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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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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得最激烈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也不是没有动过手，理智全无，像是不死不休。
从来都是颜觉非摔门而去，林归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地狼籍。
能怎样呢，日子照旧过。林归将一切收拾好，粉饰太平。接下来一段时间颜觉非回来的次数会多些，然后……故态复萌。
一个死循环。
林归自嘲地想，他总说要走，可他永远停留在原地，等着颜觉非回心转意。
人说一切大张旗鼓的离开，都不过是为了求一个挽留。①——像从前的他。
如今真的要走了，反倒是静默的，不希望也不需要对方知晓。
走吧，走的远远的，世界那么大，哪里去不得呢。
林归/
我将自己囿于方寸之地，执拗地想要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可是命运迫我低头，承认我是年少轻狂。
我没有时间陪你耗了，颜觉非。
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林归，放过你了。
*
“总有人相濡以沫二十年，却输给天真或妖冶的一张脸。”②
何况他们也没有二十年。林归对着镜子围好围巾，朝镜子中苍白憔悴的人笑笑。
这些日子他瘦的厉害，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可与之相反的，林归的精神却很好，眼睛很亮，像有火焰在燃烧。
他烧尽最后的生命，开始学着去看这世间万千美景，不再因爱画地为牢。
他想颜觉非，魔怔似的想。思念像野草放肆生长，他没有克制，也不打算除去。且让它在那儿吧，横竖动摇不了他，再如何思之如狂，林归已决意不回头。
*
我这些年的感情，是真挚的，作不了假。
这些年从颜觉非身上得来的痛苦悲哀，也是真真正正叫我鲜血淋漓。
我还爱着你。
可那并不影响我离开你。
颜觉非/
原来等待一个人归家是这般滋味。
房子空空荡荡，安静得可怕。
一桌饭菜慢慢冷了，迟迟没有动筷。
留一盏灯，期盼听见开锁的声音。
睡不着觉，辗转反侧，想你在哪呢，为什么还不回家，我在等你啊你忘了吗。
天一点点亮起来。
又是新的一天。
他还是不肯归来。
*
去年侄女刚跟男朋友分了手。
小姑娘哭肿了眼，神色恹恹，瞧着瘦了许多。林归把她当亲闺女，心疼极了。
她一字一顿地说：“他根本就不明白。”
“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那么以后，我的余生也不再需要他参与。”
“可你毕竟还是很难过。”林归轻轻拍打着她后背，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中，是不是也颇有几分感同身受？颜觉非回想起曾有过的种种端倪，想起林归藏在眼角的愁绪，想起他离开前的恍惚；又想起曾经他们牵着手坐的开往未知前方的列车，那天望向窗外，像今天一样下了很大雪，身边人的手心却滚烫。
真的，很遥远的旧事了。
当年林归坦白性向，与家里闹翻，在寒冷冬日被赶出家门。他打电话给颜觉非，沉默许久，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仿佛蝴蝶轻轻扇动羽翼。
他终于开口，带着几不可闻的哽咽：“……颜觉非。”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颜觉非找到他时，林归正蹲在昏黄的路灯下，仰脸看着飘落的雪花。
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颜觉非站在远处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走近，踩着雪的声响惊动了林归，他转过头来，脸上勉强露出的笑容是很难过的那种，鼻尖微红。
那一瞬间颜觉非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我最心爱的人……
……因为我而痛苦、悲哀。我却无可如何。因为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生世里人情千种，困我于方寸缄口。③
他们要怎样才能十指相扣走下去。
最怕不是流言纷纷荆棘满途，不是说出爱他便仿佛众叛亲离。而是他年隔世，今日满腔热忱冷却，相对无言，还剩下什么呢。林归会怨他吗，让他们分开的，会是他们自己吗……
李清照说得好，“物是人非事事休”。
多好。
颜觉非俯身去抱林归。林归穿得单薄，入手像是一块冰，可颜觉非忽然就温暖起来。他们都不说话，四周寂然，雪落无声，分明片刻便消融的虚无缥缈，映着路灯的光，清冷的白色竟仿佛也有三分温热。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留不住也固执去留，到底算不枉此生清狂④一场。
于是颜觉非问他：“跟不跟我走。”
林归说：“跟。”
他们坐着列车，离开北国，一路向南。
这里的冬天没有雪。
*
凌晨，颜觉非从旧梦中醒转。
林归还是离开了。
他听见黑暗中自己的呼吸一声声在枕边摔个粉碎，生出满室寥落。
南国没有风雪夜。有不归人。⑤
林归/
林归早年饮过一碗心灵鸡汤。
前半生，莫犹豫；后半生，莫后悔。
他想：好吧，怎么说，我这辈子也不算过得太糟糕。当初决心跟颜觉非走那一刻毫不犹豫，如今也无悔。
*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⑥遇见颜觉非是在林归十六岁，情窦初开，懵懵懂懂。
他还记得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路旁的槐树婆娑，细碎日光从叶子的缝隙中一点一点漏出来。
他骑着自行车路过，林荫道上有女生带哭音说：“……我偏要勉强。”
注：
①源网络
②命悬一线
③明月舟
④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⑤风雪夜归人
⑥源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