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乱葬岗 ...
-
我忙按住胖尊者，细细把脉。心里愈发吃惊，这胖尊者不知什么时候中了一种毒，再中了我的蚀骨丸，两毒相生相克，竟然在体内徘徊起来。不大一会儿，那陆高轩竟然也开始抽搐起来。我大吃一惊，忙将迷迭散的解药给胖尊者服下。将两人扶着做起，对李西华道：“李大哥，帮我护法，我先救这二人。”
李西华忙道：“我毒性已经压制，我帮你。”我一手按住一个人的后背，道：“不行，你不懂如何运功。他们体内的毒实在是奇怪之极，现在凶险的很，不能被人打扰。你帮我。”
李西华点头道：“好。”说完不再说话。
我运起九阳神功，慢慢引导他们二人体内的毒性。他们身上先前那毒只怕早已侵入到五脏六腑，我的蚀骨丸却是性情莽撞，二毒在体内不知道起了什么反应，竟然让我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本来打算将毒性逼到玄关逼出，谁知道这毒竟然萦锁穴道，我怎么用内力都没有用。又不敢横冲直撞，只怕会造成二人筋脉瘫痪。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先让这二人的毒停留体内，等到找到合适的药物，再作打算。
将毒性用内力封住，暂时算是压制住。我睁开眼，只觉后背一片凉飕飕，竟然汗湿了。胖尊者和陆高轩张开眼，看了我一眼，神情激动地问道：“你，你解了我们的毒？”
我心里愧疚的要命，说道：“不是，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身上还有另一种毒，现在二毒相生相克，我现在不知道解法，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你们，你们身上的毒暂时被压制住，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会找到解药的。”
胖尊者脸色惨淡，问道：“什么意思？”
陆高轩也是神色颓废，说道：“你说我们中的毒已经……那豹胎易筋丸？”
李西华从旁边拿出一件长袍递给我，对那陆高轩道：“豹胎易筋丸是什么毒？”
我接过长袍披在身上，朝李西华扯着嘴皮笑了笑，扭头见陆高轩和胖尊者相视一眼，满脸无奈。
胖尊者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反正这次没有完成教主交代下的差事，早晚一死，又有什么差别。”说完扭身穿过烂墙，回到原来的屋子，陆高轩看了看我，也是叹道：“水兄弟，告辞了。”
我正要前去说明，李西华扯了扯我的袖子，我向他看去，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心里一酸，不知道怎么办。上次我刚刚亲手打死一个人，这次难道又要毒死两个人吗？
慢慢走出客栈，却见客栈掌柜满脸惊恐的看着我们，我无心理他，提气一跃，飞身往前走去。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沉闷的很。好想找个地方松口气。
来到一片乱葬岗，只见零零散散的坟堆一个个躺在地上，时不时会看到一个两个骷髅。李西华从身后追来，看了看周围，道：“水兄弟，这里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好。”
我回过头看了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西华叹道：“我知道，但是这里，我们还是离开吧。”
我低下头，看着月光射出来的影子，道：“不知道，你说为什么我不想杀人，可是人总是因我而死呢？我母亲是，我父亲也是，瑞栋还有那个宫女。为什么？”说着更是难过，口中喃喃道：“事情有因有果，梦魇将我推到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缘故？莫非是我修炼太快，要打散我的仙机？我以为京城是我的不祥之地，原来我错了。不是什么不祥之地，只是我自己本身就是个不祥之人吧。”
李西华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道：“水兄弟，不要多想，这次你没有错。”我抬头问道：“那是谁的错？”
李西华叹道：“谁都没错。水兄弟你多想了。”
我苦笑一声，慢慢道：“是吗？我总觉得好像有谁要跟我作对，故意让我受苦。”
李西华顿了一下，半晌淡淡笑道：“水兄弟觉得这个就是苦了？”
我问道：“那什么又是苦了？”
李西华往前走去，用脚踢开周围的石头，慢慢道：“水兄弟衣食无忧，只是为了一次误伤人命，耿耿于怀。这陆高轩和那胖尊者，且不说刚刚杀了那个章老三，身上定然人命滚滚。水兄弟你就算是杀了这二人，又有何妨？而那些为食而亡，孤苦无依之人，便是自保也难，他们尚不说什么苦不苦。水兄弟就为了这个觉得苦，实在是觉得这苦太过轻了。”
我看着李西华，只见李西华笑了笑道：“在下初入江湖，却也是杀了不少人。但是李某自认为杀的都是奸佞宵小之辈，问心无愧。水兄弟却是一味的不杀人，可又怎知你不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你救了一人，若是这人杀了千人，岂不是千人因你而死？救人固然没错，但是因救人而害了人，就是大错特错了。”
因救人而害了人，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有些不懂，难道我救了一命，还有错了，这不是功德，还是造孽？
问道：“那救人难道不对了？”
李西华笑道：“救人如何不对？佛家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自是好的。”
说完顿了顿，看着我道：“我记得初次见小兄弟的时候，就好生奇怪，小兄弟功夫不弱，但是见识太短。对着人世间的事情竟是半点不通的样子。”说着便闭口看着我。
我摇摇头道：“我从小只是跟着师父学习医术，对于他们打打杀杀的事情反感至极。杀人者人恒杀之。人命关天，我又怎么因为自己一时之好就杀了人？人心本善，若是有机会，让坏人回头是岸不就好了？”
李西华摇摇头道：“你这是不懂了。你又怎知这坏人就会回头是岸了？”
我脑袋蒙蒙的，不知道为什么李西华突然要跟我说这些。
低头不语，心里想着我救了一人，若是这人杀了千人，等于是千人为我而死。那我到底是该救人还是该杀人？
我在枉死城只是抓枉死之人，这些人往往没有什么大善大恶之辈，惩戒司和缓命司与我不熟，阳间历和生死簿又是如何评定功德我也只是听阎王说过。
杀了人，便要承受被杀之人的怨气，这是最基本的道理。那么，好人坏人的怨气又有什么差别？
不懂，真的不懂。难道生死簿并不是根据这个来断功德？那到底是什么？何谓功，何谓过？谁是谁又非？乱啊，好乱啊。
我捧着脑袋，一个劲儿的摇头，李西华忙推着我道：“水兄弟，水兄弟，”
我抬起头，有些迷茫，问道：“什么事？”
李西华满脸担忧之色。问道：“你？你可没事？”
我轻轻的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真的累了。虽然天天对自己说杀个人只要将功补过就可以了，可是再怎么说也无法迷灭自己杀人的事实。西王母当年说过善心最是修仙的根本，我凭着一腔善念杀人或者救人，就能够护住仙基了？
李西华说的没错，杀人有对，也有错，救人可以有功也可以有过。我执着于杀人一事，却对着救人杀人的用途不理。
度人先度己，我会来到这个世间，是为了度自己吗？梦魇梦魇，你说轮回苦就是这个吗？
我看了看李西华，笑了笑，道：“谢谢李大哥了，我没事。”
李西华看了看我，看着周围，笑道：“水兄弟行事也与常人不同，来到这荒郊之地。若是一般女孩子，早就吓得离得远远的了。”
我点点头，笑道：“我不是一般女孩子啊。”
啊！～～～
女孩子。
我愣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他，问道：“你，你真的知道啦。”
李西华笑了笑，道：“水兄弟虽然举止不像一般女孩，但是若为男子，则显得太过阴柔。所以在下本就十分怀疑。但是水兄弟偏偏剃了头发，这个让在下疑惑了好一阵子。以为真有男子长成这样。”顿了顿，又道：“在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水姑娘要扮作男子，还把这头发都铰了，但是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我看着他，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声音从他嘴里吐出来：“水兄弟对于杀人反感至极，实在是不适合这江湖。韦香主既然为天地会的香主，陈总舵主的高徒，必然要为反清做一番大事业，我却看水兄弟志不在社稷，你一个女孩子家，跟着韦香主总是不好。还是回到你师父那里，好生做个平凡人吧。”
我笑道：“是啊，我本来就打算好好做个平凡人的。我和小宝办完这次差事，就跟皇帝说去扬州。再也不来京城了，你们的事情，我再也不参合。”
李西华笑了笑，道：“我看韦香主是放不下天地会的香主之位的。到时候只怕就由不得水兄弟你了？。”
我忙道：“不会啊。小宝他又没什么大志气，他最多就是开家大妓院，大赌坊，自己做大庄。不会跟天地会纠缠不清的。”脑袋里忽然现出陈近南当初的慈祥之色，底气猛然不足，诺诺道：“而且，他没有功夫，没有学问，天地会也不会强留吧。虽然，虽然小宝他师父对他很好，但是小宝……”
是啊，小宝这人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陈近南对他那么好，小宝一定感动的要命，他虽然没说过他爹的事情，但是师父如父，他说不定就为了陈近南留在天地会。再说他本来就佩服书中说的这些所谓英雄豪杰，好不容易有个献宝的机会，他会错过吗？
转头看着一块坟堆，轻声道：“小宝是小宝，只要他好好的平平安安，我就自然放心。那个官场，天地会还有这个神龙教，都不是我来的地方。等到去神龙教给你解了毒，我就去山西，不知道小宝现在到山西了没有？”
“李大哥，不管怎么说，小宝是我哥哥，我总要帮他，只要确定他平安无事，我就回扬州。”
李西华笑了笑，道：“水姑娘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吧。”说完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我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疑惑。
我们这几天天天在一块儿，除了我请教功夫，治病救人之时，基本都不说话，可是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么多话？而且为什么突然就揭开我的女儿身份？
不过水姑娘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晚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长袍，却见李西华瘦弱的背影，竟然有几分像我父亲。不知道父亲现在投胎投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大哥，你以后还是叫水流就好了。叫姑娘好奇怪。”
李西华笑了笑，道：“我也别扭的很。以后就叫你小流算了。水流太过见外。”
我笑道：“好啊。小宝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叫我小流呢？”
李西华笑道：“是吗？那现在叫你什么？”
我道：“流儿啊。他这人见风就使舵，听我爹爹叫我流儿就自己改口了。”
这次李西华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走着。
我不知为什么，他的背影总是给我几分苍硬，越发像我父亲了。竟然就这个跟在他后面，看着背影，一路无话。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乱葬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