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卿莫属》墨月深

78、七十八、

　　从尖子生的事故到于忆的自杀之间有长达一年的空白期，这成了横在秦卿心头的巨大疑惑。从以往来看，于忆是个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的女孩，为什么独独中间这一年会没有任何记录呢？难道是因为事故受刺激，不愿再记录内心？
　　又或者是，扣扣空间谩骂太严重，不想再打开来看？
　　莫非是换了地方写日志？
　　秦卿思索着转向在他床铺上玩手机的白翊飞：“现在比较流行的社交方式有哪些？”
　　“现在？”热衷于玩社交软件的白大少爷抬眉看他：“扣扣微信微博和众众网吧。”
　　这么多？平常不太关注这方面的秦大才子忧愁地转回去开始排查。
　　众众网，由于刚建立的时候限制大学IP地址才能注册，所以绝大部分用户都为在校大学生，高中生群体较少。而且大家都是实名注册，排查起来很方便，没有于忆的帐号。
　　微信，今年年初才开始流行，只有手机版，对于禁用手机的B市实验中学来说似乎并不太方便。以防万一秦卿还是下载下来查找了一下，也没能找到跟于忆挂上钩的帐号。
　　剩下的就是微博。微博已经火了挺多年，网页版手机版都有，麻烦的是随便用邮箱就可以注册，没法像微信那样通过扣扣号或者手机号追踪。
　　也许到于忆的房间里查她电脑记录能收获点蛛丝马迹……等龙小易回来问问有没有收获，没收获就只能去一趟于忆家里了。
　　秦卿边考量边随意地把于忆扣扣昵称、扣扣空间主页名称等输入微博搜索框，看能否运气好搜到什么相关用户。失败无数次之后他突然想起，于忆曾经在日志中写到和尖子生交往时，尖子生曾结合两人名字中的同音字取了个爱称，叫亦忆不舍。有没有可能被于忆拿来做微博昵称？
　　想到这儿他赶紧把这四个字输入搜索框，果然跳出个相关用户。
　　亦忆不舍！
　　新世界的大门！
　　秦卿飞速点进去，里面有数百条微博。他从倒序开始查看，最早的一条是十个月前。
　　时间差不多可以匹配上，那内容呢？数百条微博看起来可不是简单事，况且不但得看，还得统计记录分析，工作量浩大。
　　专注起来万事不管是秦大才子的常态。白大少爷百无聊赖地在老婆床铺上啃完沙琪玛蛋黄派、刷完各大网站新资讯、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发现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某人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电脑前看得万分认真。
　　他毛躁地挠着胳膊问：“宝贝，你不吃午饭吗？”
　　“哦……”
　　哦个鬼哟。白翊飞翻身下床，过去掐住白净的脸颊掰转过来拿牙齿咬了一口。
　　“哎哟！”秦卿吃痛回神，恼火地唬他：“干嘛！”
　　“午、饭！”白翊飞指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都几点钟了你自个看看！”
　　秦卿瞟了眼时间自知理亏，讨好地笑着捏他手臂肉：“老公你去吃顺便帮我带点儿呗？”
　　小坏蛋又来这招，每次有什么大错小错想讨饶就软糯糯地叫老公，反正吃定了他的死穴。白翊飞忿忿拿了饭卡去五食堂给老婆打爱吃的玫瑰红烧肉，带回来又盯着他吃下，这才安心。
　　“我下午去打球，有事打电话叫我。”
　　“好~~~”
　　小绵羊吃到了心爱的玫瑰红烧肉，语调都变得欢快起来。白翊飞瞅了会儿，觉得那块红烧肉买得挺值得。

　　下午打球打得有点心不在焉，白大少爷在第N次投篮和篮筐擦肩而过之后，心累地停下脚步朝组队的同伴们摆手示意休息。
　　同伴们纷纷坏笑着围上来：“怎么了白翊飞，状态不佳啊，被老婆骂了？”
　　自从上次胖妹事件之后，他跟同伴们恳谈了自己已婚并且非常恩爱的现状，请求他们别再偷偷给朋友、同学、老乡们通风报信。同伴们这才了解到此事的郑重，纷纷表态不会再干毁人婚姻这种损事。
　　相对应的，他们开启了疯狂吐槽白大少爷模式，日常就是揶揄他妻管严，取笑他妻奴，调侃他被老婆吃得死死的。
　　白翊飞竖起俩中指给他们。
　　“老子跟老婆好着呢！”
　　“那肯定是老婆不让碰，欲求不满导致打球分心！”
　　我靠，昨天才啪过好么！当然白翊飞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如果被自家老婆知道他跟别人聊性生活那非得炸毛三天不可。
　　于是他只好被迫吃下欲求不满这口暗亏，郁卒地买了晚餐回321孝敬老婆。
　　结果一进门他就听见自家老婆跟人聊某些话题聊得很HIGH。
　　“……算援|交吧？”
　　“不算吧……”
　　这话题是什么鬼！白翊飞把肉丸打卤面和鸡排盖浇饭放到桌上，硬是挤进老婆和龙小易之间木着脸问：“什么援|交？”
　　“于忆的事。”秦卿皱起鼻子推他：“一身汗臭，赶紧去洗洗。”
　　“吃完再洗。”听闻原来是于忆的事，白大少爷安了心，拽过两份食物虎头虎脑跟那儿拆包装盒。
　　龙小易探头看菜色：“没我的份儿？”
　　秦卿隔着大狗朝他微笑：“我可以给你一盒泡面。”
　　“我今天出外勤很辛苦的诶！”
　　“……再分你半颗肉丸。”
　　“成交！”

　　吃饭时聊起案子进展，后面发生的事很是让人哀伤。尖子生的死让于忆消沉了一段时间，再次振作之后却开始向不妙的方向发展。
　　她变成了复仇天使，昔日清纯善良的女学生，向恶魔奉献出了自己的身体。她频繁出入酒吧夜总会等地，勾搭上一个混混头目，边跟头目“谈恋爱”，边向头目诉苦说在学校经常被同学欺负。
　　头目难得能同女高中生“交往”，在热恋初期自然有求必应。欺负这种事在他看来太简单，便叫几个小弟去校门口堵人，把人拎到角落里威胁恐吓外加暗揍。
　　被点名的同学本就因为害死尖子生心虚，再被如此折腾几番，纷纷病倒的病倒、转学的转学，学校里风声鹤唳。
　　复仇天使成功完成自己的使命，却早已不知不觉深陷泥潭难以脱身。有来有往，混混头目拿她做向上爬的筹码，示意她去“讨好”顶头老大。
　　顶头老大不是混混头目那种憨傻角色，在他眼中利益才是一切。送上门的女高中生价值可不只“讨好”那么简单，至于对女高中生造成的伤害，那不是他所关心的范围。
　　数百条微博，充斥着于忆一步一步走向泥潭深处，逐渐在黑暗世界里沉沦的历程。
　　唯独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孑孓之光，在潭底朝她挥手。
　　——今日又梦见了覃亦，他说我做得很棒，他说会在桥边等我，他说我们来世将变成缱绻的白鹤，歌鸣对舞，形影不离。
　　那孑孓之光给了她生的希望，顶头老大却残忍地将之摁灭，让复仇天使折翼在肮脏的沼泽内，染尽血污，再也无法曝露在阳光下。
　　新开的夜总会多了个叫亦忆的三陪女，打着清|纯|学|生|妹的旗号，在接待一群所谓“大客户”的时候遭遇轮jian。
　　——覃亦，我去找你吧。桥边等待的日子应该挺难熬的，我也愈发想你想得紧了。到时候我拿支你喜欢的桔梗花，你可得认出我来啊。
　　最后一条微博发布的第二天，那个名叫于忆的姑娘从学校教学楼顶一跃而下，怀里揣着一把蓝紫色的桔梗花，砸得粉碎。
　　同学、老师、家属、警察、医护人员，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决意放弃生命。直到某天她的哥哥突然收到了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为那些充满怨气的话语所悲痛，誓要解开所有谜团。

　　龙小易拨弄着泡面：“所以这算是援|交吧？毕竟是怀着目的去接近混混头目。”
　　“不算吧。”秦卿把打卤面上那颗大肉丸分成两半：“顶头老大应该能算强迫卖yin，但说实话这个真挺难抓的，再加上于忆已死，也没法开口作证。”
　　白翊飞抹了把脸，恶狠狠拿筷子戳穿鸡排：“那这事就到此结束了？”
　　“只能说……这是她的选择。她选择复仇，四个推搡覃亦导致发生事故的学生两个转学一个休学一个直接病倒。但同样的，她也因此付出了惨重代价。斯人已逝，只有留下的家属痛彻心扉。”
　　321宿舍内安静下来，仨人对着美食没了胃口，挑挑拣拣不想下筷。
　　沉寂良久，龙小易斟酌着开口问道：“如果是你们……如果是你们遭遇于忆和覃亦的事，会怎么做？”
　　这问题又造成个冷场，白翊飞欲言又止地看了几次老婆，得到无奈应允的眼神之后才啪地一拍桌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群人全打死再说！然后是蹲监狱还是殉情看情况！”
　　龙小易：“……”
　　秦卿：“看，这就是野蛮人。要是我就想尽办法把那群人扔进最可怕的监狱蹲无期徒刑，然后进监狱系统当心理咨询师，利用职务把他们弄疯。”
　　白翊飞：“咦，你不跟着殉情吗宝贝？”
　　秦卿：“我跟着殉情了以后谁照顾父母？让仨白发人送我们俩黑发人？”
　　白翊飞：“卧槽那这样我岂不是得在奈何桥边等几十年？！”
　　秦卿：“等等又怎么的了，没看到我在帮你报仇把那群人弄成疯子么，多解气。”
　　龙小易默默端着泡面起身回自己座位：“不用把肉丸给我了，我狗粮吃得很饱，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