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世界的尽头》七里马

19、第 19 章

　　清晨的入窗的光线还是带着独有的湿气，沉睡在昨夜寂静中的楼梯，在我的踩踏之下，轻轻回响着宁静混合着轻透的声音，与此同时，刚刚下楼的我一抬头看见了坐在客厅上喝着茶，转头一脸暧昧的姐姐。
　　“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停在了楼梯口，手扶着栏杆，不好意思的低下挠了挠头嗯了一声，又心虚的左张右看着，忽然发现姐姐的身边竟然放着行李箱，我诧异的走近，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要搬出去啊。”姐姐很是淡定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然后我发现她的视线落在我的脖颈处，我低头看了看，反应过来之后，满脸通红的拿手遮住了，姐姐笑着：“没什么关系，不用遮了。”
　　还是不好意思拿开手，转过话题说道：“为什么要走啊。”
　　姐姐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茶：“——不想影响你们的二人世界啊。”
　　我有些着恼的扯了扯她的手说道：“别乱说了，你一个人搬出去怎么生活啊，留下来吧。”
　　“可是你当初还是死都不肯让我搬进来的呀！”姐姐依旧逗着我。
　　我暗怒道：此一时彼一时嘛！
　　姐姐看着我的神色，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逗你玩的，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因为——”她低下头微微害羞，双手紧握着：“——他向我求婚了。”
　　一瞬间的诧楞过后，我惊喜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姐姐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就是在昨天。”
　　我诧异加惊喜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了一句：“那你答应了吗？”
　　姐姐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又说：“妈让我带回去让她看看，我和他今天就打算回B城。”她没再说下去，我高兴地晃着她的手说道：“恭喜你啊，姐姐。”
　　姐姐脸上脸上辉着一地的明亮：“姐姐现在定下来了，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过，别太任性。”然后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顾宇轩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抓牢他。”
　　我中肯的点了点头，然后和姐姐分开，又高兴的相握着手。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结婚？”
　　“如果爸妈满意的话，一个月之后吧。”
　　我笑着说：“爸妈不满意，你也要结吧，都答应了人家了才带回去看，可不是先斩后奏吗？”
　　姐姐扬了扬下巴，示意当然：“我的眼光这么好，挑的人肯定不会有错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又忽然想到：“一个月，那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姐姐拍了拍我的手说道，叹了一口气：“也许我们都想安定下来了，而且他父母那边也催得紧。况且，我们女人找到了一个觉得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就不会再想拖延什么了。”
　　我抿了抿唇，看着姐姐的脸在明亮的光线下，浮出淡淡的红晕，宛若早晨初开的桃花，我不由得既是高兴又忽然生出了一些感慨，感慨，盯了她很久，忽然抱紧了她说道：“姐姐，祝福你。”
　　从此以后，你就会是别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不单单只是我的姐姐了，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姐姐笑着回抱着我，拍了拍我的肩，笑着在我耳边说道：“要不你也跟顾宇轩定下来，反正你们都这样了！”
　　“你说什么呢！”我又羞又恼，身后的楼梯上慢慢传来了脚步声，我扭头一看，正是顾宇轩从楼上下来了，一接触他的目光，立刻就跟触电似的烧着脸转了回来。
　　姐姐含着笑，漂亮的眉眼里满是调侃的意思，我假装咳了咳，拖了一张椅子坐在姐姐的旁边。
　　顾宇轩在旁边坐下看着我们，微微笑着，此时的张妈从厨房里出来，朝着我和顾宇轩喊：“先生太太，还要吃饭吗？”
　　我诧异的看着张妈一眼，什么时候，我一下就从小姐变成太太了。
　　但是一接触到她眉开眼笑的跟姐姐一样的目光时，我瞬间就明白了，脸上又一次灌上了满满的一层红色，瞥了瞥顾宇轩，他脸上还是淡淡的那一副表情。
　　怎么感觉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感觉一瞬间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一样？
　　怎么感觉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扭扭捏捏的？
　　我又瞥了瞥自动把含笑的脸等着我吩咐的张妈，您老眼力劲儿也太好了吧！
　　我擦了擦鼻子，装模作样的咳了咳说道：“端出来吧，我饿了。”
　　张妈应了一声：“是，太太。”说完乐颠乐颠扭着屁股去厨房了，估计等这时刻也等了很久了。
　　“看来你们俩还有待培养。”姐姐忽然笑着说。
　　“啊——”我一时惊诧的抬起头，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反驳：“姐姐，你又在乱说什么呢！”
　　“我没说什么呀？！”姐姐眼睛朝我眨了眨：“我就是说我以后都不当电灯泡了。”
　　此时她已经站起身子来了，我抬起头看着她，只见她对着顾宇轩说道：“顾总，虽说你是我上司，但现在也算我半个妹夫了吧，我就把我这不成器的妹妹交付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
　　顾宇轩表情淡淡，眼神却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姐姐满足的笑着说：“其实，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我也该走了。”
　　我站起身子来拉住了她的手。
　　姐姐说道：“姐姐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从小就比我坚强懂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我慢慢的点了点头，但还是舍不得，姐姐笑着脱开了我的手：“我先走了，不用送了，反正以后又不是不回来，小西，你要乖一点，别老惹人家生气。”
　　我抿着唇点了点头：“嗯。”
　　顾宇轩也站了起来，姐姐朝着他笑了笑，转身提起箱子，对着我们挥了挥手，朝着大门口走去。
　　看着姐姐白色的群角慢慢消融在明亮的光线中。
　　终于又有一个人从我的生命里脱离了，我心酸的想到。
　　人生犹如一站一站的路程，谁也说不清楚，陪我们到最后的是哪一个。
　　其实在路途中，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变化方位，目的地，同伴，甚至自己的行囊，曾经的信仰。
　　有时候我并不明白，这个世界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又是永远长存的？
　　总是会有人要离开，而总是会又有新人的重新填满。
　　太像一个开着口的容器，两根外连的接口，一根送着新水，溶解着原来的自己，另一个丢弃着旧水，摆脱了曾经的自己。
　　姐姐陪了我很长很长的一段路，那些最珍贵的童年和记忆，但是现在她的身边有了另一个人愿意陪着她甘苦与共地走下去，而我的身边，也同样有了一个。
　　所以我们只能彼此含着笑祝福着。
　　顾宇轩从身后揉住了我的肩膀，我无言的把头靠在了他身上，现在只有他，是我唯一唯一的依靠了。
　　希望你能陪我直至终点。
　　吃完了晚来的早餐，就已经快到下午了，其实稍微的不适过去之后，我们很快的就习惯了这种更亲密的细腻温存的生活，宛如很早之前就演练过一般。
　　我也觉得自己不好意思过了头，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和顾宇轩本应就是这样的关系，反倒是以前，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金色的阳光，浓烈的温热的气味，中午天空无云的透亮明晃，深秋季节和煦的风。
　　我笑着在他出门前帮他整理领带，然后稍远的距离看着他英气勃发的脸，摸着下巴说道：“真帅。”
　　然后学着日剧中的女主角一样，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轻轻说道：“早点回来。”
　　感觉自己变成了十足的地道的家庭主妇。
　　又可笑又好笑。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嗯了一声。
　　看着他黑色轿车远去成为明亮光线中墨色的小点，我轻舒了一口气，关上房门，背过身的时候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至夜，夜空布满了满撒的星辉，清凉的月光有着优柔深情的视线，白色的建筑在暗夜深色的草地上散着柔光，雪山一般的高耸寂静。
　　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便看见顾宇轩躺在床上看着电视，擦着头发瞄了瞄，金融和股票，没兴趣。
　　擦干了头发，掀开了被子坐了进去，躺在他的身侧凑近小脑袋问道：“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看这样，不觉得很无聊吗？”
　　他的目光只在电视上，那些红红绿绿的数字反射在他的脸上，浮躁而虚假的光亮，竟然不回答我，趁着他不注意，我忽然伸手去抢遥控，高声喊着：“我要看电视剧！”
　　他的手往外一摆，我扑了一个空，半压在了他身上，又偷笑着伸手去抢，他没有再躲避，乖乖的任我从他手里把遥控夺回来。
　　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侧脸看着电视，感觉他的呼吸就在我的上方，用遥控打了一个圈，老是在演什么什么娘，千篇一律的苦情戏，女主角干嘛一定要那么伟大，为了可怜又不会争取的男主角受够了家里老妈，小姑，丫鬟甚至是干儿子，养女，大嫂甚至奶妈的折磨，还得到最后泣涕涟涟地说着什么原谅，***，这是我应该的。
　　请原谅，我没这么大的胸襟。
　　无趣的放下，侧过脑袋，下巴搁在他的胸口问道：“你说，为什么现在就没有一个好看的电视剧呢！”
　　他不回答，眼神居高的凌着我。我撇了撇嘴巴，撑起手臂，打算从他身上爬起来，他忽然伸手牵制住了我，深色的瞳孔犹如宇宙黑洞一般无限的吞噬和扩大。
　　我一时失神的看着。
　　然后，慢慢地，他靠近，温柔的吻了起来。
　　一瞬间我懵了，被他浅啄了几下后，我稍稍撑在他胸口，控制距离：“我们昨天才有过。”
　　他不答话，嘴角勾出一抹浅笑，一边身子慢慢往下滑，一边把我抱起来放在他身上，手已经探进了我的裙摆里去。
　　夜风吹动了棕黄色的窗帘，电视机里还有着嘈杂的声音。
　　他的吻的确很温柔，就像三月的风划过花瓣的轻柔，但是——我喘着气黑着脸想着——那是因为风暴来之前，都是“风”在前面，“暴”在后面。
　　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抓了抓头发不耐烦的又转向了一边，蒙住了被子，直到敲门声还在一直响着，烦躁的拍了拍被子，坐了起来，未苏醒的困意从轻飘沙哑的声音里透露出来：“谁啊？！”
　　说完，打了一个哈欠，张妈旋开门就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场面，表情暗示着她对我这么晚起的习惯性的不满，不过这种表情我也看得多了，又从新缩回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说道：“嗯……什么事？”
　　张妈把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站在一侧说道：“太太，吃饭了。”
　　太太这个词我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嗯……我不吃。”我迷迷糊糊的撇了撇嘴巴。
　　“都已经九点了，再不起来，太阳就要晒到屁股上了！”
　　“嗯……”混混沌沌的。
　　“先生打了好几趟电话来，叫我催你起来吃饭。”说着她伸手打了打我的被子，跟我烦人的老妈一样，我抓了抓头发，压紧了被子，往外移了移，含含糊糊的说道：“他起来了吗？”
　　张妈眼角似笑非笑：“先生起没起来，您会不知道？”
　　我这才迷迷糊糊的意识到，昨天晚上他好像是和我在一起的，又瞬间想了起来，六点多的时候他好像就起来了，说什么去了公司，我都没怎么听清楚，共处一室的这十几天了，我也就昨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了，以往都是累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省。”反观他，还天天精神熠熠的去上班，真是引起公愤哪！
　　我烦得拍着被子起床，还睁不开眼睛的坐在了床上，忽然鼻尖似乎触到了什么香味，沿着来源扭我嗅了嗅，然后扭过了头，看见的正是摆在桌子旁边的早饭：金灿灿的荷包蛋，最喜欢的香籽蛋糕和奶油麦饼，还有乳白色的牛奶。
　　我立刻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它们，骨子里的睡意和食欲打着架，计算着现在跑起来漱完口洗完脸再跑回来吃这些东西要花费我多少时间，张妈站在旁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忽然说道：“不用我喂您吧。”
　　“什么？”我诧异的扭过头，眼睛睁得更大了，什么，她刚刚说什么？我没出现幻听吧？
　　她没顾忌到我的目光继续说道：“先生要我端上来给您吃。”说完又用眼瞟了瞟我，眼神夹得扁扁的：“太太啊，虽然说你和先生还年轻，年轻力壮，精力充沛的，但干什么事还是悠着点好，您没什么事，天天待在家里，但先生每天工作繁忙，晚上睡不好可不行，我说，既然都跟先生生活了这么久了，以后还有大半辈子，也不差这一时半伙的……”
　　我的脸蓦然就红了，火烫似的，然后又不甘的转头看向她，敢情都是我的错了？！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
　　张妈没反应，直接忽视掉我，隐秘的翻了翻白眼走向门口说道：“看您一时半伙的也起不了床，早餐我就放这里了，等您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吧。”
　　我张着嘴看她施施然走出了门口，边走着还便叹了一口气。
　　我在床上发雕塑的坐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这不是有意以大欺小吗？顾宇轩不在，就这么欺负我了，我甩了甩头，双手使劲的捶了捶两侧的被子，哼，老是喜欢怪我，这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事吗？有本事你去跟顾宇轩说啊！
　　一整天和张妈待在一起都不对盘，要么不是说我天天趴在沙发上睡姿不好，要么就是说我穿着个睡裙在家里跟幽魂似的晃来晃去，要么就嫌我做什么事都马马虎虎，老是打碎什么锅碗瓢盆的，更有甚者，连让我吃冰激凌都不允许了，说什么身体不好。
　　凭什么呀，以前你也没这么管我啊！
　　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想想还是不甘，张妈一路非常淡定的在沙发背后穿来穿去，我就跟坐禅似的，盘腿坐着抱着抱枕恶狠狠地用眼神“鞭笞”着她。
　　然后在来来回回的巡视之下，张妈终于停住了脚步，凑近了我问道：“太太，你还看不看电视？”
　　我摇了摇头：“不看。”
　　张妈一把抓过遥控，关掉了电视，边走还边唠叨着：“不看就关掉啊，这孩子，怎么一点勤俭持家的观念都没有？”
　　我嘴巴再一次张大了老半天，哦，敢情您现在是把我当家庭主妇来培养了，现在就打着念头为你的顾先生培养贤妻良母了，抓准了我跑不掉是不是？！
　　我好歹也是一小白领呢，虽然因为最近出的事，还未上班就先请了一个月的假，不过假满了，我可不会待在家里了，
　　想到了这里，又不由得想到了什么，跑到了原来的房间拿出了手机，从我决定跟顾宇轩在一起的那时就关机了，到现在已经十几天了吧。
　　我按下了开机键，竟然还有电，深蓝色的开机灯光刺入我的双眸，再然后浮现的是二十几个未接电话的短信提醒，杜晨，杜晨，杜晨，杜晨，莫旋，杜晨，杜晨……
　　我低头揉了揉头发，嘴巴鼓起舒了一口气，低头沉思了许久，然后拨通了莫旋的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还没等开口，莫旋的声音就像洪水一样的冲了出来：“小姑奶奶！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这么久你都没回一个电话，我们都快去报人口失踪了，你也不带这么没良心的吧，人家杜晨都快没急疯了，你现在才打来一个电话……”大概她也意识到了她这样一直絮絮叨叨的我插不进嘴，她忽然用了一句短促的结尾：“你一定要给我们好好解释清楚，不然我们不放过你！”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无意识的抄过旁边的抱枕，抬了抬眼，爬山虎点缀的周边的窗口还依旧清脆，郁郁葱葱的，没有我在的这几天，它也过得很好吧。
　　我笑着说：“这不打给你了吗？就是来解释的呀！”
　　“好。”莫旋说着，传来了椅子摩擦地面的滑声：“我就坐在寝室的椅子上，等着你的解释。”
　　声音气呼呼的，性子直爽的莫旋，我笑着，我下眼手指绕着抱枕一角打转：“我说……”垂眼，抬起头又摆出了一副调侃的笑容：“……我跟人同居了，你信吗？”
　　忽然没声音了。
　　五秒钟过后，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哈哈哈，不信，小西，你也太搞笑了，你从哪里听来的冷笑话？你那么保守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人同居，再说要同居也是跟杜晨哪，从哪又跑出了一个男人了，我说，你不会是故意失踪十几天，就为了跟我们说这个冷笑话吧，哈哈，你也真逗。”
　　我只是微笑着沉下眼，不答话。
　　良久，她的声音才慢慢的带着不可置信的奇怪和怀疑传过来：“你不是认真的吧？”
　　手指绕着抱枕软软的边角转了又转，一直低着头看着沙发下粉红色的拖鞋，然后轻嗯了一声，此刻连想让自己轻松的笑容也没了，不知道她们那边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呢？！
　　莫旋不再说话。
　　我顿了一顿，抬起头再次看向窗口，天高云深的一片天，窗口仿佛聚集着飘渺而透明的云气，吹散在了这简约而小巧的室内。房里的东西早已经被移去顾宇轩那边了，曾经摆满了玩具的桌几上空无一物，犹如一个欠缺开怀的微笑。爬山虎的叶子似乎大了很多，迎着风和阳光，微微抖动着，成了这有些单调的房间的唯一活力。
　　沉寂了许久，终于缓慢的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打破这沉默：“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你不是要我去跟杜晨说吧？”
　　“是。”
　　“天哪！小西，你脑子不会是进水了吧，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人家杜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告诉你，我不会帮你跟杜晨说的，我可做不来这个坏人。”
　　“莫旋……”我握紧了手机：“我知道这很让你为难，但是……我要是能说得出口，我也不必找你了，你也应该了解我，作出了决定的事，就很少会后悔的，对于杜晨，我真的是很抱歉很抱歉，抱歉到我没有办法面对他的地步，你就帮我这一次行吗？你不需要为我说什么好话，只需要……让他对我死心就成。”
　　“你何必做到这么绝，杜晨为你付出了很多，我们这些旁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很感动，你到底是为什么？”
　　我没有解释那么多，只微笑着说道：“很多事不是光凭表象就能说得清楚的，我知道杜晨很好。”说到这里，我心口忽然发酸了起来，“他不仅是好，是很好很好很好，我知道错过他将会是我的遗憾。”
　　“那你——”
　　“我不想有另一个遗憾。”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先开口说道。
　　“错过杜晨将会是你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她笃定地说。
　　“我知道”声音低了下来，像是空空的隔开了一道口子：“有时候我比你们更明白。”但我抿了抿唇，抬头看着屋角三面白墙汇聚的那个顶点。“但是我只能对不起他。”
　　“……你真决定了？”
　　我无言的点头：“嗯，想得很清楚很清楚了。”感觉到手心和手机之间的触觉滑腻，手心湿透，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我生命中流走，然而我不带恐慌的看着，静静地看着。
　　她在那边顿了一下再问：“那个人是谁？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他。”低头又问：“你肯帮我这个忙吗？”
　　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我不保证我能说得服他，甚至，现在连我都觉得接受不了。”
　　我知道她是答应了，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谢谢你，莫旋，我知道你一定能够想办法让他明白我的决定的。”
　　“你的什么决定啊。”她在那边苦笑：“我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等见到了杜晨，我又拿什么理由说你跟人同居了，不再喜欢他了，要他死心，你就没想过他会痛成什么样子？”
　　我没说话，已经说不出口，我无法想象他会痛成什么样子，每次站在家门口买饭等我的情景，被我一个电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景，明明因为我的事被爸爸责骂也强装微笑的情景，混乱交织在我的面前，完全已经理不出了思绪。
　　“你不打算跟他见一面或者谈一谈吗？”她试着提建议。
　　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用了，我以后都不会再见他了。”
　　“你就这样躲着？”
　　“至少在他死心之前，我不想再和他见面了，就让他认为我是一个水性扬花，又自私自立的女人吧。”其实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我拨着身下的被单，看着皱着的鼓起，自嘲的笑了起来。
　　“你真的真的真的做好决定了吗？”莫旋再次郑重的问了我一遍。
　　“嗯。我真的想得很清楚了，而且，也不能后悔了。”垂下睫毛，感觉有暗影在自己的眼前闪动，眨了又眨，眨了又眨，抬起头往着斜上方看：“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一个比我好千倍万倍，真正懂得爱他珍惜他的女孩的。”
　　总有一天，会的。
　　这次，我允许他违背他的诺言，忘记我，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孩。
　　莫旋再也不说话了，忽然又笑了起来：“你现在在哪呢，那个人家里？”
　　“嗯。”我拨弄着床柔软的边沿。
　　“他对你好吗？”我轻笑道：“好。”
　　“上次给你跟王总请了一个月的假，下个星期就要去上班了吧。”
　　“是。”我仰面倒了下去，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杜晨你公司在哪的？”
　　手指微微颤了颤，我努力让自己笑起来：“莫旋，谢谢你。”
　　她又笑了：“我不帮你谁帮你啊，好了，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好。”声音被吹散在了空洞的嘟嘟声中。
　　我放下了手机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窗外的爬山虎还在不知人间疲倦的抖动着，阳光，宛若流年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