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策藏|地北天南》南静书

21、二、谷雨

　　大唐律规定，新年期间假期共有五天：除夕两天、上元三天，在这期间官员封笔衙门封印。只是这些人里并不包括各路府卫，尤其是守卫京畿的十二卫和天策府。
　　按着往年的旧历，同袍之间都是相熟的相互顶替，只要当时岗哨上有人，将军们也不至于严苛到不许任何倒霉蛋放假，而除此之外，全军唯有一种例外：需要相看或趁着年底无事回家成亲的。碰到这样的，无论自己嚎得多坚定，将军们统统拎着须须丢出门外，再嘱咐好每个要轮守看大门的，假期结束之前不许放人进来。
　　“媳妇T＾T”杨云城抱着包袱，可怜巴巴地跟在叶余暝身后。
　　叶余暝一身金灿灿昂首挺胸走在前，听他喊也不过是哼了一声，目不斜视脚下停继续前进。
　　完了。军爷更显得低落，连刚伸出去一丢丢的爪子都收了回来，也不敢再去扒拉情缘缘发带上垂下来的金叶子了。
　　活该！叶余暝嘴角上扬，脚下更雀跃了。
　　这还要从十几天前说起——
　　年前，杨云城声称已经和情缘说好了，写了封字里行间都是人要没了的信给缘儿扭头就跟着曹将军跑了，结果人找上门来了，动机还只是为了不被拖去龙泉府溜冰。
　　事后，全府的人看着他追着他家叽哄了两天，还是每天晚上被踢出来想法子找人同住。
　　“玉米！！！”狼崽委屈成了二哈，“你等我啊！”
　　于是二少的脚步停了。
　　二哈一脑袋撞在重剑把上。
　　QwQ
　　二少到底没憋住，乐了。
　　“你是不是傻！”他按着情缘蹲下，给他揉脑门，“少爷这可是陨铁加玄晶做的，别说你那脑袋了，普通陌刀都——行了行了，疼不疼？手拿开让我看看。”
　　“媳妇我错了！”杨云城借着机会继续认错。
　　叶余暝手一顿，算了，自家情缘什么德行自己没数吗，就这么着吧：“下次还敢不敢了？不就这么点事吗，这么吓我！”
　　杨云城嘿嘿嘿傻乐，不说话。
　　“走吧。”
　　“干嘛？”
　　“飞花灯。”
　　一个时辰后……
　　杨云城坐在树下低头自闭。众所周知，当兵的通常情况下是不需要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的，就算是天杀营这种专门培养斥候和刺客的地方，真正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也就那么零星几个，也正是因为没有需求，所以从最初，给天策兵们创作武功的人就把全部心思都花了在怎么跑得快跑得远上面，压根没考虑过让他们能飞得起来。
　　因此，整整一个时辰，小杨将军踩花灯的分数连一百分都没到过。
　　“最后一次！”眼看着游人一个个来了又走，怀里多多少少都抱了点东西，只有自己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法送给自家媳妇，小杨将军再也自闭不下去了，心一横，又跑去重新开始助跑起跳使劲飞。
　　然后，啪叽。
　　他不想起来了。太丢人了。万一被谁路过的认出来，今后至少一年都要被同袍们集体嘲笑了！
　　“媳妇～”有人敲敲他脑壳。
　　“嗷……”自闭的某哈应得有气无力。
　　“嘻嘻(#^.^#)”
　　杨云城感觉被人抱住了：“你怎么这么开心？”
　　“我不生气了呀～”叶余暝蹭蹭他，抱着他往后面看，“呐，我赢的。”
　　杨云城看过去，看见了一座半人高的小山，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不愧是会飞的叽。
　　“阿城！”再转头，另一边，叶余暝抱着个快有他那么大的鲤鱼灯冲他招手。上面肩膀和脑袋，下面两条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鲤鱼成精了呢。
　　杨云城实在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嗯，软和的。
　　“戳什么戳！”叶余暝侧头啊呜咬了他一口，“雪影叽小萌两个都不够你戳吗还要来戳我……”
　　杨云城笑，换了只手继续戳，然后啪的被打下去。
　　二少甩甩马尾，“行啦，看在少爷今天开心的份上，你之前的事就算过了，现在天色不早了，赶快收拾东西咱们回家去了，晚上还要逛灯会呢。”
　　灯会！杨云城来精神了。
　　“杨、杨云城你给耶耶站住！”叶余暝被突然撒手没的情缘拖着往前跑，“给你个笑脸你就敢接着闹幺蛾子，我告诉你，你情缘缘生气了，很不好哄的那种！”
　　杨云城：“快跑快跑你不是挺能扑棱的嘛！”
　　上元灯会，真正的百无禁忌，欢声笑语不夜天，每个人都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包括在宫城正门口高声喧哗甚至打闹叫卖，便是被圣人听见了也只会溜达出来吃吃喝喝看看热闹，说一句同乐。
　　正月里天黑的还早，酉时没过完就已经看不见阳光，而高楼上正有内监在宣读圣人口谕：“……不锁坊门，不行宵禁！上元庆典，三日内百无禁忌……”
　　“刚好！”“什么刚好啊？！！”
　　杨云城拖着叶余暝急匆匆而来，才走上朱雀大街就听见喊话，立刻连解释也来不及就拖着人又转向上了城墙，对着值守的同袍一点头，带着缘儿再上了箭楼。
　　“你”
　　“看那边。”他指向宫城。
　　“……庆典开始！”
　　随着内监最后一声落下，天边忽然炸开了数十朵巨大的火花，颜色形态各异，却每朵都绚烂夺目。
　　“那是烟花。”杨云城说，“前几个月，纯阳宫有个老道长炼丹时不小心放错了材料炸了炉，觉得这玩意威力过大于是上报宫中献给了圣人，后来工部研究的时候发现了可以做出好玩的东西来，就有了今天的烟花。”
　　“对了！”小军爷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两根糖葫芦，笑嘻嘻地递过去，“媳妇，吃糖葫芦，我亲手串的，不生气了好不好嘛～”
　　叶余暝……考虑了一会用重剑拍还是上脚踹。
　　毕竟他不吃酸的，而这个小混蛋从小到大都没记住，只觉得他爱吃糖葫芦所以经常举着糖葫芦过来给他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