视力就会变得很厉害，其实不对的。
　　“但是爸爸还是不认可我，他说这还只是因为年纪太小差距没有拉开，所以他还是看我像小狗一样。他说‘不知廉耻的东西，养养你就是害人的。’我的火烧伤了那个孩子，是我太着急了没有控制好力道，我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可是他们认为我是在害人。
　　“我终于明白了，只要我的视力还健在，就没有人会觉得我厉害，他们会认为我胆小，连舍弃自己的视力都做不到。
　　“妈妈曾经告诉过我，爸爸也不是天生的瞎子，他也是后来才变成瞎子的。
　　“我有时想着，自己结束掉自己的生命是不是还会幸福一点呢，活着真是太痛苦了。
　　“某天，在我这样在学校里消磨着剩下的时间时，蕾梅出现了。
　　“蕾梅一直是那个样子没变化呢。那时候蕾梅告诉我她听到了我的心的声音。“我的心告诉她，我很痛苦，我很害怕。她说没事的没事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吧，只好说没事的没事的，她说实在不行的话她就吃掉我的害怕好了，可是她现在还不想吃掉，什么时候我会因为自己的害怕死掉的话，她就帮我吃掉我的害怕。
　　“她送给我很多的糖果，她教给我很多的开心的歌，她还送了我很多的书籍，绘本。她是想告诉我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吧。
　　“爸爸似乎知道了我喜欢吃糖，特意的买回了好多糖，可是我吃甜甜的糖是为了抑制痛苦，而所谓的痛苦却是爸爸给予我的呀。
　　“我也曾认为世界是很美好的啊，可是这样的美好还是建立在痛苦之上“和蕾梅一起的时间里，我就像是个正常的人一样，蕾梅一走，我就只好回家，因为蕾梅的陪伴，反而使得我在家中过的更加痛苦、更加度日如年。
　　“我藏着蕾梅给我的绘本，悄悄地翻看，有一天却被新妈妈发现了，她尖叫着很是兴奋的样子，然后爸爸亲手烧掉了绘本。
　　“我想对爸爸说不对的，这个样子是不对的，我也是他的骨肉，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冷漠呢。明明知道真相还是不愿意承认我，只是为了所谓家族的颜面，其实家族已经落寞了啊。我有很多想对爸爸说的话，我想质问他为什么，可是我不敢，我害怕。
　　“我终于坚定了决心，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我请求蕾梅吃掉了我的恐惧，蕾梅很犹豫，她说再等等，我摇头说我等不下去了。其实那些话是可以说出来的，是我自己在催眠自己如果不吃掉恐惧的话我就说不出来。
　　“蕾梅吃掉了我的恐惧，我找到了爸爸告诉他我心里的话。我想也许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是我错了，爸爸说我这样一个寄生藤，不应该这样对他说话。他扬手，火焰在我的周围蔓延开来。也许他真的是想烧死我。
　　“我啊，如果就这样死在爸爸的手里，会不会让爸爸愧疚一点呢。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蕾梅救下了我。
　　“她说她一定不会让我死掉的，她说我以后一定会很开心很快乐，我陪着她在大大小小的城市里旅行，看她用她的能力救下了很多的人，她说这样很好不是吗？就算被当作魔女，可是只要是她救下的人，无一不是心怀感激的，这样就够了。幸福又简单的人是不能体会到我们的苦楚了，就这么误会下去就好了。
　　“之后的事就都知道了。”女孩讲完了故事，她全程是保持着微笑讲这些事的，可是她的声音还是在颤抖，“其实当失去恐惧以后，我也就忘记了恐惧到底是什么样的，果然，说出来就像是别人的故事一样，说到底，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啊。”

　　“我的名字叫盲葎，葎草的葎，之所以不告诉你名字不是因为什么奇怪的理由，只是因为不愿意面对过去而已，以后你叫我盲葎好了，我想互相不知道名字还相处了这么久的确是很别扭的吧。”
　　“那……我的名字是烬，以后…叫我烬好了。以后请多指教。”魔王平静地道。
　　“……果然是教皇的狗的名字呢。”盲葎吐槽。
　　“放屁！那只狗的名字和我没关系！”烬恢复本性。
　　盲葎看了看旁边的蕾梅黛丝，发现她笑眯了眼睛。
　　烬突然说：“那个……盲葎。”他的口中吐出两个奇怪的发音，有些不习惯，大魔王老脸一红，“我的能力是时间回溯，就是可以回到过去改变过去的魔法，一直没有和你说。在与你相遇之前，我曾经有过专门帮后悔的人改变过去的工作。”他竭力地回忆过去，“你的父亲现在是盲家的家主吧，他曾痛哭流涕地来求我，他说他一时失手烧死了他心里最爱的女儿，希望我回到过去能够阻止那个当时失去理智的他。我回到过去，告诉过去的他他应该对女儿好一点，他会烧死自己的女儿。可是过去的他不信，还怀疑我是他女儿的托骂我不三不四……”
　　“很多事情只有做过了才会觉得后悔才会想要珍惜，只是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很少会有人会想清后果。”
　　“所谓的爱总归是不一样的，虽然有些爱是错误的，是让你痛苦的，但是……既然你再也不会见到你的父亲，就不用再痛苦再执迷下去了吧。”
　　“嗯。”盲葎微笑。

　　蕾梅黛丝突然钻出来，一手拉过烬的手，一手拉过盲葎的手，把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她说：“来来来手拉手大团圆结局啦！作为最厉害的魔女蕾梅，蕾梅给你们预言！你们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
　　然后蕾梅黛丝吐了吐舌头，“所以能不能……就收留蕾梅一段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