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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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古道上，一匹四肢如有青色火焰闪动，头顶独角的二阶青炎角马拉着质地古朴的青铜色车厢风驰电掣地向前奔跑着。
那角马的速度快得分明已经能够看见残影了，但其身后的车厢却丝毫不见颠簸，就连车厢外垂挂着的流苏，也只有一丝轻微的晃动。
车厢内，一高一矮两人正相对而坐，高个的那个手中正拿着一本书，依靠在车厢上悠闲地翻看着。矮个的那个，则是一边捧着茶杯细酌，一边观察着坐在自己对面看书的人。
仔细看便不难发现，这一高一矮的两人，赫然是前不久刚被周家扫地出门的周寒山以及娄星遥夫夫。
在又一次将手中的茶杯饮尽后，娄星遥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其实早就想离开周家了吧？”
“嗯？夫人何出此言？”周寒山翻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若说刚刚娄星遥对自己的猜测尚且还有三分不确定的话，现在这三分不确定则是变成了十分的肯定。
现如今距离大婚已经过去了七日，七日的相处，已经让娄星遥对周寒山这个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其性子虽然并不像外界所传闻的那般恶劣，但也占了十之七八，十分没个正行。
况且自那日初见之后，周寒山便再也没有称过他为“夫人”，现如今旧事重提，明显是又起了玩闹的心思！
娄星遥没好气地看了周寒山一眼：“自从离开沧澜城之后，你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这一点别说已经与他相处过七天的娄星遥了，就是从未与周寒山相处过的陌生人，现如今从他那上扬的唇角以及满含笑意的双眼，也能看出几分端倪。
“知夫莫若妻。”周寒山并未否认，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扩大了两分。
“所以你曾经做的那些荒唐事，也是为了能够让周家对你忍无可忍，然后把你踢出来？”虽然觉得这个猜测有点离谱，但周寒山现在的表现让娄星遥不得不产生这样的怀疑。
“夫人果然了解为夫。”周寒山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手中的杂记移开，给了娄星遥一个确定的眼神。
这下娄星遥是彻底没话说了，这周家到底对周寒山做了什么？让他不惜将整个周府和沧澜城都闹得人仰马翻，只是为了能够脱离其中？
“倒也没什么，只是一个前途尽毁的废人，还占着嫡长子的身份，有些碍人眼罢了。”周寒山轻描淡写的说着，那语气，简直和前几日娄星遥说在家中生活不太如意时一模一样。
这下娄星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娄小五一个对娄家的继承权没有丝毫威胁的人，尚且因为不能修炼在娄府举步维艰。周寒山还占了一个长子嫡孙的名头，在周家能有好脸色看？
能够过得比娄小五好一些，不过是仗着炼气八层的修为，尚且有几分自保能力，周家又想着优质的基因传承，投鼠忌器不敢下死手。
此消彼长之下，才形成了外人所看到的周寒山全面压制的局面。
娄星遥连忙出言安慰：“离开了也好，好男儿志在四方，靠祖辈蒙荫算什么本事？”
谁料一句话，却像是戳中了周寒山的什么笑点一般，惹的周寒山是哈哈大笑。
正当娄星遥感到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周寒山却渐渐消停了下来：“说的不错，不过咱们现在是想靠祖辈蒙荫也靠不上一点了。”
……
这话娄星遥根本没法儿接。
因为他知道周寒山说的根本不是他们俩被周家扫地出门的事儿，而是七天前他们从周家离开时所发生的一件小插曲。
彼时周寒山带着娄星遥离开，谁知还没出小院便被几个衣着华丽的青年人给拦了下来。
娄星遥并不知道拦路的人是谁，但从他们彼此间的称呼以及其身后跟着的丫鬟小厮，也能猜出个大概，应该都是周家的少爷小姐们，也就是周寒山的兄弟姐妹们。
但那几个所谓的兄弟姐妹言语间却丝毫不见对周寒山的尊重，只一口一个“既然大公子已被家族除名，便不应该再占据家族资源”。
其话里话外，都在表达着让周寒山净身出户的意思，更有甚者，还想直接搜查周寒山的储物袋。
这个想法最后虽然在周寒山骇人的目光中被收了回去，但那几个人依旧让手底下的丫鬟小厮进周寒山居住的院子检查了一圈，确定院内的贵重物品具在后，才放两人离开。
也就是说，周寒山与娄星遥离开周家时，都只带走了各自的随身物品。
周寒山的储物袋中有多少东西娄星遥并不清楚，但见那几个前来挑衅的人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连说搜查之类的言语时也是羞辱大过检查本身便能知道，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就这两手空空的模样，又何来祖辈蒙荫一说？
“白手起家也不错。”娄星遥再次出言安慰道。
“嗯哼。”周寒山对此并不在意，只继续看着手中的杂记，但在翻页的空隙，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看向娄星遥，“你现在还是决定跟我一起走吗？”
娄星遥顿时陷入沉思：
这话其实在七天前离开周家之后，周寒山便已经问过了他一次。
但当时他还在为周寒山因为自己被周家除族之事心怀愧疚，自然张不开嘴说离开之事。
彼时周寒山虽并未言语，但显然已经看出他心中所思，所以才会在此刻言明除族便是他心之所愿后旧事重提。
娄星遥此刻的确已经没有了对周寒山除族之事的愧疚，同时也更加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如果离开，他能去哪儿？
娄星遥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想法，答案却是一片茫然。
天明大陆并不是娄星遥所熟知的世界，即便拥有了娄小五的记忆以及《道与天齐》小说剧情的加持，娄星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依旧十分浅薄。
更别说自从穿越之后，他便被迫接受了替嫁的事，一直被何夫人牵着鼻子走。
就连脑海中的那根神经，也一直为了自身的安危紧绷着，根本没有机会思考前路。
现如今有了时间与机会，娄星遥才发现自己对未来的规划竟然只是一片空白。
即便拥有了随身空间以及《万天星辰诀》，但看过小说原文的娄星遥深知修炼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修行所需的“财侣法地”他也仅仅是勉强拥有了一个“法”而已。
剩下的三项中，除了“财”可以依靠随身空间慢慢积累，“侣”以及“地”他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除此之外，娄星遥还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
那便是他现在的身体并不能立刻入道，即便何婉清给他的续脉丹对症，也需要先调理一番，才能承受药效。
在入道之前这段时间，他依旧只能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这段过渡时期尤为关键，他也更加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可依照他目前对天明大陆的了解，想要找到这个一个地方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即便千辛万苦找到了，期间也会耽误不少时间。
修炼之事宜早不宜迟，想到这里娄星遥开始思考另外一个可能性：若是与周寒山同行，情况又是如何？
从这七天的相处中，娄星遥对周寒山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此人性格虽然有些顽劣，但也只是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譬如如同刚刚那般叫他几声夫人，但却从未对他有过任何除言语外的逾矩动作。
期间娄星遥也尝试过如同周寒山一般开一些玩笑，周寒山也并未放在过心上，由此可见周寒山有一定的容人之量。
除此之外，周寒山在处事之上也十分成熟稳重有规划。
譬如在离开周家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买下了眼下这辆马车，毫不犹豫地规划出离开的路线，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付诸了行动。
娄星遥虽然不知道此去目的地为何，但从周寒山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知道，在此之前他应该早已有了成算。
唯一不太方便的，就是他身上的那个随身空间了。
若是同行，日后使用就得小心谨慎，但这个问题在他引气入体后也能得到解决，届时他完全可以通过意念操控空间内物品，自可以大大降低暴露的风险。
分析了一通后，娄星遥发现现如今跟着周寒山一起行动远比自己单独行动便宜。
做出决断后，娄星遥也不扭捏，抬眼看向周寒山：“这便要看周公子是否愿意接纳在下了。”
“确定了？”周寒山眉头微挑，似乎对娄星遥的答案有些意外。
“确定了。”娄星遥点头，眼神坚定。
“那便如此吧。”周寒山不过沉吟了片刻，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多谢周公子。”娄星遥也在心中松了口气，他适才在心中得出了不少与周寒山同行的种种好处，却也得起应允才能落到实处。
下一刻，便见到周寒山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张卷轴：“你我既然同行，那些话就必须此刻说明白，我这个人生性多疑，若是不能以契约作保，恐怕不能长久。”
这还是娄星遥这七天以来，第一次在周寒山脸上看到如此认真的神色。
说话间，周寒山已然将那卷轴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桌之上。
他此刻也看看清了那卷轴的庐山真面目，赫然是与七日前那张婚书一般的契约之书！
而在这张契约之书上，已然书写拟写好了一条契约内容：即签订契约的双方在契约正式宣告解除之前，不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形式互相伤害，如有违背，则神魂俱灭，永不入轮回。
正当娄星遥阅读之时，周寒山适时补充道：“若是你有什么想约定的事情，也可在此书上添加条款。”
然而周寒山话音未落，娄星遥便已然划破了手指，将渗出的血迹按在了契约之书上。
“不多考虑一下？”饶是周寒山，也被娄星遥这果决的动作给惊了一下。
“不必了，毕竟受到约束的人，不仅仅只有我，不是吗？”娄星遥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
与七日前那张漏洞百出的婚书不同，这张契约之书可谓是十分严谨，其中还特地补充了一条，直接或间接的伤害，都不允许，娄星遥找不到不签署的理由。
他身怀随身空间此等至宝，武力值又远低于周寒山，能有这张契约之书做保，合该是他占了便宜才对。
周寒山则是定定的看了那契约之书上属于娄星遥的那枚带血的指纹好一会儿后，唇角才逐渐勾勒出了一抹笑容，同样在指尖划出一道伤害，就着娄星遥的那枚指纹，按了下去。
随着周寒山的动作，娄星遥再一次见证了契约之书的生效过程。
契约连同着上面的字迹登时金光大作，而后逐渐消融，最终化为了两道金光，分别没入了他与周寒山的体内。
与婚书那道模糊的联系不同，此刻的娄星遥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约束之力，这股约束之力上清晰地镌刻着他与周寒山之间不可互相伤害的铁律。
同时从这股约束之力中也可得知，若是想要解除，不仅需要双方同时在场，而且需要双方同时宣读解除契约的意愿，以契约之书为媒介，重新签署契约，才可解除。
也就是说，无论是娄星遥还是周寒山，都不能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解除这张契约之书。
这最后的一个漏洞，也被天道给堵上了。
周寒山自然也与娄星遥有同样的感受，脸上的神情顿时柔和了不少。
娄星遥这时才赫然发现，在此之前，周寒山竟然从未有与他交过心。就连他曾经以为的“夫人”之类的顽笑话语，周寒山也带着一层几不可闻面具。
也就只有看到周寒山此刻的神情，才能体会出其中微妙的差距。
这个时候娄星遥才知道，原来周寒山说他生性多疑，并非自谦之语。
娄星遥毫不怀疑，但凡他刚在在签署契约时有一点犹豫，周寒山都会直接丢下他扬长而去。
“既然同行，日后免不了长时间相处，你我婚事本是阴差阳错，当不得真，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如何？”周寒山适时开口。
此话正中娄星遥下怀，想也不想便点头道：“那我以后便叫你周兄了？”
岂料周寒山却直截了当反驳道：“闻。”
“什么？”娄星遥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寒山适时解释道：“我已被周家除族，日后便不能算作周家人，从此以后我欲从母姓，更名闻寒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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