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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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der很仔细地洗干净双手，摘下鸭舌帽，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又重新戴好。
洗手间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年轻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穿着深棕色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灰白相间的格子围巾，看起来像只呆头呆脑的土拨鼠。
她通过镜子的反射打量着他，试图判断出这个人是否具有威胁性。
那个人也发现了她，愣了几秒后，忽然手忙脚乱地退回门口，在看到“女士”的标识牌后，顿时涨红了脸，一边往外跑一边连声道歉。
冒失鬼还是偷窥狂？
她有些无聊地收回目光，耸了耸肩。
掌心的干燥程度让她很是满意，这意味着她此时状态不错，心如止水，神思清明，开枪的时候手不会抖。
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也不是最后一次，所以一点儿也没有紧张的必要。
反正规矩就摆在那里，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就打入敌人内部。
虽然她名义上是FBI的人，但并没有经历过所谓“忠诚（F）”、“勇敢（B）”、“正直（I）”三大信条的正统教育，所以对于这个略显残酷的事实，也能够很平和地接受。
至于将来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理，她不愿去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她背起立在地上的大提琴包，走了出去。
洗手间门口站着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很凶也很可爱，对着身旁的高个子男人喋喋不休，像只发脾气的麻雀。Cider注意到，那个男人就是刚刚走错洗手间的人。
“安仁君你真是的，今天是圣诞节，好不容易约会一次，却总是发呆，像个傻瓜一样。气死我啦！讨厌！不理你了！”
“对不起，小惠，我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
她听了几句，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觉得十分有趣。但想到还有任务在身，于是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匆匆走了上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到达顶楼以后，她爬上梯子，打开窗户。
大提琴包里是一把M107狙□击□步□枪，她以极快的速度组装、架设、校准，然后趴在房顶等待指令。
Cider打开耳机，调整到合适的频道：“Gin，A组已经就位。”
“视野怎么样？”
“很清楚。”
“这次的狙击范围最多400码，注意保证你的命中率。”
“明白了。”
“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Gin停下敲击键盘的手，“真是一反常态。”
耳机那头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唉，我想和你聊天的时候，你嫌我烦；我长话短说呢，你又觉得我反常。Gin，你可真难伺候。”
“你倒是好伺候，”他嗤笑着说，“也不知道早晨又是谁在沙发上缠住我不放的。”
随着一单又一单的任务在他的指导下完成，Cider的身份水涨船高，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新人之一。公寓里那些监听着Gin的组织成员，因为破坏了二人“寻欢作乐”，被她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打发走。
她故作正经：“干活的时候少说这些私事，我还想早点回去呢。”
“早点回去欢度佳节？也对，今天是圣诞节，”他一边浏览着Vodka发来的有关Cider的档案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可真有闲情逸致。”
“恰恰相反，我最讨厌圣诞节。”
她调整了一下瞄准镜，让它对着街口，这样CM日本分公司的副社长一出现，就能立刻被注意到。
“这个日子带给我的记忆总是不怎么样。”
Gin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资料往前翻，果然在她的幼年经历简述中找到了一句话：2008年在新泽西州因犯故意杀人罪被捕入狱，日期正好是12月25日。
是她十二岁大的时候。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这句话差点就让他以为Cider发现了她正在被调查，但又立即注意到人称代词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所以恐怕只是一句反讽而已。
只是这段经历写得太过模糊，而他向来小心谨慎且不厌其烦，所以注定要刨根问底：“我很好奇而已。”
“Gin先生，探究别人的过去就像询问女士的年龄，是一件很惹人嫌的事情。如果我问你，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你会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吗？”
当然不会。
某些事情就像隐秘而羞耻的伤疤，是任何人不得触碰的禁忌。
他大概能够体会这种心情。
其实早在先前一次次探索对方身体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的大腿根部有一些细小的伤痕，不易察觉，但每当亲吻和爱抚到它们，她的表情总是不太自在。
他同样也不是在什么好地方成长起来的，自然知道那些意味着什么。
于是这个话题在Gin的自讨没趣中翻了篇。
冬日的暖阳是世界上功效最显著的慰问品，在一片萧索之中给人以欣欣向荣的错觉。
幸田志二，现年48岁，CM日本分公司副社长，但因现任社长年老体衰，常年躺在医院里，所以他才是公司的实际掌权人。CM集团致力于开发人工智能技术，近几年来在国际上备受瞩目。
有人出高价买一张刻有该公司绝密文件的光盘，而光盘的具体位置只有幸田副社长知道，所以这次的任务是难得一见的绑□票。
“幸田的车会在14点25分进入这条路，14点26分的时候圣诞□游□行□队伍经过左侧路口，B组会上去抓人，你要做的就是在一分钟之内把车逼停，以及解决所有碍事的人。”
“知道了，”Cider小声嘀咕，“他的行程时刻表好歹还是我这个助理给安排的呢。”
等待之际，她通过瞄准镜打量附近的行人，却在看到两个略显熟悉的身影后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来。
又是他们。
年轻男子看起来还是那么憨傻，和短发女孩手牵手走在一起，就像一只四肢不协调的僵尸。他们在一个橱窗前停了下来，女孩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而他只顾咧着嘴傻笑。
真是倒霉，约会竟然选在这种地方。她心想。这里可就要变成屠宰场了。
“来了。”
她被耳机里的声音拉回思绪，狙□击□枪立刻移到原先位置。
被三辆别克车包围着的黑色凯迪拉克CT6出现在瞄准镜的视野之内，她记得很清楚，这就是幸田的座驾。
“开枪。”
车前轮毫无征兆地爆胎，凯迪拉克失去控制，歪歪扭扭地靠边停下。
又是一枪，挡风玻璃上布满裂纹，车里的人开始躁动不安。
紧接着车门被打开一条缝，几个戴墨镜的保镖掩护着身穿灰色西装的副社长下车躲避。
子弹一发接着一发，装有消□音□器的枪口沉默地喷出火花，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金属弹壳贴着脸颊飞过，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一朵朵血花绽放在那些保镖的头部，剩余的人狼狈地四处张望，却始终看不到敌人所在，无奈之下只能匆忙找好掩体，不敢轻举妄动。
“我这边差不多了，现在就看B组的了。”
攻击暂时停止，正当他们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可疑男子，不由分说地朝他们举起了枪。
于是火拼继续进行，枪声和喊叫声淹没在□游□行□队伍欢快的音乐之中。不会有谁注意到，在距离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足一百米的小巷子里，一场以杀戮为名的默剧正在上演。
“守好另一侧路口，不要让他们溜了。”
“收到。”
狙□击□枪再次瞄准。
她试图把目标人物困在小巷之内，阻止他们进入东侧大道。
如果被不相干的人注意到巷子里的枪战，那么为了杜绝暴露的风险，组织有极大可能会选择抹杀目击者，何况街上的行人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等等，越来越多？！
她急忙调整视野范围，果然看到了很多围上来的路人。顺着他们的视线，她第三次把目光放在那对情侣之上。
这是在干什么？求婚？
年轻男子看起来比逃亡的副社长还要紧张，他单膝跪在铺成心形图案的玫瑰花瓣之上，手里拿着一只淡紫色的小盒子，嘴巴一张一合，像一条吐泡泡的金鱼。
她是学过唇语的，能够读出那句话说的是，嫁给我，小惠。
人群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此刻哪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能体会到那种幸福得冒泡的感觉。
真是的……
这注定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圣诞节。
西侧的□游□行□队伍依然声势浩大地前进着，东侧的一对恋人在祝福声中即将要修成正果，中间百米长的小巷子里却是子弹和鲜血齐飞。
而她正举着狙□击□枪趴在房顶，做着罪恶的帮凶。
“Cider……Cider……”
她在Gin低沉的嗓音中回过神来。
“Gin，怎么了？”
“注意三点钟方向，有动静。”
几个，不，应该说是一大群身穿制服的人正在快速往这里移动，目标似乎指向那条热火朝天的巷子。
是日□本□公□安。
怎么来得这么快？
难道组织里也有……
“想办法把他们拖住。”
“明白。”
子□弹射中其中一人，他应声倒地，但应该是穿着防弹衣，所以立刻又爬了起来。Cider趁机连开数枪，抵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然而不比经验缺失的普通保镖，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她所在的狙击据点，一小撮人脱离队伍，朝脚下的这栋大楼奔来。
“Gin，我可能暴露了！”
一个人的火力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来得太快！”
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如果落到那帮公安手里，那么FBI卧底的身份肯定会暴露，先前付出的一切都将是徒劳一场。
“朝东侧路口那个跪着的男人开枪。”
Gin的指示异常冷静。
“什么？”
“或者那个短发女人也可以，随你的便。”
“……为什么？”
虽然问出了口，但她心里隐约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们现在是人群关注的焦点，一旦两个人中弹倒地，能够最快引起公众恐慌。如此一来，这群惊弓之鸟正好可以替我们绊住那些碍事的人。”
和头羊是不能随便被杀一个道理，温顺的羊群会惊恐，会暴动，会四下逃窜，甚至开始攻击牧羊人。
“不行，Gin，不能让别人察觉到组织的存在……”
“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已，再怎么查也查不到组织头上。Cider，”他顿了顿说道，“你在犹豫什么。”
她不知道最后那一枪是怎么开的。
满脸笑容的年轻男人就这样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大楼外面尖叫声四起，一片混乱。
她的脑袋涨涨的，没办法思考那人究竟会面临死亡、残疾，还是别的什么。
迅速清理完痕迹，楼梯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拖着笨重的大提琴包，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进了逃生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