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皮》七里马

9、第 9 章

　　“小雪。”张公子自从把她带回家来后，一直温声软语的哄着，“来，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让丫鬟把刚刚洗净切好的桃子放上来，又挥手让丫鬟下手。
　　坐在她身侧，手已经自发地揽上了她的腰。
　　“这桃可是刚摘的，你瞧瞧，多新鲜。”要把桃望往嘴里送。
　　“不用，我不饿。”洛雪摇摇头。
　　“好，小雪说不吃就不吃。”放下桃的手已经在她肩窝处玩弄她的一缕长发，轻轻拿到鼻端轻嗅，露出满意痴迷的神色。
　　他的呼吸凑得越来越近，唇几乎靠近她的颈窝。
　　洛雪很不自在，却又无法抗拒，只好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要放过我爹娘，他们现在在哪？”
　　“哎，小雪，别这么着急。你的爹娘也是我的岳父岳母大人，我怎么会亏待呢？放心吧。我必然把他们救出牢狱，再好好安置在府中孝敬。不过小雪，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先完成咱们成亲后没完成的事？”他靠得越来越近，呼吸也越来越灼热，几乎把洛雪压得往一侧倒。
　　纵然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这样和不喜欢，甚至于厌恶的人亲密接触，还是让人觉得全身都是鸡皮疙瘩，恶心又难受得紧。
　　在衣袖下握紧双拳，闭上眼睛。
　　算了，该来的迟早会来，不用怕，很快就过去了。
　　她如此安慰自己。
　　不过，预想中的煎熬并没有如期来到，反而，睁开眼睛，见到的是——
　　“什么？谁来？！”
　　张公子已经站起身，朝着门外的人大发脾气。
　　“公、公子，小的也不知道，不过他说他是铁牛将军常井。”紧闭的房门外隐约透出小厮畏缩的声音。
　　“什么铁牛将军，什么鬼东西？！”被打断好事的张公子暴跳如雷，“说本公子不见，把他们赶出去！”
　　刚坐下，“来，小雪——”
　　洛雪本要再次闭上眼睛。
　　“公子，轰不得，跟他来的，还、还有一个人……”听着小厮说话，觉得他甚是惊恐，断断续续的，支吾半天。
　　“什么狗屁东西？！”性格急躁的张少实在受不了，哐当一声开门，“他们是谁？这个时候赶来打扰本少爷的好事？！本少爷非把他们扒皮拆骨不可！”
　　“公子，您还是去一趟吧。您去了就知道了。”
　　小厮站在门口连连擦汗。
　　在张公子怒火膨胀的瞬间，偷偷朝茫然的洛雪瞅了一眼，又迅速把眼睛转了回去。张公子二话不说，朝着大厅里走去，小厮连忙跟在后面。

　　张公子怒火盛焰。
　　他走向大厅的时候还思量着，如果是什么不知轻重，敢来在这时候打搅他好事的小门小户的官员，他一定让他爹把他往死里整！可就在他跨过门槛，望见大厅中站着的那个人的一瞬间，整个眼睛却瞪得浑圆，嘴巴足能吞下一个鸡蛋。突然定格住的动作几乎让身后追得急忙的小厮都差点撞上。
　　他愣愣的，几乎是目瞪口呆望着大厅中站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似乎也感应到他的视线，转过身来，用几乎略带冷漠仇恨的眼神盯着他，轻轻招呼，“张公子。”
　　“啊啊啊啊，鬼啊……”张公子大叫，几乎吓得涕泪横流，
　　“鬼鬼鬼鬼鬼鬼……”张公子全身瘫软，大跌一步，幸亏有身后的小厮扶着他，但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身体的意识，只是手指着他，惊恐得眼睛无法合上，“郑郑郑郑郑邦……”
　　“少、少爷。他是人，不是鬼。”小厮张安轻声提醒。
　　虽然他刚见时，也很吓一跳，明明几个月前，是少爷指使他们亲手把他扔下的悬崖……但随着他走过堂口，堂口有太阳，他明明有影子，而且他说话还是行礼什么的，完全就是活人。
　　“张公子，好久不见。”彬彬有礼的郑邦是一介书生，在别人眼中他一向温和谦让，但此时此刻，谁也能看出他眼里强烈的仇恨意味。
　　“你你你你你说他是活人，不是鬼？！”
　　“是，公子。”小厮张安回答，慢慢地把跌倒在地的张少扶起来。
　　张少仍余有惊恐地盯着郑邦，但眼见这郑邦仍然爱好生生站在面前，没有披头散发，没有七孔流血，更没有飘过来朝自己寻仇。眼神已慢慢恢复冷静。直到最后，恐惧已然转化为了愤怒，“你没死？！”
　　“托张公子的福，郑某坠下悬崖之后仍安然无恙。”
　　“好你个郑邦！”刚刚在所有人面前吓得屁滚尿流的恐惧立刻变为在众人面前丢脸的羞愤，张公子此时已经完全站起了身，“你居然还敢来，简直是找死！”
　　郑邦冷冷一笑，把头撇过去，就像是不屑看他。
　　“郑某来不是为了张公子，而是为了郑某的未婚妻，洛雪。”转头厉目而视，“张公子，你霸占郑某的未婚妻这么久，也该还回来了罢。”
　　“哈哈哈，你还敢回来找我要洛雪，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张公子吩咐。
　　“是。”十几个雄壮的武丁本就一早守候在堂内，一听这话，全部往前朝那郑邦走去。
　　张公子冷笑一声，本想再次欣赏一场好戏。
　　可是，一盏茶过后，张公子眼里停留的却是震惊。

　　仅仅就在这一刻的功夫，原本郑邦身边那个不显眼的，一直都没被他注意到的布衣大汉突然变得显眼起来，特别是在此时此刻。
　　因为他府里的十五个最为雄壮的家丁，有四个在他的手里，被高高的举起来，挣扎得像个螃蟹。而剩下的十几个人则像软脚虾一般躺在地上哎哟哎哟。
　　这是什么人？
　　手里举起四个大男人，几乎毫不费力。
　　全身灰布粗衣，不像什么有来头的人，只是那个头太大，太壮，眼神也太过沉冷，在他眼神扫过来的那一下，张少都几乎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为了不让在所有下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胆怯，张少稳住心神，“好大的胆子，你是谁？！竟敢伤我们张府的家丁？！”怪不得郑邦敢来这，原来是带了个力大如牛的帮手。不过，在张公子眼中，力气再大，武功再高，没有半点权势，也只是双拳难第四手。他就不信，待会儿这府里两百多个家丁一起上，还擒不住这个力大如牛的家伙！
　　“郑邦！”突然从厅口处传来一声呼唤，洛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来。
　　“雪儿。”郑邦一见她，也不禁激动呼唤。
　　张少爷双手捆住欲冲出来的洛雪，“你想往哪跑？！来呀，快找人再给我上！”既然已经再次得到洛雪了，煮熟的鸭子怎么可能再让她飞了。
　　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什么地藏菩萨你，他张少想得到的东西可从来没有失败过。
　　“郑邦，郑邦……”被抱住的洛雪在呼唤，在挣扎，也几乎快要流泪。这么久，她以为他已经死了，原来他还活着……
　　郑邦，郑邦，郑邦！
　　“且慢！”
　　就在所有家丁又快冲出来的那刻，那灰衣大汉出手制止。
　　“张公子，常某这次来府，并不想用武力解决这件事。”常井双手抱拳，朝张少行了个礼，“张公子，在下常井，乃是郑邦的表兄，也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铁牛将军。”
　　铁牛将军……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声。
　　张少皱眉——啊，他想起来了。大概是半年前，听说有个什么打铁匠的儿子在黄力之战立了什么大功，只身入敌营，一夜斩杀敌军将领二十又一人，毫发未损而出。皇上龙心大悦，一夜之间，他便从小小的一个小兵变成了位居四品的铁牛将军，而且这个头衔还是皇上亲封的，因为据说这个铁牛将军天生神力，力大如牛，回朝觐见皇上时，还单手举起了宫中的九龙宝鼎，皇上看得甚是高兴，不仅御赐府邸，还亲自书写府匾。
　　他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在勾栏院里和一群同样的高官之子闲聊，那本是风花雪月，极其风流旖旎的环境，却偏偏被一个“铁牛将军”的名称破坏了。他们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这个名头土得可怕，连说出来都脏了唇舌。
　　后来，其中一个花样最多的高官子弟从这个名称中找到了新鲜有趣的乐子，他发明了一种骑在裸·体妓·女身上打着她屁股前进的“铁牛式”，他们在一旁看得好好大笑，纷纷效仿……这才是他对铁牛将军这个称呼如此深刻牢记的根本原因所在。
　　只不过他没想到，会在某一日，真的见到这个力大如牛，力能扛鼎的铁牛将军。

　　常井完全没有想到张少的思维已经被牵引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继续说道：“张公子，常某这次来张府，只是想来为表弟郑邦讨回一个公道，也顺便，把和表弟失散的表弟媳接回去。还请张公子行个方便。”
　　张少思索不语。
　　前几日，他的父亲还跟他提到，这个铁牛将军最近在朝里很是风头盛，一来立功不小，二来，很是受皇上的信赖，虽然因为性格太过强硬耿直，群臣并不太喜欢他，但仍然是他们极力拉拢的对象。
　　张公子虽然一直为非作歹，但脑袋却一直很机灵圆滑。这也是他父亲对他极为喜欢和信赖的缘故。张公子对下人手段狠毒，但对于地位把他们父子高的人，却一直很会巴结奉承。
　　所以，此时此刻，张公子有了一丝的犹豫。
　　这个铁牛将军，是不是可以得罪的人？

　　就在此时，守门的小厮又来报。
　　“公子，老爷回来了。还有何太傅和关家的二公子也跟老爷一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