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古北口（重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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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镇的冷不同于草原，干冷，雪却不厚。海日拉图烧虽然退了，风寒却还没好，整日咳个不停。
沈清婉因为担心她的病情在这里耽搁了一日，今天上午由宋久带着一队人马送她回肃州了。
这一日午后，日头很足，在屋里闷了许久的海日拉图让凝冬打开窗户放放风。海日拉图住的是沈清婉所在小院的厢房，一明两暗的开间，院子是用青砖垒成的，院子里不论石、砖、木材，都没有一点雕饰，院子不小，院中只种了两棵香椿，冬日里树干光秃秃的，也没有鸟雀。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冷、硬、寂寥、肃杀，都是玉门的冬。海日拉图躺在望着天空发呆，默默想着心事皱起了眉。
县令夫人受宋景行所托，对海日拉图照顾的很尽心，一日三餐好吃好喝，还每天遣人来探问。
又在屋子里躺了三日，腊月初六这天，海日拉图一早梳洗打扮好，要去向县令夫人道谢。
县令夫人看到海日拉图过来十分高兴，玉门关蒙古人和汉人很多，却少有苗疆的人，因此看了海日拉图好几眼，笑着请她坐下。
海日拉图再三道谢，县令夫人只说不必客气，关心过她的身体后让丫鬟拿过来一个包裹说：“你来的正好，宋大人刚派人来说，明日他要启程去古北口巡查，让你同去，这包裹是他让人带来给你的，一会一起拿回去。”
一听明日就走，海日拉图再次谢过县令夫人，告辞回到自己院子。
包袱只有一件衣服，内卫军服。古北口只是长城上的一个小关隘，附近除了驻扎的军营少有人烟，宋景行对她的来历心存疑虑，想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次日一早，海日拉图穿好军服站在县衙门口等他，军服看起来厚，穿起来一点不保暖，宋景行领着一队人马来到时，她正站在寒风里不住的咳嗽。
海日拉图身高一米七左右，比宋景行队里有些士兵还高，蜜色的皮肤，体型匀称，四肢修长，轮廓鲜明，放在现代妥妥一张超模脸，此刻她肃着一张脸站在寒风里，看起来颇有气势，再看她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女人。
出城的时候路过一间名叫庆丰的粮店，骑马略过的时候海日拉图看了好几眼。
马跑了一天，到古北口时夜色已深，宋景行一行十几个人，除了他有单独的帐篷，其余人住的都是通铺。
前来迎接的校尉把宋景行送到他的帐前，带着剩下的人往士兵的营帐那边走，海日图拉跟在最后面，紧张的嘴角都在发抖，这一队侍卫都是宋景行从京中带出来的，都知道她的女人，连男生手都没牵过的少女图表示，有点怕。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止住了宋景行正撩帐帘的手，他转头看着跟在队伍后面磨蹭的不行的身影，她此刻已经咳的弯下了腰，罢了，再可怜她一次：“宋幺，你过来。宋久，你把她的铺盖送到我帐篷来。”说完一脚迈进帐篷。
如闻天籁，宋幺，应该是在叫我吧？海日拉图觉这辈子听过的所有话里，这句是最好听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跟宋景行住一个帐篷，比自己住还要安全。她对领头的校尉笑了笑，转身进了宋景行的营帐。
营帐里，宋景行脱下一身甲胄，不一会，宋久拿着铺盖过来，又过了一会，又有士兵提着食盒过来。这个过程中，海日拉图一直站在门口，如同一团空气，好几次想咳嗽都憋回去了。
宋景行放下书，在摆好的饭桌前坐定，看了她一眼说：“过来一起吃吧。”
海日拉图坐到她对面，拿起筷子，看他根本没看自己，也拿着筷子吃起来了。
吃过饭后，她十分有眼色的收拾好桌子，把食盒拎出去，按守卫说的路拿到伙房。
海日拉图站在帐篷门口踌躇，最后还是不敢开口，怕被听出来是女孩子，只能站在门口狠命的咳。
宋景行声音的声音很温柔，为了显示出一个武将的威严，他平时说话是语气都很冷：“进来。”
“你做的很对，在军营里不要开口说话，小心被别人识破。”宋景行话是对着她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书，好像是在对着一团空气说话，“你把这营帐里的地毯都放在火盆边，一会你就在火盆边打地铺。”
在宋景行面前，海日拉图总是莫名紧张，怕自己说错了话惹人厌烦，此刻她心里许多的感激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闷闷的开口：“多谢大人。”
“也别太近，别让烟熏着。”他淡淡的提醒。
火盆里烧的不知是什么炭，一点烟也没有，海日拉图缩在被子里，忽然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偷偷笑了出来，然后就在心里给自己讲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一遍没讲完就睡着了。
因为睡着前心里暗示了自己许多遍，明日一定要早起，海日拉图睁开眼时天还没亮，听到宋景行起床的声音，她一个咕噜翻身起来，穿上鞋子两三下梳好头发就跑出去，出去前说了句我给大人去提水。
一大早，伙房已经烧好了水，供军官们洗漱用，一桶有点沉，海日拉图两手轮换着提到营帐前，咳了两声。
“进来。”提水本来是宋久的活，不过她住在这里，实在没道理让宋久再跑这一趟。
宋景行洗漱只用了半桶水，给谁剩的不言而喻：“没事不要随便出去。”说完提着剑往外走要去参加早上的训练。
“那我还要去拿早饭吗。”
“去。”说完了就一步不停的走了出去。
冬天没有战事的日子一日两餐，军营里也不例外，因此士兵们训练强度不是很高。
古北口守卫都督性格豪爽，又曾在宋老侯爷帐下效力，准备了多日，把元旦的肉都留下了，就等着今日宴请宋景行。
宋景行是被宋久拖回来的，果然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谁能想到，后来威名赫赫的宋将军，竟然不胜酒力。
宋久今日也醉得不轻，把宋景行拖回来已经是勉力为之，看着神采奕奕的坐在火盆旁边烤火的海日图拉甩锅道：“侯爷今日醉的不轻，你来照顾侯爷。”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宋景行醉酒后十分乖巧，脸上褪去了往日的冰霜，还泛着一点红晕，可爱的不行，怪不得书里面同僚邀他去饮酒，他一次也没去过，想到这里海日图拉一笑。
听说喝醉了后不喝解酒汤第二天醒来会头疼，海日拉图纠结了一下，还是扶着他坐起来，喂他喝汤，宋将军此刻化身宋乖巧，就这她的手，利落的喝了汤，但是没有倒头就睡，他迷迷瞪瞪的站起来，走到恭桶前，旁若无人的掏出自己的宝贝放水。
海日拉图一开始看他站起来还追过去扶着她，直到他走到恭桶旁站住，甩开她的手去撩袍子，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转身之前给他撩开了盖子，等听到背后有水流声响起，她又堵上了耳朵。
刚夸完他是宋乖巧，我呸！海日拉图拿着帕子，狠狠给他抹了几把脸，有吧鞋给她脱下来，被子盖上，老娘只能照顾到这了，脱衣服什么的我还做不出来。
她坐在自己的小褥子上，怨念的盯着恭桶看了半天，这屋里还有炭盆烤着火，想想这东西在屋子里放一夜，那得什么味儿，而且明天早上起来，大概率还是得自己倒，到时候那个场面更尴尬，这些世家少爷们，可不觉得丫鬟给倒恭桶是什么尴尬的事。如果现在就把这事解决了，那么明天，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想想自己以前跟外公种地的时候，也不失没用过天然肥料，没什么的没什么的。此时夜已经深了，海日拉图心里豪气的对自己说，屁大点事，墨迹什么！然后拔腿迈向恭桶，倒完了回来洗过手倒头就睡。
醉酒的宋侯爷起晚了，海日拉图蹲在他床边，看着他的睡颜，想了想再不叫他天就要亮了，来回嘀咕：“宋大人，宋大人。”
宋景行是被一阵蚊子声吵醒的，看了眼穿戴整齐的人蹲在自己床边不耐烦的说：“去取水来。”
趁海日拉图取水的功夫，宋景行仔细的看了一遍整个营帐的摆设。宋景行有个特殊技能，特别善于记细节，这屋里的摆设，只要他刻意记过，那么如果有人动了，他一定能认出来。
他看了一遍，很好，主要的地方都还是保持着他出去时的样子，看来这个外藩人不算太蠢。等等，我明明记得恭桶的柄昨天是横着放的，今日怎么变成竖着的了呐？
有些事，你不刻意去回想可能也就这么忘了，但是当一个记忆天赋惊人的人，仔细去回忆自己身上刚发生过的事时，哪怕是醉酒时发生的，虽然细节想不出来，但是大体还是有印象的。再加上自己昨天吃了这么多酒，今天早上居然一点出恭的意思都没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一件事海日拉图想错了，宋景行自从六岁以后搬到外院住，还真没用丫鬟倒过恭桶，都是院子里的老妈子来倒啊。所以其实宋景行更愿意自己倒，也绝不想让她动手。
提着水回来的海日拉图，为了不咳的太假，已经在帐外快咳断了嗓子。
帐篷里迟迟没有传出来那声清冷禁欲的“进来”，一身甲胄的宋景行撩开帘子飞快的走了出来，越走越远。。。
这是怎么了？？？海日拉图提着水进去，有点摸不着头脑。管他呐，反正一会还得回来吃早饭。喝了这么多酒，也没漱漱口就走了，啧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古北口（重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