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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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倾城总是在噩梦中醒来。
同样的噩梦，她和许少卿的婚礼，头上的红帕缓缓地被挑开，她含羞带怯，两人双目凝视，最最动人的时刻，许少卿的脸却突然变成了沐释风的，狰狞得几近恐怖的脸，对着她狞笑：“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转而又变成他凄厉的哀嚎：“桑榆，你骗我，你骗我！”。梦每次到这个时候，她都因那声音过度凄厉而醒来，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无法入睡。她本来最是好眠，外面打雷也未必能吵醒她，可自从和沐释风在一起后，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总是在愧疚与不安中惊醒，可见人一定不能做亏心事，良心一定会受到惩罚的，但愿这就是全部的惩罚，谢倾城几次想终止这疯狂的计划，但最终还是咬着牙，决定将爱情进行到底，如果还有其他的办法，她一定不会伤害他，与他相处越深，越发现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与报纸上、与父亲口中都不一样的男人。温柔、体贴、果敢、有时候还有一点点孩子气，与很多普通的男人一样，他也渴望爱，并且乐于付出，如果不是她走投无路，她一定不会这样做，但是，她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是吗？
谢倾城心事重重，在愧疚与无奈中苦苦挣扎，这边沐释风也不好过，原因自然是因为谢倾城。
谁都明白这是一桩政治联姻，他明白，谢长安明白，谢倾城自然也明白。他从不掩饰自己的私生活，其糜烂程度报纸做了极大的渲染，谢倾城不可能不知道，她还肯定这门亲，自然是冲着利益二字，似乎对他也没有过多的期待，也不急着成亲，就冲这点，他还是很感谢这位从未谋面的未婚妻的，就这么耗着，等到他羽翼丰满，不再需要谢家支持的时候，他自然会退了这门亲事，但到时候，他一定不会亏待谢家，也不会亏待这位谢家小姐。
沐释风想得倒是很好，不过未能如愿，这位谢家小姐，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突然提出要成亲，他自然极力反对，找了很多借口，军中事务繁忙，他还年轻想再磨砺几年，他甚至把母亲的表舅过世要守孝这样无聊的借口都找出来了，当然不行，他的父亲，象只老狐狸，眯缝着眼睛打量着他，似笑非笑：“你不是有了喜欢的女人吧？”
沐释风一惊，他是知道父亲的手段的，如果被他知道桑榆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他的脸上很快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是想多玩几年。”
“成了亲你可以继续玩。”沐静南凌厉的目光扫了沐释风一眼：“你别以为你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最近你好象很太平啊，报纸上没有你的花边新闻，也没有人到我这里来告你的状，你最近真是太安静了，安静得都不象是我认识的那个儿子了。”
沐释风又是一惊，父亲最近几乎将军中的事务都交给了他，自己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几乎足不出户，想不到消息还是这么灵通，他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脱他的耳目，他怀着一线希望，故意装傻：“我太平你也不满意？那我继续在外面胡闹好了——”
“听说最近你和仁和医院的一位女医生走得很近，已经好几个月了吧？能够让你远离那些戏子明星，连我都对她很感兴趣，怎么样，让我见见她——”
“不要——”父亲的手段有多么的恐怖沐释风再清楚不过了，他已经很小心了，想不到还是瞒不过父亲的耳目，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桑榆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他父亲也不行。父亲既然这样说，那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沐释风的表情冷峻，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你不要动她，一根毫毛也不要动她，否则——”
“否则怎样？”沐静南的表情看起来很阴森：“你是要威胁你的父亲吗？说说看，你有什么可以用来和我讨价还价的？”
“我。”沐释风豁出去了，神情镇定自若。
“你？”沐静南轻笑：“你要将自己做为谈判的砝码？你觉得你有这么重要吗？”
“不是我觉得，而是你觉得——”沐释风冷笑：“我是你唯一的儿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但是反过来，你不给我又给谁呢？谁能继承你的事业，扩大你的疆土呢？只有我，也只能是我。我跟你明说吧，如果你动那位医生一根汗毛，你就准备白发人送黑发人吧，我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她的。”
一直不动声色的沐静南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小心地观察着自己的儿子，第一次，他对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了把握，过了许久，听得他的声音，微微地有些颤抖：“你是认真的？”
沐释风没有说话，但严肃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沐静南埋头思索了良久，他察觉到了儿子的一样，却没想到儿子这次这么认真，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搏，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儿子与自己正面起了冲突？这个女子不能留，他不能让谢倾城这么委屈，是连朝云的女儿，他已经亏欠她一生，不能再亏欠她女儿。可是，看儿子紧张的模样，真要有什么动作，只怕这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小子，真的会不顾一切，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选择了最有力的筹码，也是唯一能让他退让的筹码。他这个儿子，说不定以后的成就可以超越他，念及此，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可以不动她，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
沐释风也知道父亲不会这么容易答应，点点头：“好，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好，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一定要和谢家小姐成亲，这是我们欠谢家的，你一定要对谢家有个交代，你和那位小姐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至少要让谢家面子上过得去，你金屋藏娇便也罢了，绝不能给她名分。你这一辈子，唯一的妻子就是谢倾城，不可以纳妾，就算她死了，你的夫人也只有一个，就是谢倾城！”
“父亲，你太过分了！”沐释风忍不住：“就算她死了也要？你真的太过分了。”
“那是我们欠谢家的。”沐静南平静地：“你不答应？”
“那不是我们欠谢家的，是你欠的，是你欠连朝云的。”沐释风暴怒：“什么政治联姻，以我们沐家现在的形势，真的还需要谢长安吗？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不就是觉得对不起连朝云吗？想让你的儿子来补偿她的女儿，你不觉得这样对母亲很不公平吗？她做错什么了？爱上你也是一种错吗？你不爱她也就算了，还要用一生惦念着别的女人来侮辱她，还要你的儿子娶母亲最恨的人的女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沐静南的表情淡淡的，儿子满腔的愤怒似乎丝毫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他耐心地等儿子说完，缓缓地：“你不答应？”
“我为什么不答应？”沐释风冷笑：“你只是要我娶她，又没有要我爱她，这个很容易，不过是个虚名，你愿让她担着就让她担着吧。不过，父亲，你不要指望她从我这里得到其他东西，温暖、关心，还有爱，这些是奢侈品，我会很吝啬的，象你对母亲一样吝啬！”
沐静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儿子，虽然他说得斩钉截铁，看起来冷酷无情的样子，但是，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他性格里继承母亲的更多些，有一颗柔软易感的心，虽然这些年军中的磨砺，已经几乎把这种柔软磨没了，但是，他相信，他会为某个人保持着这种柔软。连朝云的女儿，一定是特别的，虽然听说她并没有继承她惊人的美貌，但是，当初她打动他，让他一生都在愧疚与后悔中度过的理由，并不是她倾城的美貌，而是那颗心，坚毅、果敢、温柔、善解人意的那颗心，连朝云的女儿，应该不会让他失望吧？
沐释风拂袖而去，心中的郁闷无处发泄，在街上晃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又走了医院门口，他最近到这里来找桑榆的次数太多了，所以才让敏感的父亲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他该克制自己的，也该更小心的，他应该继续透露一些绯闻给报纸的，那样父亲也不会这么快觉察，可是，如果这些新闻被桑榆看到了该怎么办？他会失去她吧？他不能让她知道他是沐释风，他的来头会吓坏她，他的斑斑劣迹、他已经有未婚妻的事实，都会把她从他身边吓跑的。她是个新式女子，她说过最恨的就是男子三妻四妾，理直气壮地风流，如果她知道了他是沐释风，那么，也许他们面临的就是结束，他怎么可以结束，在他越来越喜欢她的时候。
明知道不可以，沐释风还是任由自己朝医院走去，他看了看怀表，这个时候，她多半在露台上喝下午茶，她是个懂得享受的女子，这样的天气，和煦的暖风，温暖的阳光，还有淡淡的栀子花的清甜，沐释风的唇边不自觉地浮起淡淡的微笑，他爱死了这个女子。
她果然在露台。不过不是一个人，还有方靖江。
沐释风对方靖江一直怀着很深的敌意，他和桑榆之间那种轻车熟路的关系让他嫉妒，自从和桑榆在一起后，他便几次牵着桑榆的手到方靖江面前示威，不能理解他的表情为什么会如此淡然，仿佛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好朋友？不会这么简单的，方靖江说过要桑榆和他一起回英国，如果是单纯的朋友，不会说这样的话，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两个人正喝下午茶，阳光洒在两人的脸上，都有一种慵懒的幸福，沐释风的心中突然升起淡淡的不快，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两个人才是一对，他们两个在一起，看起来是这么的和谐，这么的幸福，他一直以为方靖江是插入者，现在看来，他才是硬挤进去的那一个。
沐释风觉得心灰意冷，转身正要离开，方靖江的一句问话将他硬生生地留了下来：“你的亲事怎么办？”
沐释风一愣，亲事？难道桑榆也是定了亲的吗？他轻轻地上前几步，躲在门后，虽然偷听别人的对话很不道德，但是，事关自己，他一定要知道。
桑榆显得很干脆：“是我爹定的亲，我根本就没答应，再说我现在有了喜欢的人，这亲事自然要退掉。”
“对方来头那么大，你不怕得罪了他们？”方靖江一脸的忧色。
“得罪也是没办法的，大不了逃去英国，无论如何我也要捍卫自己的爱情。”桑榆的脸上露出坚毅果敢的表情，看得沐释风又是一阵心悸。
“去英国也不失一条良策，不过，他肯不肯和你一起去英国？两个人一起去会比较好吧？”
“不知道，他有他的想法，男人要顾虑的事情总是比较多，就算他不能和我一起去，我也要去英国，我不能心里想着别人却嫁给另一个人，我做不到。”桑榆的表情很平静，却说得很坚决。
“你不要过于相信男人，男人总是自私的，喜新厌旧也是本能，你为他做了这许多，他未必记得你，说不定过几个月就将你忘了个一干二净，你这样做，值得吗？”方靖江苦口婆心。
就知道你对桑榆没有死心，沐释风心里暗骂方靖江，眼睛担心地朝桑榆望去，她不会这么快就被说服吧？
“我这样做与他没有关系，他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好，总之，我喜欢他，便不能嫁给除他以外的男子，我喜欢他，就不能逼他做不喜欢的事，我喜欢他，只要他幸福，我无论怎样都没有关系。”桑榆说得很干脆，这毫不犹豫的表白，让沐释风大为感动，冲动得差点就冲了出来，但是，方靖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只要对方幸福，自己无论怎样都没有关系，这就是爱吗？”
为了对方的幸福，无论自己怎样，这才是爱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倾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