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狼烟》余没没

13、雀山

　　萧逸仗着自己债主的身份，不许越见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反正好吃好睡的越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借此机会在上原城中游历了一番。
　　到了约定的日子，萧逸陪着越见再次去往雀山，张维自知没趣，便留在了城中。

　　相比七日前，越见的心情完全不同，心中期盼着令解居士能给自己一个答案，感觉走的每一步都异常兴奋。萧逸很久没有心无惦念地看看山水，听着山间的风声和鸟鸣，感到惬意而轻松。
　　远远看到了令解居士的住所，越见加快了脚步，可走到门前依旧是一片死寂。心中被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推开门就看到了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两个守卫倒在地上，眼睛睁着，刀还在刀鞘中没有来得及拔出来，就没了呼吸，越见的眼睛颤抖起来，然后快步走进内堂。
　　令解居士还保持着坐姿，面前是两杯未干的茶盏，他垂着头，嘴角的血凝成几乎发黑的红色，已经无力回天了。
　　越见愣在原地，还没有从眼前发生的事情中缓过来，失望、自责和恐惧一齐涌上来，让她呼吸困难。

　　萧逸跟着走进来，一瞬的错愕过后，开始寻找着室内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他俯身观察这两杯茶水，若有所思。
　　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开来，萧逸一惊，转身拉着越见往外冲。越见的手腕被有力的抓住，只能跟着这力量往外跑，到了院外一段距离才停下，深深呼吸几口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听见身后响起几声此起彼伏的爆破声，一瞬间整个住所被窜上来的火焰淹没。
　　萧逸张开臂弯把越见圈在怀里，越见被保护在这一片小小的安宁里，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眸坚韧又柔和，有一瞬间的失神。

　　越见恍惚中下了山，回客栈萧逸吩咐备好吃食，越见用筷子扒拉着菜却吃不下，萧逸见状叫店小二上一杯牛乳茶，缓缓说道：“凶手是女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你认识的女人。”
　　越见疑惑，问“你怎么知道的？”
　　“桌上有两杯茶，居士对面的那个杯子边缘沾着深红的唇脂，杀人的手法很阴毒，她在里面设好火雷，大概是那屋子里有她不想让你知道的消息，也有可能是想伤了你。”
　　越见听着萧逸的分析，一边惊讶于他的冷静和机智，一边又陷入深深的疑惑，自己很少与外界接触，如果是自己杀人树敌，也不需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来报仇，到底是谁要害她呢？
　　她将自己近期的行踪慢慢回想一遍，但依旧一筹莫展，但她想不到的是，最先被她排除掉的人算计她最深。

　　昨夜。
　　令解居士的烛火久久不曾熄灭，许青扇拿起面前的茶水抿一口，每一个动作都极具风情，缓缓说道：“十年前你拒绝与凛风堂同盟，如今又要再拒绝一次吗？”
　　令解居士不屑：“凛风堂所做之事，瞒住了世人却瞒不住我。我也是念着往昔和陆远谋有几分交情才放你进来，如果是为了阻止我的生意，那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请回吧。”
　　许青扇并不接他的话，而是起身慢慢环顾四周：“令解居士日进斗金，却舍不得请高手来保护自己，难道你不明白，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吗？”
　　“江湖上有江湖的规矩，我从来不会挑起各门派的斗争，也不与任何人为敌。”
　　“可是呀，凛风堂从来不守江湖规矩。”
　　许青扇话里有话，她脸上带着算计和阴谋，令解居士的感到背后一凉，准备张口叫人，喉咙里却被堵住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不可置信地挤出几个字：“你…你要杀我…”
　　“早就料到你必定不肯隐瞒她的身世，于是一早便在你的茶水里下了毒，你放心，这毒很快会要了你的命，会不让你痛苦很久的..”
　　话音刚落，令解居士便瘫坐在椅子上，没了反应。
　　许青扇满意的一笑，缓缓走出门，两个守卫有些狐疑地对视，却都感觉到脖子处有什么东西在动的异感，两只沙蛛分别爬上他们的脖子，毒针刺进肌肤，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虽然堂主交代过，不能让越见丧命，但许青扇的私心却无法抑制，于是她在屋内藏好火雷，只要有人开门便会触发引线，而自己也有了不在场的证明。
　　许青扇痴心预想着，只有她死了，自己才能顶替那个位置，站在陆景川的身旁。

　　上原的夜晚，不似丰都那样繁华，城中的灯灭了个大概，但星光却因此更加明亮。越见坐在客栈屋顶的外梁上吹着冷风，月亮大得好像触手可及，映着少女的身影，像一幅静止的画。
　　萧逸慢慢过来，坐在越见身边一言不发。越见歪头看着他，现在在她心中，萧逸是很厉害的角色，所以也不惊讶于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在这，只是轻叹道：“萧逸，你又救了我一次。”
　　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虽然两人相识不久，但萧逸见识过她的勇敢果决，也了解过她的不幸和脆弱，不知不觉间生出羁绊，她不再用带陌生感的称谓，仿佛是一种对他的认可。
　　萧逸笑笑：“没事的。”
　　看着他平日里冷峻的眼里多出一丝暖意，一瞬间许多好奇涌上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上次你说你要去拜访武林盟主，你是哪个门派的？”
　　他停顿一会，回道：“不，我是官府的人。”
　　“官府？”这个答案是越见意料之外的，她见过许多在官府管制下苦不堪言的人，也要过一些贪官污吏的性命，对这个词充满敌对。
　　萧逸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我知道，新帝统治混乱，民间多有不满，但身居其位，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衷，人心的复杂又岂是用好与坏就能说清。”
　　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让人去信服的坚定，越见回想自己在凛风堂的过往，虽说自己有一颗除恶之心，但到底对错与否，始终只是无法求证的一己之见，这问题没有答案，越见也不知怎么接话，于是话锋一转。
　　“对了，没能从令解居士那得知我的身世，银票该还你，我也不耽误你去麓山了。”
　　萧逸一愣，说道：“你不想再继续查明身世了吗？”
　　越见眼里有些失落，自己明显是被盯上了，令解居士的死已经让她自责不已，如果再揪着不放，怕自己会连累到萧逸，于是她摇摇头。
　　“也许我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弃婴，又或许我的父母早已经成为这繁星中的两颗，我不知道，还能留个念想。”
　　萧逸看出她的口是心非，看着越见说道：“令解居士知道的，就一定会有旁人知道，武林大会就要召开，各方人士聚集，你跟我去打听，好吗？”
　　月光落在萧逸身上，渲染出一片宁静与平和，他的眼神明亮，仿佛洞悉一切，越见对上这目光，温柔又不容拒绝。
　　于是越见放下自己的伪装，微笑着应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