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合集》柳塘新绿却温柔

3、第 3 章

　　后来席州想了很久，那时候孟修和不识趣打来的电话中，究竟是要说些什么。

　　孟修和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恨他吗？一定很痛吧……因为他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难以忍受，寒气透骨。

　　我……

　　【一】

　　席州收拾东西时从家里翻出来孟修和以前悄悄写的信。孟修和郑重其事地买了信纸和信封，端端正正贴好了邮票，看口吻分明是写给他的，却从来没有让他看到过。

　　孟修和在信中的最后一句，总是这样写：席先生，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一封又一封，经年累月下来，数目相当可观了。席州坐在地板上拆着信，看孟修和从他们相遇开始写起，文笔算不上有多好，流水账一样，叙述平淡。可是字里行间偶尔透露出写信者的温柔情意，于是日常也显得格外动人。

　　印象中孟修和是不会说情话的。他看起来冷漠又理智，只有席州知道，他害羞时虽然耳朵不会红，眼神也不会飘忽，但会偷偷咬住腮帮子，内心慌乱得要命还假装淡定自若。

　　却原来，孟修和不是不懂浪漫，他只是像松鼠藏松子一样，放在树洞里，等待合适的时机。

　　——那应该是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之后的一封信。信中孟修和表示，等有一天他们都老了，成了两个糟老头子，他就把这些信拿出来，嘲笑席州一点都不帅了。他们会在暖洋洋的午后，躺在摇椅上一摇一摆，头发花白。

　　他想到了那么远的以后啊。

　　孟修和，是很认真地想跟席州过一辈子的。

　　【二】

　　席州心底有个白月光。对方是直的，有个青梅竹马的异性恋人。——便好似那海底月。海底捞月是不明事理的猴子们才会去干的蠢事，席州自认不算愚笨。真要说出来，连朋友都做不成，何况他也不打算打扰这对羡煞旁人的眷侣。

　　他只是在读到“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时，掩了书卷，垂眼漫不经心地回忆他爱了他多久，未果。

　　因为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习惯后就成了刻在骨血里的本能。心尖上开了一朵花，沐浴着片时阳光，根扎得太深太远，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是只好置之不理。

　　后来填志愿，奶茶店里，席州问对桌的男生女生：“想好了，要去哪儿？”

　　女生笑，唇边有个浅浅的梨涡：“嗯，我们要一起去Z大。”

　　席州说：“挺好。”

　　他一身冷凝气质与奶茶店的可爱装修格格不入。女生看起来挺喜欢这家店，与男生低声咕哝着什么，两人都眉眼弯弯。席州喝着热奶茶，过于甜腻的液体从喉管滑落入肚，错觉般听见心脏空落落的回声。

　　席州上了所与那个人距离遥远的大学，一南一北，终日难相见。步履匆匆地走啊走，从春走到夏，又从夏走到枯黄的叶子掉在摊开的书页上。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拈起那片黄叶，想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想远方的我爱的谁还好吗。然后是冬，再转去一个春。就这样年年岁岁每一个不经意想起他，便欢喜夹着酸苦，便心知肚明已该知足。

　　……也好。

　　人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与人言，不过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