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术恋爱魔法》失心桃

7、第七章

　　周泠经常能在网络上看到网友们对于物理的评价：“物理的尽头是哲学”。
　　他在学习物理之前，也曾面对着天空，思考那些看似简单，当时却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在发生大爆炸之前是什么样子？”，“宇宙是否有边界？如果有，宇宙之外是什么？”，“时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概念？”，“人类究竟能不能穿越时间？”。
　　如今，有些问题他已不能更清楚，甚至发现连其设定都是错的。而有些问题的研究，到他生命终结，可能都不会有多大的进展。
　　周泠自己没有信仰，却格外羡慕相信有个造物主，创造了一切的人。
　　倘若生活要无愧于自己，无愧于神，也算是有了衡量法度。而他自己，孤零零地在世间，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无愧。
　　方朗吟回到寝室的时候，就带回了一条消息：明星那边说不用他去了，还给了他一笔不小的补偿金。
　　周泠心里顿时生出个预感，他并不害怕面对它，只是仍然有些惊惶。
　　在有点负面情绪的情况下，最怕设想过的情况成了真，周泠运气就是这么差。
　　是个陌生来电号码，也许就是来找他的，也许是推销房子，也许是询问是否需要贷款。他静静看了几秒钟，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是个女声，似乎有些急，首先就说了一句：“您好，我不是骗子，请不要挂电话。”
　　周泠：“你好。”
　　听到周泠的回复，张晓才放下心来：“您是周泠同学对么？我是何听寒的经纪人。”
　　周泠眸光流转，给了她肯定的回答，然后咬了咬下嘴唇，问她：“何听寒是谁？”
　　张晓恨不得把手机直接摔到正在旁听的何听寒侧脸上。
　　她把手机拿远了点，用气音和何听寒说话：“你还老闹着找人家，人家都不知道何听寒是谁！”
　　张晓内心很复杂，两分对何听寒的恨铁不成钢，两分幸灾乐祸，还有六分是怀疑自己的营销力度不够大。
　　她顺了顺气，重新拿起手机：“何听寒是个不入流的小明星。他要去参加一档节目，需要他对一些物理知识进行科普，想请您给他针对重点讲一下。”
　　周泠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淡淡道：“什么内容？”
　　张晓看着旁边的人一双爪子疯狂打手势：“嗯...您应该也能从他的名字听出来，他不是特别聪明...工资我们这边肯定是没问题，您尽量给他多讲点，面子谁都想要呀是不是？ ”
　　周泠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他不愿一结识何听寒，就是以粉丝的身份，所以从不去他公开出现的场合，避免让身边每个事物都在提醒他不过是个粉丝的事实。与何听寒偶然相遇之后，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念午后短而令人怦然心动的时间，但他绝不会太过主动。
　　有一件事，周泠永远不会忘记，何听寒是有过女朋友的人。
　　他只是在节目录制期间，可以与何听寒有个短暂的交集，等全部结束之后，何听寒又要被许多投资方邀约，被粉丝捧在手心里，他还是原来那个普通的研究生。
　　周泠比上完量子力学课程时还要低落一些。
　　但同时，这已经是失去第一次机会的最好的补救。
　　他对着电话说：“可以。”
　　***
　　何听寒与周泠约在了两天后的下午，以他要去听另外一个老师的课为由。
　　他在家里拿着书本，与之前上课的笔记，一字不落地复习了一遍，生怕周泠真的觉得他过于蠢笨，已成了不可雕的朽木。
　　这件事又被张晓嘲笑了好一通：“我觉得你看这个比看剧本还入迷呢。”
　　至于上课地点，何听寒与工作室和学生们在上第一节课时就讨论了。工作室里人多眼杂，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用。何听寒更不能带着刚认识的学生回自己家，或者单独去宾馆开个房间。最后的结论就是在A大上课，A大人多，但空教室也多，到底是教学楼自习室还是图书馆自习室，就是学生们决定了。
　　周泠边走边考虑，刚从宿舍楼出来，就收到何听寒的短信。他早已自作主张到了图书馆门口，还好周泠早就帮他准备好了一张学生卡。
　　图书馆低楼层的自习室间间爆满，为了不打扰其他人学习，避免何听寒被认出来，两人先徒步爬上了五楼。
　　何听寒先周泠一步从楼梯口走出去，看了看正对着的教室编号：A01
　　紧接着他转身对周泠笑：“我们去C12吧。”
　　以何听寒的记忆力，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的，他只记得周泠的白T恤在他眼前晃啊晃，像银白的月亮，凉凉的，又勾人。
　　周泠看完何听寒之前的笔记，就看见他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用笔帽那一端轻轻捅了捅笔记本，让笔记本碰到他的胳膊：“我开始讲了。”
　　何听寒丝毫没有准备上课期间走神被抓包的惭愧，对着周泠嘴咧的很大：“好好好，你讲吧。”
　　周泠的视线从他整齐的牙齿上移开：“我大概看了一遍，比较基本的我学妹差不多都给你讲了。”
　　何听寒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点点头，又敏锐地发现哪里不对：“你知道你学妹给我上课？”
　　周泠愣了一下，这话的重点不是“你学妹”，而是“你知道”。
　　他似乎也没说过不知道，只好说：“原来学妹找过我。”
　　何听寒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了个自己的名字给他看：“我的名字这么写，你是因为不知道我所以原来没来吗？”
　　不等周泠说话，何听寒又开口：“后来是不是百度了一下，感觉我有点眼熟才来的？哈哈。”
　　周泠不置可否，把准备好的PPT给何听寒看。
　　他说：“我就先按我自己准备的讲，有重复的你就当复习。”
　　PPT第一页，是一只在盒子里的猫。
　　“很多没有学过量子力学的人，都曾经听说过薛定谔的猫，这足以证明这个实验的流传范围之广。我先不提物理知识，也不讲他提出这个思想实验的背景，只说一下实验的内容。”
　　周泠将PPT调到第二页，湛蓝的背景里，一个盒子的白色横剖面示意图显得极为瞩目。
　　“我们简化一下，只说这个盒子里有两个装置，A装置可能会发生变化，B装置是毒气瓶，当A装置发生变化时，毒气瓶就会被打破，猫会死亡。现在实验开始，我们把这只猫放进密闭的盒子里。”
　　第三页PPT，盒子旁边多出来一个人形剪影。
　　“我们作为在盒子外，想要得知实验结果的人，必须要打开这个盒子。只要一打开盒子，我们就能看到猫的状态，无论它是死是活，都有了个定论。可是如果我们不打开，又该怎样描述猫的状态。”
　　这个实验并不难理解，何听寒也特地看过许多科普，他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光反射在周泠脸上，问道：“怎么描述的？”
　　周泠只做了这三页PPT，因为内容实在是少，它们发挥的唯一作用，就是给周泠的目光提供一个落点。
　　他看了何听寒一眼，继而低头去看电脑的键盘。
　　“在物理史上，产生过很多有趣的言论。比如天文学家卡尔·萨根说，他的车库里有一条喷火的龙，不过这条龙无法用任何方式探测，那这条龙的存在和没有龙别无二致。还有人说，我不去看的东西，就不存在。”
　　“至于这只猫，它在盒子里，是一种又生又死的叠加状态。当我们打开盒子时，这种叠加状态就确定为一个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