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狼烟》余没没

15、麓山

　　麓山悬崖绝壁，由28峰连接而成，最高的那座便是千圣涯，如巨斧削凿，耸入云间，玄水派就位于千圣涯的峰顶，如同其江湖地位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万步云梯从山地通向最高处，萧逸和张维在沙场练就了好体力，也费了不少力气才登顶，换做寻常人光是坚持一般也极其不易。

　　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几日，山上正紧锣密鼓底筹备着，两人进门后又走了好一会，才到了玄水派掌门褚云鹤所在的正殿。
　　水利万物而不争，玄水派因此得名，虽然广纳武功高强之人，却并不因此而欺软凌弱，而是主持大计，平衡武林中的纠纷与利益，其威望极高，令众人信服。
　　褚云鹤作为掌门兼武林盟主，举止间也充满君子之风，他才年逾四十，因为嘴边留着青色短须，手中一把折扇，颇有长者风范。
　　虽说萧逸是晚辈，但褚云鹤并没有做出傲慢的姿态，双方各自行过礼，萧逸呈上一个锦盒。
　　“宁藩王又要事去不能亲自前来，知道盟主喜好书法，特地让在下带来此墨以表心意。”
　　褚云鹤打开，随即露出欢喜的笑容。
　　“这茶烟墨坚若玉石，色泽如漆，我也寻了很久，藩王与我虽数年未见，但依旧心意相通。”
　　萧逸笑答：“宁藩王经常说，从前在玄水派的日子，是他最想念的时光，与盟主的情谊也是最珍惜的。”
　　褚云鹤叹口气，许多旧日事浮上心头：“其实论武功和谋略，他都在我之上，只是他原本便属于朝堂，这麓山不过是暂时停靠，终须一别。”
　　萧逸不语，这些年他得知，宁藩王年少时便无心争权，在每个皇子都在谋位时，他独自来到麓山师承玄水派，褚云鹤便是他最要好的兄弟。至于为什么他不再回来，而是专心朝政，萧逸无从得知，只是每当宁藩王提及麓山，脸上总是带着落寞。

　　褚云鹤也从回忆中抽离，收好锦盒招呼两人坐下，桌上已经备好精致的酒菜，菜品温度适中，像是算准了他们要来的时辰。
　　三人举杯同饮，褚云鹤放下酒杯道：“二位将军年轻有为，藩王来信中多次赞誉，此番能让你们过来，不知是何事？”
　　萧逸不回答，看了一眼旁边侍酒的人，褚云鹤见状，便让他们都出去。
　　室内只剩他们三人，萧逸便开门见山。
　　“武林势力渐增，官府自然不能忽视这样的存在，如今外患初平，民间百废待兴，武林若是能为之所用，也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褚云鹤听出其中意味，说道：“所以你们此次前来，是想收服各大门派？”
　　“不是收服，而是合作。”萧逸坚定的说，又细细分析一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想在这管制中间有一片不受约束的天地，土地和钱财都是不可或缺的条件，对于想要在江湖上扬名的各大门派，更是如此。”
　　褚云鹤笑道：“话虽不错，但各门派大都自给自足，江湖纷争也不会涉及民间，于官府何患呢？”
　　“玄水派建立已久，门下众多弟子在各行业都有所成就，又在山下有百倾良田，自然没有思虑。但一些小门小派，为了壮大自身而去做偷盗强抢的勾当。另一方面……武林高手如云，要是有一天生了逆反之心，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萧逸的话简单直接，褚云鹤若有所思。
　　初入江湖时，他也嫉恶如仇，觉得官府做派总是虚伪，但宁藩王改变了他的成见，让他看到还是有人在为了众生的安稳而奉献自己的热血。再后来他成为了掌门，才知道再怎么脱俗的人，也无法隔绝人间烟火，一个门派的运转，绝非仅靠着一腔道义侠气就能够支撑的，平衡各中利弊，是永远的难题。
　　“各门派理念不尽相同，即使我愿意协助，又怎能确保他们会同意？”
　　“只要他们答应不起谋逆之心，官府会拨派田地与财物，并且官府不会涉及武林恩怨，他们的生活一切如旧，却从此不再为生计走歪道，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想必一般人都不会拒绝。”
　　褚云鹤微微点头，他与宁藩王虽已有数年未见，但一直保持书信来往，他的信中出现最多的便是对苍生的忧思，他所做的决定也都利于百姓，于是褚云鹤应允。
　　“此次血陀螺重出江湖，各大门派都会前来，那我就待武林大会之后，与他们商议此事。”
　　此事谈妥，萧逸心中的大石头也算落地了，玄水派的酒极好，三人也是相谈甚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维已经是昏昏沉沉，说话也开始犯迷糊了。
　　褚云鹤见状叫人将张维送去客房，萧逸却还清醒如初，起身向褚云鹤行了个礼。
　　“褚盟主，其实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与宁藩王无关，不知可否请盟主帮助在下。”
　　褚云鹤赶紧让萧逸起身：“你但说无妨。”
　　“我有一个……嗯，好友，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没有任何线索，此次武林大会召集五湖四海的侠士，不知能否请盟主帮忙探询。”
　　褚云鹤笑了，方才见萧逸神情紧张，还以为是什么兴师动众的大事，现知只是举手之劳，褚云鹤先是答应下来，随后颇有意味地说道：“那位好友，可是将军的意中人？”
　　萧逸心里一惊，却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褚云鹤见状便不再问，随即说道：“关于身世的细节，还得本人来比对方能找到答案，她现在人在何处？”
　　“她就在麓山脚下，如此，在下明早便接她过来。”
　　褚云鹤自然是应允。

　　萧逸在玄水派的客房中住下，刚准备歇息，却听见隔壁的张维发着酒疯叨叨个没完。
　　“好酒，好酒呀。”
　　萧逸推开张维的门，倒了一杯苦茶给他醒酒，又责备道：“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做客，你能不能收敛些？”
　　张维醉意正浓，说话也没了分寸：“萧大将军，你说你，这几天怎么变得跟一个娘们似的！”
　　萧逸切齿，竟一时语塞。张维见状更加来劲。
　　“我瞧那越见姑娘也不是寻常女子，像你这样油盐不进的冰山，就需要这样的人来治治！哈哈！”
　　反正对方醉得一塌糊涂，萧逸心中有很多奇怪的情绪没地方发泄，把自己的困惑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后问道：“张维，你当初是怎么认定你夫人就是相伴一生的人的？”
　　张维酒劲上头，没有经过多少思考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新婚那晚才见到她呢，心跳得跟战鼓似的！不过掀开红盖头，看见她脸红得跟花一样，听她叫我夫君。我就知道这辈子就是她了……那晚的细节我可一直记得清清楚楚的呢！夫人……我好想你啊……夫人。”说着说着，张维竟然开始抹眼泪。
　　萧逸皱眉，后悔自己竟然企图从这个醉鬼身上寻求答案，也懒得再听他胡说，便点了他的穴扔到床上，自己却睡意全无。
　　儿时母亲常常念一些诗词，有一些是关于爱情。
　　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萧逸从未体会，也觉得这股子书生气和自己相差甚远，但此时脑子里却冒出来另一句。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作者有话说

　　将军心动了……这一段写得如履薄冰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