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宁夏３３３

34、倾城

　　谢倾城心里很乱。
　　她本来就不善于掩饰，沐释风又所有的心思都在她身上，自然轻易就察觉了她的反常，但是，他没有问，他在等，等她愿意跟自己说的时候，等她愿意和自己分享情绪的时候，他并不贪心，而且很有耐性，他相信会等到这一天，一定会的。
　　谢倾城心乱如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过了许久，她才意识到周围实在太安静了，狐疑地抬起眼，触到的是沐释风沉静含笑的眼眸，宁静平和，如一摊春水，微漾着粼粼的波光。见她抬眼看他，沐释风含笑问：“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谢倾城支支吾吾，沐释风也不追问，站起身，伸出手，反转过来，谢倾城一愣，不明所以，沐释风笑盈盈地：“我们，散步去。”
　　谢倾城有点迟疑，但还是将手缓缓地放进了沐释风反转的手中，不过是轻轻的触碰，沐释风就将她的手牢牢地抓在了手中，高高地举起，笑得有点调皮：“总算抓住了，以后再也不会放了，一辈子都不会放开。”
　　一辈子？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一辈子。
　　两人在花园里散步，谢倾城见沐释风兴致颇高，一脸的喜气，联想下午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忍不住悄声问：“听父亲说，最近的局势不太好，是真的吗？”
　　沐释风愣了一下：“父亲是这样跟你说的吗？”他斜睨了谢倾城一眼：“怎么，担心了吗？”
　　“怎么可能不担心？”谢倾城怪沐释风的语气太轻浮：“父亲说局势对你很不利，我真是担心你——”
　　谢倾城的话并未说完，嘴就被堵住了，这个温柔的吻缠绵了许久，直到两人呼吸急促都有些透不过起来才不得已暂停，沐释风的眼睛又清又亮，如星辰般耀眼，唇边的笑容明净单纯，欢喜得象个孩子。他的唇很快落到了她的耳垂，喃喃的低语，欢愉又缠绵：“原来你也会担心我，我喜欢你的担心，喜欢。”
　　沐释风的最后一句喜欢几近呢喃，却听得谢倾城心里甜腻腻的，象是整颗心泡进了蜜糖里，从里到外透着甜。她似乎也沾染了沐释风的喜气，娇嗔到：“傻气，说什么傻话呢，你知不知道听了父亲说的话，我的整颗心都纠了起来，你还说风凉话，喜欢我担心？你知道担心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沐释风将谢倾城拥进自己的怀中：“我只是高兴，你心里终于有我了，不管那里有多少地方属于我。”
　　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问，应该不是因为不在乎，或者是太在乎，又或者是因为有把握？
　　果然，耳边传来了沐释风坚决不容置疑的声音：“我一定会让你的心里没有别人的位置，只有我，我一个人。”
　　沐释风将谢倾城的头缓缓地按在了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谢倾城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便听得沐释风的声音，骄傲的，自信的声音：“不用替我担心，相信我，虽然有点棘手，但是，我可以解决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谢倾城知道沐释风故意轻描淡写，但听了他的话，还是觉得安心不少，沐释风似乎天生有一种能力，能让别人轻易地相信他说的话，谢倾城也不例外，虽然她并不相信局势真的如沐释风所说的那样，轻易可以扭转，但她还是相信他。
　　有一点毋庸置疑，就是这个男人爱她，她要怎样回报他的深情？
　　谢倾城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整晚有点心不在焉，沐释风看得出她有心事，却没有问，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不要想太多，想得多皱纹也多，我可不希望你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谢倾城一听不乐意了，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伸了半张脸过来，离沐释风很近：“老太婆？我怎么可能变成老太婆，你捏捏我的脸，都能拧出水来，老太婆，太侮辱人了！”
　　谢倾城的话尚未说完，脸便被轻轻地拧了一把，一抬眼便是沐释风满意的笑：“果然能拧出水来，我，恨不得咬上一口——”
　　沐释风作势要咬，谢倾城连忙用手格住：“不要，你敢！”
　　“我说了不要威胁我，你看我敢不敢？”沐释风一脸的坏笑，手一抄，稍一用力就将谢倾城揽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他的动作很轻，牙齿在她细密的肌肤上轻轻地啃咬，不觉得疼，反而有一种痒痒的酥麻，心也跳得厉害，身子欲迎还拒，手已悄悄地环住了他的腰，只有嘴不老实也不诚实：“你放开我，放开我。”
　　沐释风最近不太听她的话，尤其是两人亲近的时候，这次却很反常，听了她的话，很快放开了她，他的样子也有点奇怪，脸微微地泛红，竟然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飞快地说了句：“你早点休息吧，我，我下去了。”
　　两人一直未同房。其实，如果沐释风主动，谢倾城想自己不会拒绝，虽然心里还是有一点迷茫，眼前总是浮现许少卿那张脸，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的那张脸，和沐释风圆房，便意味着她与许少卿再无半点可能，她虽已下定了决心，但想及此，心总是无可救药地疼。
　　偏偏沐释风从来没有主动有过这方面的要求，让她的担心与犹豫多少显得有点可笑，无论他在她房里逗留到多晚，在最后一刻，他总能礼貌地与她道晚安，然后平静地离开，她不以为他是不想留下来，有好几次，她看见他立在她窗下，有时甚至是一整晚，整个身影模模糊糊的，只有指间的雪茄，忽明忽暗，袅袅升起的白烟，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可以看得很清晰，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烟草味，总是能轻易地钻过密封的窗户，毫无阻碍地渗进她心里。
　　她有好几次，几乎开口要他留下来，但是总是到了最后，又把这几个字生生地咽了回去，这几个字虽然简单，但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事到临头，她又胆怯了，这胆怯，或者是缘于她尚未确定自己的心？
　　沐释风的手已经触到了门把，他的手就停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连呼吸都能清晰可闻，谢倾城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悬浮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盯着看起来有点落寞的背影，过了很久，停在门把上的手终于轻轻地转动了门把，谢倾城只觉得自己悬着的心非但没有落下，反而越提越高，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逼得她一定要做些什么，门已经被打开，沐释风的身影已有一半在门外，谢倾城没有细想，整个人扑了过去，一把扯住了沐释风的衣角。沐释风的身子僵了僵，却没有回头，哑着嗓子：“怎么了？”
　　谢倾城习惯性地轻咳了两声，张了张嘴，终于咬了咬牙：“你，不要走。”话说出口，谢倾城才发觉自己真的很紧张，声音很低，语气却很生硬，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沐释风缓缓转身，怔怔地看着谢倾城，他的眼神复杂，又很锐利，仿佛想要渗进她心灵的最深处，谢倾城虽然有点紧张，也有点羞怯，却还是没有将视线移开，勇敢地回望着他，她希望他能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
　　两人互相对视了良久，空气有一点紧张，沐释风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轻轻地摸了摸谢倾城的头，温和地笑了笑：“谢谢你，其实你不需要勉强自己，我可以等，等到你不会犹豫，等到你有信心可以不后悔。我会等你，一直等下去，无论你的决定会是什么，我总是在这里。”
　　这个男人，看透了她，她怎么想，在担心些什么，他都知道，可是，他还是愿意等，她真的要他继续等下去吗？
　　谢倾城又开始犹豫了，沐释风了然地笑笑，这笑容分外地清澈宽容，却深深地刺痛了谢倾城，沐释风已转身，她想也没想，伸手拽住了她，面对沐释风清澈的眼神，她觉得现在说任何谎言或是模棱两可的话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艰难地吞了好几口口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见沐释风又要走，这才鼓起了勇气：“既然你知道我下不了决心，那就更应该留下来。”谢倾城扬起了脸：“你可愿意帮我来下这个决心？”
　　沐释风不敢置信地看着谢倾城，谢倾城这时反倒没有了一丝的羞怯，勇敢地点了点头，相反，沐释风反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帮你，如果我现在这么做，你将来后悔了怎么办？我不想你将来埋怨我。”
　　明明是很干脆利索的男人，怎么会这般婆婆妈妈？谢倾城有点恼怒地看着沐释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向很有魄力的吗？担心我会后悔？那你不要让我后悔不就好了？你是否连这样的信心也没有？”
　　谢倾城的眼睛极亮，亮得沐释风几乎不敢直视，他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怯懦与无助在自己的全身游移，他一向是自信果敢的，但是现在——不让她后悔？连她自己都没有的信心，他怎么可能会有？她根本不明白，与其她将来后悔，他宁愿自己从来不曾拥有。不是他怯懦，也不是他宽容，而是——如果这样，从此以后，他不会放开她，更不能容忍她离开，哪怕只是心灵上的短暂游离。
　　谢倾城眼见沐释风脸色阴晴不定，突然笑了：“你害怕了？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这三个字极大地刺激了沐释风，这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又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管她将来会不会后悔，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断定她将来一定会后悔？感情可以慢慢地积累沉淀，他不是看到了吗，有什么可恐惧的？如果他现在放弃这样的机会，将来才一定会后悔。
　　沐释风再无半点迟疑，手一紧，将谢倾城拥入怀中，嗓音嘶哑，有一种让人心颤的战栗：“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勇气？”
　　谢倾城没有说话，双手主动揽住了沐释风的颈项，眼睛明亮如星，沐释风微微地闭了闭眼睛，不再迟疑，垂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两人同时在心底叹息：夏天好象提前来临了。

作者有话说

　　有朋自远方来，所以回来得晚了，好在还没到12点，所以还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