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郭梦臣

2、抓药

　　下着大雨，我窝在一户大院的房檐底下，暗暗叹着气。老天真是会捉弄人，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现在就是倾盆大雨。这身衣服本来就有些不合身，现在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听的身后吱吱呀一阵开门声，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打量了我一下，凑到我面前，问道：“喂，小子，从哪儿来的，你爹妈呢？”我无奈的看看了自己稚小的身躯，哀叹了一口气，说道：“爹爹生病了，我要去抓药。”小脑袋静了一会，拍了我一下，说道：“你呆着别动，等我一下。”我疑惑的看了看他的背影，心想这小孩子年纪不大，性子倒奇怪。
　　看着阴沉沉的天，忍不住想起枉死城的天气来了。说来，除了没有怨气，这样子的天色倒真的和枉死城一摸一样。也不知道现在的枉死城鬼差是谁在当。盘也不知道受罚了没有，这个梦魇也不知道轮回到了什么地方。
　　说来真是让人心烦，我被梦魇拉到轮回磐里面，梦魇封印已开，自然不是我的对手，可这轮回磐乃天地造化之物，我虽将梦魇推到一个轮回尽处，可这轮回磐却也将我带到了这个地方。唉，我没有接受封印，身上怨气太重，害得母亲生下我不久就撒手人寰，父亲也身染重疴，幸好我将枉死牌扔给了盘，要不然，只怕我的父亲也要被我连累。
　　为了父亲，我只好重拾当年做鲤鱼时候的修炼之术，这几个月来，身上的怨气慢慢的有所下降。要是当初我做的是天仙该多好啊，这样就不会带来灾祸，带来的就是福兆了。鬼仙本来在百仙之中就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仙班，这修炼之术还要依靠地府的阴气，在这凡间根本是派不上用场。现在我是千谢万谢当初的自己，怎么就会想到不当妖精要去成仙呢？真是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不过这修炼却只是权宜之计，毕竟不是正宗的人类修炼之法，鲤鱼的修炼毕竟不适合人类，能做到我现在这样已经是不错了。可是如果不除掉这一身的怨气，只怕周围的人非受我的连累不可。
　　正在胡思乱想，身子被人拍了拍，我赶忙抬头，只见那个小脑袋紧挨着我蹲下，从怀里掏出几块桂花糕，得意地说道：“诺，吃吧，这可是最好吃的桂花糕。其他地方可是吃不到的。”我看着这桂花糕，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做人类真是麻烦啊。小脑袋拿起一块桂花糕就塞到我嘴里。我的老天爷，拜托啊，我的嘴有那么大吗？你要我怎么嚼着吃啊。你要噎死我不成。忍不住将头琛到外面，口里接了一口雨水。吓得小脑袋叫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我不禁哀叹，小朋友，是你硬塞到我嘴里的好不好。
　　小脑袋捅了捅我，问道：“你爹爹生病了，你家里没人吗，怎么你来买药啊？”我回道：“娘亲死了，家里就我和爹爹。”小脑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说道：“那个，我没爹爹，你没娘亲，咱俩是半斤对八两，一般一般啦。”我一听，忍不住一笑，这小孩，安慰人怎么还有这么个安慰法，我问他道：“你娘亲也病了吗？”小脑袋奇怪的摇了摇头，说道：“干嘛说我妈病了？”我笑道：“那个，我爹爹病了，所以，我比你惨多了。不是半斤对八两吧。”小脑袋一听，忍不住撇了撇嘴，甩甩头道：“那个，我叫小宝，你叫什么。”我测了侧头，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叫流。”小脑袋愣了半晌，问道：“刘啥啊。”我叹了口气，心想跟这人可真难沟通，说道：“我的名字就叫流，河流的流。”小脑袋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名字一点都不好听，起这个名字，金银财宝还不都流跑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真是的。看了看天，雨已经变成小雨点了，我抖了抖身上的水，站起身来，对这个小脑袋说道：“那小宝，谢谢你的桂花糕啦。我去给爹爹买药去了。”
　　正要走，就见衣服一紧，却见小宝拽着我的衣服，说道：“小娃娃，你才多大，来，老大我帮你买。”我见他一脸自豪的样子，心说，这个小大人。笑道：“什么老大，我在家里就是老大，再说我爹爹的药凭什么要你买。我跟你又不熟。”
　　小宝一听，乐了，哗得把我抱起来，吓了我一大跳。笑道：“你这小子真有意思，那，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咱们认识了，我就做你老大怎么样。”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怎么随便认识个人就认弟弟。”
　　他被呛了一下，又呵呵说道：“你这娃娃，真是可爱的紧，才几岁啊你，我做你哥哥不行么，再说了，看你的白白嫩嫩的样子，小心路上被坏人给吃了。由我做哥哥，帮你打坏人不好吗？”
　　谁敢吃我？还真把我当三岁的孩子了。好吧，我现在的确是三岁。
　　我瞧了瞧他，只见他俩眼珠滴溜溜的转，恳切的看着我。话说过了两百多年鬼差的日子，刚做人就被家里闹得一团糟，见到这么个小孩，的确是有些趣味。见他还想说话，忍不住想逗逗他，说道：“那你就不是坏人了。我的肉不好吃的。爹爹说外面的坏人都不说自己是坏人的。”
　　他一窒，又劝我道：“你真是的。我从阁楼上看你一个人可怜怜的窝在这里，这才过来跟你说说话。真是狗咬吕洞宾。”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有些愧疚，原来他是专门出来看我的。我说大下雨天的他出来干什么。忍不住道歉道：“那个，对不起了，你是好人就是了。”
　　他一听，大叫道：“什么就是了，我本来就是。”
　　叫完看了看我，又嘿嘿笑道：“那个，认我做老大怎么样。”
　　我有些不解，问道：“干吗非要做我老大啊？”
　　小宝结巴了一下，说道：“问那么多干嘛，有个哥哥护着你，你就该乐了。再说了，我没爹，你没妈，咱俩做兄弟，多好的一对，那，我多了个爹爹，你多了个娘亲。多好的事情啊。”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一样吗。不过一直以来就只有盘和孽两个朋友，有个人类哥哥也挺好。
　　见我答应，小宝得意的哈哈大笑。正笑着，门里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小宝啊，这雨也停了，去给我买些胭脂回来。小宝，春花，你儿子呢？”
　　我看了看小宝。小宝侧耳听了听，对我说道：“那个，你等我一会，咱俩一块去买东西，反正药店和脂粉店离得不远。”我点了点头，见他三蹦两蹦跑到里面。不多时，他手里拿着两个大水果跑了过来。看见我，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水果，将一个朝我扔了过来。我赶忙接着，问他道：“刚才那女人是你妈么？”小宝说道：“那个，是丽春院的头牌扶柳。不是我妈？”
　　我疑惑的问了问，丽春院？
　　小宝说道：“丽春院可是扬州最大的妓院了。我妈就是丽春院的姑娘亲。他奶奶的，也不知是哪个男人做了我的便宜老子。呸。早晚有一天，老子发达了。开个十七八个妓院，个个都比丽春院强，什么丽夏院，丽冬院，看这些个女人还怎么使唤我。”
　　我忍不住笑了。小宝见我一笑，哇的一声大叫：“乖乖隆的冬，大饼卷大葱。小流，你要是女的，可比我们丽春院的头牌还好看。”
　　我本来就是女的好不好。
　　我也由着他乱说，才三岁，能看出什么来。再说了，不过就是一身皮囊，等到回到地府，什么都会消失。甩甩衣服，提脚便走。
　　那个，有句话怎么说的，乐极生悲。我刚刚认了个大哥，现在就摔了一跤。都怪这身衣服，怎么这么大，贴到身上，总是绊着我。我怒冲冲的爬起来，却觉得脚踝一阵钻心的疼，天，扭到脚了。
　　小宝见我脸皱到一起，忙凑过来看我的脚。一个转身把我背起来。飞快的往药店跑去。小宝个子虽小，但是我毕竟只有三岁，身体又瘦，他背起来倒也不算费劲。只是刚下过雨，路上总是有些滑，我生怕他也摔了，忙叫他慢慢走。
　　看着小宝小心翼翼的走着，忍不住有些感动，这个小孩子，跟我见面刚认识，就这么帮我。想来这就是人的不同之处吧。仙人虽然也会帮人，但总是觉得万物都有其进展，不应该插手的就不插手，只要没有出人命，往往会袖手旁观。怪不得有的神仙愿意自毁修行重新做人。与人相比，仙的确是少了份人情味。
　　大夫看了看开了些药。顺便也把爹爹的药也给抓了。只是脚踝疼得很，少不得还是要小宝背我回家。小宝看着我红肿的脚踝，叫道：“老天，怎么这么严重，大夫，不会残废了吧。”大夫气呼呼的说：“老夫行医数十载，连个小小的扭伤，岂会治不好？你这小娃娃真是乱讲话。”小宝连忙道歉，轻轻问我：“痛吧？你先坐着等我一会，我先去把胭脂买了。别乱动啊。”
　　我谢谢他，忙说没事。
　　我坐在药店里，忍不住打量起四周来。
　　那大夫想来也是无聊，见我无事，便于我攀谈起来。我跟他说起我爹爹的病症，老大夫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将我父亲的病说的八九不离十。我父亲因为我虚寒入体，邪气入侵，身体弱得很。那老大夫竟也猜测到一点点，虽然没有扯到神鬼之事，但是阴寒入体却是说得对极了。忍不住便向老大夫求教起来。
　　想来是我年纪和言语有些不符，那老大夫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只叫我头皮越来越麻，心里暗暗祈祷小宝快快回来。
　　小宝果然是个有缘的人，刚认哥哥，我心里一念叨他，他就出现了。我赶忙一跳一跳跑到他身前，把他吓了一大跳。问我怎么回事，我忙说是怕他不回来了。小宝笑了笑说道：“老子是最讲义气的，生平最佩服的就是讲义气的大侠们。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好不容易认个小弟，我不会反悔的。”说完弯下腰把我背起来。
　　我趴在他背上，说实话，千余年来，到从来没有人背过我。这个孩子一天就背了我两回，呵呵，就冲这点，你这哥哥倒也可以认了。
　　走到半路，我才发现一件要紧的事情，我走的匆忙，竟然没有给老大夫银子。急忙叫小宝掉回去。小宝一问原因，说道：“干嘛回去，是那个大夫没要银子，他没要，就说明这个不要银子，既然不要银子，干嘛要拐回去给他银子。再说了，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你这小子真是傻瓜。”我一听，忍不住怒道：“亏你刚才还说什么讲义气的，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言而有信，既然让人家看了病，不给钱就是小人。”小宝愣了愣，气道：“他姥姥的，我就是小人了怎么，你这小屁娃，老子背你你不谢我，还数落我，什么东西？”
　　我一听，便有些恼怒，气道：“是你要背我的，我又没缠着你背我。你不愿回去就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你当我愿意和你一起。哼。”

作者有话说

　　发上来了。。明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