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花》令予

17、触碰

　　封铃稍微起了些好奇心，看着她们的动作。就见小女孩熟练地折了几下那张彩纸，然后将那三枝康乃馨包裹起来，谢晓枫递给她一根彩带，她也用熟练的动作将花扎了起来。

　　封铃眼中透出几丝欣赏。

　　白芸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递给谢晓枫，“谢谢晓枫姐姐。”又看向封铃，“谢谢封铃姐姐。我先回去了。”她抬手挥了挥。

　　谢晓枫笑道：“去吧，慢点走。想要了再过来。”

　　白芸点头应了一声，高兴地一蹦一跳着走了。

　　谢晓枫看着白芸的身影消失才回过头来，便看见封铃望着她，不自在地抬手蹭了下鼻尖，道：“这女孩，她妈妈一直生病着，天天得吃药，大多时候都是躺着，她就想每天往家里弄点花什么的，让她妈妈心情能好点。就是家里经济不太好，她爸爸只是这个小区里的一个物业，工资都填了药钱，住的地方还是物业的员工宿舍，一家三口一个小单间。之前何欣开店的时候就每天留点看起来品相不怎么好的花让她拿回去。她懂事，不愿意白拿，何欣就让她每次留两块钱，要什么花都可以。这两块钱，是小白芸自己捡瓶子换来的。”

　　她没再说其他的，封铃却也明白她刚刚弄那张彩纸是为了什么。

　　“封姐姐，小白芸以后来，她不够的钱我都给她补上，你记个账就行。”这话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谢晓枫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新接到一个订单，封铃起身准备花束去，淡淡说了一句，“不用，跟以前一样就好。”

　　谢晓枫再次蹭了下鼻尖，看了眼订单，跟着封铃后面给她拿花。

　　她不是什么烂好心的人，也不是说就觉得封铃不会帮助小白芸一样，只是好像有点慷他人之慨似的。

　　白芸家的事她是从前老板何欣那儿偶然听说的，起初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有一次去闺蜜家，恰好见到白芸扶着她妈妈在小花园散步。

　　她妈妈虽然病着，看得出身子很虚弱，但处处都显出了对白芸这个女儿的关心在意，那时，谢晓枫记住了这对母女。再后来又遇见过她爸爸和她一起，那样真心实意，实实在在让你感受到的来自父母的爱，她很羡慕。

　　或许是因为自己父母给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也和自己想象中的父母孩子之间温馨画面的那个样子不一样。所以，当自己想要的样子在别人身上看到的时候，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给与更多关注。

　　谢晓枫絮絮叨叨地讲完自己的心里路程和自我剖析，封铃的花束也装好了，瞥了谢晓枫一眼，吐出两个字，“小孩。”

　　“哈——”谢晓枫自嘲一声，“那时候确实很幼稚，这样的想法只有小孩才会有。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好呢，只要不违法犯罪，想做什么做什么。以前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有的大学还没毕业就被赶着订婚，一毕业就联姻了。啧啧，那个惨呀——”

　　“瞧我现在，就是喜欢女孩子也没什么问题，我妈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每月给的零花钱都翻了一倍，生怕我不够用。”

　　说完谢晓枫就收起笑，撇了撇嘴，四仰八叉地瘫在椅子上，坐没坐相。看着封铃的眼神逐渐迷离，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封铃微微摇头轻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封家父母在世时也极宠爱封铃，就算喜欢女孩也没有遇到任何来自父母的阻碍和压力，他们反倒还担心女儿因为这事在外受委屈，给的关爱还更多了。连着后来交往了女朋友，也是给了女朋友更多的关心和宠爱。

　　“阿铃。”

　　封铃一下子滞住，这声轻呼……

　　“阿铃，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可以吗？”

　　身旁传来谢晓枫那熟悉的声音，封铃定住半晌才找回正常的声音，道：“名字就是让人叫的，你随意。”说完就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谢晓枫将椅子倒转了过来反着坐，整个人趴在椅背上，看着封铃的背影眼中有些黯淡，却藏不住多了的那丝情意。

　　．

　　温瑜曦的母亲温茹来到她们家的时候，温瑜曦正半躺在软塌上看书，腿上随意地搭着一条毯子，半个身子浸在阳光里，被晒得暖暖的。怎么看，这都是一幅纯美的如诗画卷。

　　从猫眼看到来的是母亲后温瑜曦就赶紧打开了门。

　　“来，赶紧给接一下。”

　　“妈。”温瑜曦一见母亲怀里又提又抱的，忙搭把手接过来几样，“怎么还买花？菜也不用，廖勋走之前刚买了好些放冰箱里。”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会过日子！这花有什么可买的？放两天就得扔，不当吃不当穿，尽是瞎浪费！”温茹把花往女儿怀里一塞，“廖勋给你买的，说是跟花店订好了，让我来的时候顺道给带上来。”

　　温瑜曦忙用胳膊夹住，先进了厨房把手上的菜放下。

　　“这菜是跟你大姨她亲家的一个儿子买的，那小伙子现在专门做……说是什么有机蔬菜、不喂饲料的猪肉、鸡肉这样的生意，说是吃了好，我多给你们买了点过来，等吃完了再跟他买，熟人便宜。现在菜市场这些可不行，都是打了农药的。”

　　温茹举起手上的一个袋子，里面是杀好的一只整鸡，又道：“他们专门从乡下收上来的土鸡，一点饲料不喂，熬出来的汤都是黄橙橙的，先前给你弟妹熬过一只，可香了，这次我专门订了一只，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听到这话，温瑜曦眼中闪过阴霾，看着母亲把提过来的菜一样样拿出来放冰箱，自己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客厅，接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廖勋说你们俩又闹矛盾了？不是妈说你，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不愁吃不愁穿，有什么坎儿过不去的，一人让着一人些不就过去了。”温茹语重心长地坐在女儿边上劝说。

　　“他是这么跟您说的？”温瑜曦双腿收到沙发上抱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轻声问道。

　　温茹叹口气，拉过女儿的手握住，“妈知道，他有时候冲动起来爱动点手，可这大多男人，哪有不动手的？你能说他就对你不好吗？你大姨父喝高了还会跟你大姨动手呢，但你看看你大姨，你大姨父平时对她多好，这么些年不也这么过来了。生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一家人完完整整的，这才是一个家。”

　　温瑜曦转开头去，心里委屈得湿了眼眶。

　　她知道廖勋对她好，撇开动手打过她这点，也就是对她的独占欲比较强了一些。

　　其他的，不用出去工作赚钱，廖勋每月的工资也由她保管着。廖勋不花心，单位或者客户有漂亮女孩凑上去他从来不会多搭理，还特别会保持距离。廖勋对她比对他爹妈还要好，若是和公婆有什么争执，廖勋铁定是站在她这边。廖勋会经常送花送礼物，每个节日、每个纪念日，基本上不会错过。衣服、包包、首饰……她从来不缺，还能经常收到新款。

　　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富小贵。有多少女孩，或者说有多少女人羡慕这样的老公，羡慕她这样的生活。

　　“妈是过过苦日子的，现在生活好了，不想你再去走一遍妈的老路。太难！太苦！”卷起女儿的袖子，看到上面的青紫，温茹也心疼。她年轻时候是强势泼辣一些，可她现在不能跟年轻时候似的，卷起袖子就跟欺负她们的人干仗吧？

　　“我知道，妈。”温瑜曦轻声应着，将另一只手也搭在母亲握着她手的手背上。那只手很粗糙，骨节比平常女人的要大一些，手背上已经开始有斑了。

　　“药是在药箱里吗？我给你抹一遍药，然后去把鸡汤给熬上。”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温茹主动打破，起身问道，问完自己就往放药箱的地方走去，“你们啊，还是赶紧要个孩子才好，这夫妻之间，有了孩子很多问题就都解决了。”

　　“妈，药就不用了，没伤哪儿。再说，他走之前才给抹过一次。”温瑜曦拒绝道。她自己照过镜子，背上有几处，看着有点可怕。

　　温茹听她这么说也没坚持，身一转，朝着厨房走去，也不忘继续说孩子的事，“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两年都过三十了，年纪大了可不好生孩子。别老学那些小年轻，说什么过二人世界，你们都这么多年，早就老夫老妻了，二人世界过得还不够啊？”

　　温瑜曦看着母亲进厨房，低低应了一声，抱着腿侧身靠着沙发背，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

　　她，是怀过孩子的，在结婚两年后。可在他们都还不知道的时候，被打没了，那时伤了身子，养了这么些年，身子好了，也再没怀过。

　　这事儿温茹不知道，除了温瑜曦和廖勋，大概也只有廖家父母知道。也就是在这件事之后，温瑜曦提出过离婚。廖勋自然是不同意的，母亲温茹和大姨也帮着劝，婆婆更是提出了很多退让条件。

　　那时候，甚至一向刚强的母亲也哭了。那是温瑜曦第一次见那么强势的母亲哭得那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