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鱼》无邪酱

29、第 29 章

　　都城夜市繁华热闹，一盏盏红灯笼高高悬起，映照着人影重重。
　　陆锦牵着楚肆儿的左手，手心出汗。他虽爱慕她久矣，然而以前从未有过逾越之举，他一想起红绸软帐内春潮般的欢愉，脸就有些发热。
　　楚肆儿抬头看着那张绯红的脸，弯唇笑了笑，捏着他的下巴调戏道：“小公子，你这般俊，可有婚配？”
　　陆锦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小声道：“未曾。”
　　“那你看我如何？”
　　“很美，”陆锦低头瞧着巧笑倩兮的楚肆儿，声音暗哑，气息有些乱，喉咙里滚过低沉的轻笑，“我很喜欢。”
　　楚肆儿对上陆锦温柔的眸子，心里没由来的有些难过，他是最好的男子，值得最好的姑娘相配，而她……
　　吆喝声不绝于耳，摊铺琳琅满目。陆锦牵着她到了一家手镯店，摆放整齐的手镯熠熠生辉，各式都有，价格不菲。他红着脸低头道：“你挑一个喜欢的吧。”
　　店家笑着招呼：“姑娘，随便看看。”
　　楚肆儿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一圈手镯，最终落到陆锦的心口上，轻笑了声：“我喜欢这个，挑了，我拿走了。”
　　陆锦脸红地几乎不敢看人了。他知道她惯会撩拨人，往日也被她撩拨过，但从未如此面红耳赤。或许以前他都是带着一种看戏的心理，而如今他认真了。
　　“别闹。”陆锦捉住楚肆儿不安分的手指，握在手心里。
　　店家牙酸：“……”啧啧，小年轻。
　　两人十指紧扣逛了会儿，有一搭没一搭聊天，陆锦全程脸红。迎面走来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一转，脆声道：“好哥哥，送朵花给你夫人么，鲜花配美人，好看哩。”
　　夫人……
　　陆锦脸颊发烫，选了一朵粉色的蔷薇花。
　　小姑娘不动声色报了五倍的价格，收了钱，喜滋滋地找下一个冤大头。
　　“给你。”第一次送花给女孩的陆锦有些紧张。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手有些发颤。
　　楚肆儿惊奇地看着他，发现竟然有人能可爱成这个样子。往日他陆大爷常态性斯文，间歇性暴躁，心情好的时候笑成一朵倾城的小花儿，心情差的时候张嘴闭嘴就是“愚民！”“蠢材！”“滚蛋！”
　　没想到他害羞起来令人生出一种极度渴望狠狠蹂-躏的欲望。
　　楚肆儿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按下心下躁动，接过花闻了闻，说：“好香。”
　　陆锦低头轻轻应了一声，牵了牵嘴角。
　　相望楼那边忽然掀起一阵喧嚣，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圈，鼓掌叫好。陆锦和楚肆儿也围过去看热闹，人群里三层外三层，陆锦仗着身高腿长能瞧见一些，但楚肆儿蹦跶来蹦跶去，满眼都是乌黑的后脑勺。
　　陆锦弯下腰，红着脸说：“我背你。”
　　楚肆儿受了惊吓，娘耶！男孩子恋爱后比蜜饯还要甜啊！
　　她趴在陆锦背上，两只手扶着他的肩。陆锦直起腰，她视野一下子开阔了，看见了……萧念臣！
　　她险些没一头栽倒。
　　萧家少主人在街头卖艺！！
　　和一只上蹿下跳的猫一起卖艺！！
　　以自家财源滚滚的大酒楼为背景卖艺！！
　　楚肆儿内心不由问出亲戚们问过无数遍的问题——他萧郎君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啊？
　　黑炭手里举着一个铁圈，往半空一抛，小花猫跃地而起穿过去。铁圈每落到地面反弹一次，小花猫瞅准机会又穿梭一次，来往数次，灵活精准。末了，小花猫立起身子，绅士般弯腰，鞠了一躬。看客们觉得有些意思，纷纷鼓励再来点难度高的。
　　楚肆儿扬声喊了句“萧念臣你给我过来，”那楼顶忽然也来了句“此地不许卖艺，”那人声音极大，盖过了楚肆儿的声音以及群众的叫好声。
　　楚肆儿眯着眼睛抬头一看，倚在二楼栏杆上的少年郎朱衣玉冠，生得一副白白嫩嫩的好皮囊。
　　楚肆儿心里呐喊：“念臣，上去抽他。”
　　哪知心怀“爱与和平”的黑炭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我立刻走。”说完蹲地上飞快地捡铜板，她捡得一阵乐呢，忽然一只脚踩到她手上。抬头，对上朱衣少年嫌恶的眼睛。
　　“赶紧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您踩着我的手，叫我怎么滚？”黑炭十分实诚，她眨眨眼，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朱衣少年抬了脚，“快滚。”
　　黑炭飞快地继续捡，往怀里塞了一堆铜板。
　　朱衣少年皱眉，一脚踢出去了，“叫你赶紧滚，没听见吗？”
　　他那一脚未落，便被踹飞了出去，落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楚肆儿一手拎起黑炭的胳膊，拍了拍她身上的灰，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拄着等那玩意儿踢你？他妈的他敢踢你一下，老娘让他断子绝孙！”
　　黑炭嘿嘿一笑，弯腰继续捡铜板。认识的人知道她心宽，不认识的还以为这是个傻子呢。
　　“你谁？”朱衣少年爬起来，捂着胸口怒叫。
　　“你奶奶。”
　　“我去你老母，还我奶奶，看爷爷我打不死你这鳖孙……”朱衣少年直勾勾地盯着楚肆儿，怔了怔，艰涩忸怩地喊出两个字，“奶奶……”
　　众人先是愣了愣，旋即捧腹大笑，笑得朱衣少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楚肆儿她娘为了她爹坚持两百年不嫁，她娘的堂兄弟两百年间繁衍出了好几代人。于是楚肆儿刚刚出世，就有一大堆孙子和重孙，朱衣少年名为萧肃，孙子之一。
　　楚肆儿上下打量着她的好孙子，“不错嘛，欺负人欺负到萧家少主人头上了？萧郎君一根小拇指就能爆了你的头，你横什么呢？人家念臣往她爹那里说一声，你就等着卷铺子走人吧。”
　　萧肃一声不吭听着，扫了一眼抱着铜钱财迷似的黑炭，好歹认出她来了，小声咕哝道：“不过是个爹不管娘不教的小丫头，小时候还赖我家蹭饭呢。”
　　爹不管娘不教……黑炭怀里的铜钱哗啦啦掉了一地。委屈和难过翻涌上心头，眼眶立刻红了。
　　再怎么乖巧温顺的小孩发起脾气来总是有些可怕的，萧肃被黑炭瞪得吓了一跳，连忙开口解释。他还没编出几个字，就听黑炭哽咽地说道：“我爹是四圣，降妖除魔，我娘是医仙，治病救人。他们不仅是我的英雄，更是天下的英雄，假若因为我而耽误了他们，那样我才难过呢。”
　　萧肃心里百感交集，萧家子孙自幼被教养得极好，而萧念臣无人管教，自己长成了一株笔直的小树，期间自是诸多不易。他干巴巴安慰了两句，无话可说，便上了楼。
　　黑炭坚持不懈捡完了最后一块铜板，看了看陆锦和楚肆儿相扣的手指，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陆大哥”囫囵吞枣咽下去，开心道：“姐夫！”
　　楚肆儿这次没有弹黑炭脑门，她转头看了眼陆锦，很好，脸又红了。
　　真可爱呀……想狠狠地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