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蜘蛛精的独宠新娘(二) ...
-
艾利诺抓着池钓的手轻巧地绕过哄闹的人群。
“两杯油麦酒,再要四分之一的栗子面包。”
他踮起脚尖对着柜台里体型臃肿的长发男人呲了呲牙。
“如果你再弄成全麦的话,你所有有标志的围裙都被淋上熟油,出现在骷髅美人的房间里。”
池钓伸手去扶他的后背,防止他站立不稳。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胖男人叹了一口气,嘴角下撇着,粗短的眉毛皱成一团,眯起眼慢慢在身后的酒桶里选酒。
“麋鹿永远不会和野猪交/合。尖顶的教堂再美丽也留不住一只雪白的林枭。”
他的语调既轻且柔,末尾吞着一点舌音。
“武战士从来不会放弃自己的真心所爱,连恶龙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珍宝。承认吧野猪,你就是个连告白都不敢的懦夫。”
艾利诺冲他吐了吐舌头。
“这是我哥哥,埃文。”
他向左搂住池钓的腰,拿下巴蹭了蹭池钓的腰际。
池钓笑着去捏他的耳朵。
“金发很漂亮,埃文。”男人转身把切好的面包放在碟子里。
他的眉毛皱巴巴的,耳垂上坠着的蓝色尾羽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
“我是格兰迪。他们都叫我忧郁的野猪,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实际上我的父亲,祖父,曾祖父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都被称为野猪,没有前缀的那种。”
“那这可是你的专有称呼。就和他们都叫乔恩索骷髅美人一样。”
艾利诺拿起那块面包用牙磕了磕,还算满意地砸了下嘴。
“不会的,美人怎么会爱上一只丑陋的野猪呢。”
忧郁的野猪又叹了一口气,接过艾利诺给他的一大把闪亮亮的硬币。
“小老鼠,长大了你就知道,生活里的烦忧多的是呢。无论是爱情,还是生计。”
他掂了掂手上的重量。
“还差20个比姆。”
艾利诺跳起来,双手在柜台上敲得当当响。
“吸血鬼!我明明已经给了你30个!”
“是的,可是有一只小耗子前天从我的柜子里叼走了一块肉排,我为此付出了20个比姆的损失。”
野猪转身拿着抹布去清理身后的酒桶,声音低沉。
“因为你和那只小耗子长得太像,我只好把这算在你的头上。”
“好吧,我会还上的。”
艾利诺原本高挑的眉毛一下子耷拉下来,没有力气地趴在柜台上,声音弱弱的。
野猪不为所动地去擦杯子。
黑发的女人冲池钓举了举手中的木杯,另一只在胸口抚摸一下而后抬起,在红唇边留下一个亲吻。
再明显不过的勾引动作。
你取走了我的心,我的一切都要跟随你。
艾利诺一秒复活。
怒气冲冲地压下池钓的身子挡住女人的视线。
他和池钓咬耳朵。
“那是整个风语城里最臭名昭著的母蜘蛛。上过她床上的男人和死在她手下的雷饵兽一样多。”
艾利诺抽抽鼻子,眉毛皱起。
“当然,死在她身子上的男人同样多。”
池钓听话地转身。
艾利诺端着托盘在一张桌子旁放下。
那个刚才用剑的金发青年就在他们旁边的桌子。
他现在完全把头埋进了胳膊里,几缕绿色的蛇须棉从他的耳朵里漏了出来。
池钓对此表示理解。
毕竟女人是一种神奇的物种,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
“在圣·冯·洛尔西特伟大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像你这样对待过它。它曾经斩下龙骨的骷髅,也曾经和他英勇的主人一起,接受过圣光下的欢呼。但是,绝不是这样。绝对不是。我可怜的圣·冯·洛尔西特啊,它未来的战绩史上绝不应该被写上这样一笔——”
穿兽甲的女人揪掉青年耳朵里的蛇须棉,手肘撑在桌子上。
“为了保护一个三流弓箭手的脑袋,而用它高贵的剑柄挡住了一只被施加了抛飞术的鼻涕兽!”
一字一顿,满含热泪。
女人双手捂脸,发出啜泣的声音。
“如果伟大的战神能够侥幸聆听到你的心声的话。祂一定会收回对你的作为武战士的许可。哦,天哪,你做了什么。自从我从我的父亲手上得到这把剑,我就从未和它分离。它是我的半身,我的伙伴。你知道当你这样做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难受吗——”
一个木盘砸向女人。
及时打断了后来还不知要延续多久的话。
女人灵敏地闪身躲开。
她在桌子上换了个角,刚摆好哭泣的姿势。
一个杯子冲着她的脸飞来。
“那个男人就是野猪暗恋的人,乔恩索。风语城的人都叫他骷髅美人。女人叫格蕾丝,迷雾长廊的母狼。”
艾利诺嚼着面包,一缩身子躲过一把闪亮的叉子。
“还有旁边的那个大个子,愤怒的号角。他们都是狼耳朵佣兵团的成员。”
池钓小心把两杯油麦酒端下,递给缩在下面的艾利诺。
很甜,浮着一点酸涩的泡沫感。
艾利诺喝了一大半,钻进桌底,从空隙里往外窥视。
他的灰眼睛闪着光,在黑暗中越发显得明亮。
再平凡的颜色,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光泽。
“十年之后,我会成为圣米迦尔大陆上最出名的武战士。”
池钓蹲在他身边,抓着少年的手腕。
年轻的脉搏在他的手心跳动着。
一次,一次,又一次。
————————————————
外面的打闹很快停了。
池钓怀里抱着半块被强行“补偿”的栗子面包回家。
男孩自夸着自己的口才。
清灵的鸽哨声从远处传来,回荡在狭小的巷口,更显寂寞。
男孩沉默下来。
“哥哥,明天就是圣选的时间了。你今年……会去吗?”
艾利诺的声音小了下来,眨动着睫毛不敢看池钓的神情。
原主的身体太弱,本来六岁就可以进行的圣选硬是拖到了十三岁。
艾利诺没有魔导师的天赋。成为一个武战士,是他唯一的选择。面对着最亲爱的哥哥,他既希望他有过人的天赋,却害怕他会在被选中后离开自己。
“我会去的。”池钓点了下他的额头。
“但是无论结果如何,哥哥都不会离开你。”
“没有契约的承诺都是假话!”
池钓把右手放在额前:
“我在光明神的权杖之下,以生命为誓——”
“不要!这么重的誓言也是随便发的吗”
艾利诺连忙打断他的话,红着眼睛扭头跑掉了。
————————————————————
被抛弃的老父亲一个人回家。
金日西斜,天上一朵云也没有。
院子里的孜孜树也对他摇着头。
池钓坐在短了腿的椅子上,努力不去想把那只把灰眼睛哭成红眼睛的小耗子。
这片小院子是他们当年用一块半龙晶买来的土地。余下的半块换成了面前的小木屋,还有里面简陋的几件家具。
其实和简陋相比,破烂这个词更贴切。
这个世界的货币进度是1龙晶换47恩卡,一恩卡换47比姆。
10个比姆就能在野猪酒馆买到卖相不错的栗子面包。一恩卡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大吃一顿。
当时他们被扫地出门时,苏特林一家给出的三个龙晶也真的是很慷慨了。
只是相比之前的吝啬,这样的慷慨反而奇怪起来。
揉揉额头,池钓不再多想。
光明被吞没进黑暗里,一点光线都没有留下。
艾利诺回来的时候连院子里的金盏花都已经睡了。
他踮着脚尖慢慢推开门,脱下鞋子放到门边。
桌上还留着半根羊油蜡烛,但他没有去点。
赤脚从床底下的夹缝里翻出小小的钱袋,他坐在地上一颗一颗把今天下午和晚上的收入放进去。
最后把钱袋放在手上揉一揉,感觉到里面那些细碎的货币冰凉的触感。
他把它们在怀里焐热。
于是这些冰冷的钱币,也有了人类的体温。
温暖的,舒适的,也是安全的。
就像哥哥一样。
男孩蜷缩着手脚窝进池钓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许久,金发青年睁开毫无睡意的眼。
俯身在怀里男孩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
今天是圣选的日子。
艾利诺比池钓还紧张。
一早就围着他团团转圈。家里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鞋子,还要去特地跑去隔了半座城的早点铺买早点。
回来的时候小家伙郑重其事地把一个刻着藤蔓的项链带在池钓的脖子上。
“这个不许摘,会带来好运的。”
池钓就着这个姿势亲了亲他柔软的头发。
“好。”
“衣服也要好好整理一下。还有头发!”
艾利诺指着他的头发,几乎跳起脚来。
“好。”
池钓乖乖地蹲下身子,任凭少年用水仔细抹平那一撮不听话的呆毛。
“一会的时候要好好和督考打招呼,我们没有太多钱去疏通关系。多和那位三阶魔导师说些好话。如果他想要你,就算天资差一点也可以进圣堂学院的。”
年幼的小少年一本正经。
池钓心中一软。
“好。”
“还有最后一条。”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语气郑重无比。
“埃文永远不能和艾利诺分开。”
“好的,我的国王。”
池钓笑着把那根手指包进自己的手里。
“需要我立誓吗?”
“告诉你不要随随便便就和人发毒誓啊!”
少年气鼓鼓转过身去。
“因为不是别人,是弟弟呀。”
池钓认真地说。
“只有和弟弟,才会想要更重更重的誓言。这样艾利就不会因为不喜欢哥哥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