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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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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桃会晕倒,是因为灵力在多次使用刃空后而枯竭。手臂和腿上的风刃刮伤倒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她也未昏迷太久,徐徐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典朴素的床上,伤口不痛,已被包扎过了。这医馆内室是一如前朝旧屋的装潢风格,桌椅木质,优雅古朴,瓷瓶里插着黄白相间的朵朵花盏,床脚燃有滋养灵气的熏香,熏得一室清幽。
若是寻常,慕之桃在这种古代感极强的房间中醒过来,怕会一笑间要吐槽是不是穿越了。
可此刻,她醒来后,脸上竟完全没有浮现出劫后余生的愉快。少女躺在床上,呆看着黛色床帐,体内灵气渐渐充盈的同时,头顶呆毛一点点站了起来。她静静问自己一个没有料到的问题:
……怎么活了?
灵力彻底枯竭的那一瞬间,她产生了一种窒息和心脏停跳的感觉,那和濒死的痛感十分相似。
那时候,她刚和淮卿讲完后,却心跳骤停,顿时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以后了。
所以她用最后所剩无几力气凑到淮卿耳边,打算留下自己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
“我好像,确实是喜欢上你了。”
这告白可谓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本打算接下来就这么潇洒的英年早逝,很酷地闭了眼,多少能让那他在接下来漫长的狐生里记住她。
……结果竟然没死。
……这真是太失策了。
慕之桃怔怔看着床帐,呆住间,少女莹润的面颊一点点染上绯色。
“啊!!!”她忽然就在床上打了个滚,土拨鼠大吼,坐起来绝望地揉着发顶,又躺下,又坐起来用被子捂住脸:“还要见面呢!以后怎么办啊!”
她一脸绝望的呆坐在床上,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不淡定。哪怕是毫无经验就直接上手抓鬼的时候,哪怕是完全没有和法器沟通好就上场决斗的时候,甚至,哪怕是前天晚上发现倒计时算错了而明天即将高考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都懵住了。
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
呆毛在头顶上晃晃。
同时,怎么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生平第一次发现,其实人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的。
她正僵硬不知如何是好,随即竟忽然看到,右侧前方的纸窗那里,映出了高挑的男子侧影,正慢慢走来这房间门口。
步伐翩翩,侧颜修长,从影子还能明显看出那一双狐耳。
慕之桃一瞬间所有发丝都炸了一下,左顾右盼,想要下床,又坐回来,团起被子,又扔下,并在床上滚了一圈……总之在一秒之内做了许多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的动作。最后,当淮卿走来敲门的时候,她干脆笔直地往后方一躺……
她没醒。没醒。没醒。她已经英年早逝了。
淮卿敲了两声门,见屋内没有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入屋后看到床上,那受了重伤的少女还在闭眸昏睡。
他一步步走来床前。
她也感到他一步步在向自己走近。
太.安静了。感觉到他坐在床沿边,给自己盖了盖被子。
额头也被轻触了一下,男人修长手掌的触感温热,细心判断她有否因重伤而发烧。
太.安静了。慕之桃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发生什么,有种淮卿在和她慢慢接近的感觉,感到他轻轻理了理自己额前的碎发,和她越来越近……
然后,忽然,被戳了一下面颊……
“既然醒了,”淮卿淡淡说,早就看穿了一切:“就不要装睡了。”
“……”
少女白净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睫毛都在微颤。还在硬撑。宁死不屈,就是不肯睁眼。
淮卿轻微一笑,似乎准备进一步做些什么,但忽然屋外有个风风火火的步伐快速接近。
但见正是医馆娘子,一身青衣妆容朴素,但五官秀丽别具神采。她快步进屋,在门口担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病人的情况,随即放心一笑:“原来已经醒过来了呀!没事就好!”
“……”
慕之桃瞬间炸毛,破罐破摔地坐起来一掀被子:“……不是!我说!这位姐妹!你站那么远又是怎么也看出来的啊?!”
医馆娘子闻言一笑,也不答话,将手中捧着那碗药汤交予淮卿,随即快步离去,好似还有许多其他病人需要照料。
淮卿捧着药碗,另一手持勺轻轻搅拌。空气里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却把仅有两人的房间显得更是寂静。
慕之桃咬了下唇,悄悄看了眼他吹凉汤药的样子。
淮卿静坐在她旁边,垂眸的侧颜高贵透彻。他总是穿同样一件月白长袍,其惊艳感却能远远胜过任何华丽服饰,精致雍容。
她感觉自己已经痊愈了,便不必麻烦他:“我自己来。”
淮卿不答,继续将药吹凉。
慕之桃看他这是要来喂自己的趋势,慌忙立刻抬手去抢药碗:“我自己……”
手抬到一半,看到淮卿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
“……”说不出原因的,慕之桃把手慢慢收了回去,甚至很乖的缩回了被子里……
“那个,”她低头捏了捏被角:“忽然表白什么的,你别误会。”
“哦?”他也没什么意外神色,盛了一勺药,喂到她唇边。
“是这样的……因为我当时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慕之桃把被子越捏越紧,不过声音听上去十分轻松,还对他露出一个开玩笑状的微笑:“为了不浪费死前那几秒钟宝贵的时间……才和你找点话说的。你别当真……”
淮卿点一下头,竟仍然没什么特别表情,示意她先把药喝下去。
直到慕之桃被喂着喝了一口,他才继续讲话:“这样啊。我明白了。”
“哈哈……这个……不好意思啊……”药大概是很苦,她完全没尝出什么味道。
“那句话,还和别人说过么?”他关注的角度倒是新奇,继续盛了一勺,那轻柔的声音听上去反倒感觉……心中有隐隐的计较。
慕之桃把他喂来的药慢慢喝下去,是她多心了么,怎么感觉淮卿平静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反而有些在意。她心跳如鼓:“还没有过……”
他继续喂她:“那以后也别和别人说了。”
“哦,好……恩?”慕之桃一懵:“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句话,你用来骗我了。”淮卿抬头看她一眼,神色始终平静恬淡:“再当做真话去和别人讲,对我岂非过分?”
“也、也是。”慕之桃现在脑子不太好使,加之淮卿这张脸,说什么听上去都很有道理的样子:“那这一句就归你好了……”
“……”
虽然她没有别的意思,但听上去实在很像在说汉语毕竟博大精深,她以后要是想和别人告白,当然还有很多其他句子可说,而且,还有很多其他可供替换的近义词……
淮卿闻言,一直平静寡欲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眼中情绪幽深:“蛮大方啊?你个小骗子。”
看她垂着头不说话,他端详她耳朵尖的一片粉红:“狐狸也敢骗。”
“我、我说你就信啊……”
“我不仅信了,还准备了答复。”
“……”
他看着那片粉红越来越严重,泛出一点点不正经的浅笑,凑过去:“想听?”
“……”
慕之桃抬头看着淮卿的时候,呆毛还在头顶上晃晃。她自己抬手,把毛按了下去。
身体明明痊愈了,可此刻心跳超频,摸到自己头顶开始发热,浑身上下竟忽然软绵绵的。
她咬了下唇,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想听。”
他心满意足的一笑:“不告诉你。”
“……”换了谁都会恨不得扑过去打他。
等慕之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这么干了……被子都被踢到地上,整个人扑到淮卿身上去。
“不要闹。”他炸碉堡一般的高举右手,手中药碗里还有一半的药汤:“你的药要洒了。”
“究竟是谁在闹啊?!啊?!”慕之桃扑过去玩命捶他,拎住衣领,已然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复苏的病人:“臭狐狸你是不是嫌活太久了啊?!”
“这位小哥,”房门外,忽然传来医师娘子匆匆返回的声音:“劳驾借过,我要进去把药碗收回来呢。”
“稍等。”泠的声音也在门口响起,还是那么冷漠:“他们在打情骂俏。很快就好。”
“……”
慕之桃涨红了脸,从淮卿手中一把夺过药碗一饮而尽,快步去门口开门,把药碗还给医师娘子的同时瞪泠一眼:“胡说什么呢你!你站在这门口做什么!”
泠眸子都没抬一下:“偷听。”
“……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就承认啊?!”
他仍然非常平静清冷,漠然瞥她一眼:“表白时忽然就动手和对方打了起来,你也是古今中外第一人了。”
“我没有!没表白!没有!”被他就这样当着所有人面说出来,慕之桃双耳都是一片粉红,双手揪住冷峻少年的领口摇晃:“听说兔肉很好吃?!”
“这位妹妹快冷静一下……”医师娘子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不过我看你元气满满的样子……伤口应该是都复原了。纱布已经可以拆掉了。”
一语很好地阻止了战斗激化。医师娘子进来室内,为慕之桃拆下包扎手臂和大腿伤口的纱布。不仅不痛,而且伤口竟已完全愈合,白嫩肌肤上甚至都没留下半点疤痕。不止是医馆草药极灵,那包扎纱布也绝非凡俗之物。可谓妙手回春,更省去了家人追问担心,慕之桃诚挚对医师娘子表示了多次感谢。
“她又不是免费的,”淮卿在旁悠悠看着:“你怎不谢为你付钱的人?”
“多少钱?可我身上没有这里的货币。”
“无事。妖王付过了。”
“那也不能让妖王白掏钱。”慕之桃还在气头上,脸上耳上的红晕到现在都没消散,目光锋利地往泠那边看过去:“听说兔毛在这里很受欢迎。”
医师娘子听得一惊:“兔子这么可爱的生物……”
不过慕之桃很快就摇摇头:“算了。”
医师娘子松一口气:“我就知道是开玩笑的,女孩子是不会这么残暴的。”
“兔毛保暖,要把他留到冬日做围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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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慕之桃和泠再次和先前的方式一样,被淮卿从已被封印的妖门出口处带回人间。
她就是深夜从客栈房间里偷偷溜出来的,现在更要趁天色未亮,赶紧溜回去。
“嗳,”淮卿看着她匆匆忙忙就要下山的背影,耳朵轮廓竟然直到现在仍然还是一片粉红,不由眯着眼睛笑了笑:“这东西,不要了?”
慕之桃回头,看他手里拿着那本簿册对她摇摇,正是记载了所有出逃来到人间的妖怪的名单和信息的小册子。
她接过来,看着这从此属于自己的战利品,一页页看过那名册上记录在案的总共六只出逃妖怪。各个都是道行颇深,修为极高。
“还有,关于刃空,”淮卿提及她那把通体纯黑的匕首:“刃空并不是用来正面作战的武器,甚至它并不是武器。而且切割空间对于力量的消耗也过于巨大。以后,建议你尽量勿依赖这般作战方式,毕竟在绝对力量面前,这把戏之类的伎俩是没有意义的。”
“我明白。”慕之桃点头,也认可淮卿所说的,毕竟她只用了几次那黑色匕首,就已经感觉力量被抽空,确实不是正面作战的最好方法:“我回去会再研究手札,以及其他法器的使用方法。我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作战方式……恩,还有,”她犹豫几番,还是决定要说出口:“谢谢你。一直以来。”
“究竟客气什么。”淮卿古怪地看她一眼:“你到底是不是主人。”
“那……明天你来找我?”慕之桃试探地问他,忽然感觉妖界几番战斗之后,两人关系其实亲近了不少。
可结果他竟然轻哼了一声:“看我心情了。”
“喂!不是说好了以后一起抓妖捉鬼的么!”慕之桃朝这不靠谱的狐狸一跺脚。
“恩?”淮卿对她玩味一笑:“我以为是说要约会。”
“……你、你够了!”慕之桃一咬唇,闹不过他:“我走了!明天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话音未落时她恨不得就已经转身就走,一路步伐迈得飞快。
但走得再快,却也快不过心跳速度。
慕之桃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实在怂得要命。表出去的白,就是泼出去的水,她竟然也能收回来。
而淮卿那时当然也完全看穿了她胡编乱造的借口。什么“为了不浪费死前那几秒钟宝贵的时间”这种愚蠢的说辞,怎么可能骗过狡猾的狐狸……
他看破不戳破,态度也已经足够明晰——你敢收回表白,我就不会告诉你答案。
换言之,倘若想要答复,再如何逼问也没有用——除非和他重新再认真表白一次。
但慕之桃决定暂时不这样做,并坚决绝不接受这是自己太怂的缘故……毕竟,接下来,他们还要一起去捉那六只妖怪,终于遇到鬼魂也要一并抓捕送走。如果淮卿拒绝她,就会让她难过得没心思工作。而如果淮卿同意她,那好极了,会让她兴奋得没心思工作……
要不人们怎么都说红颜祸水……
咳。总之……
慕之桃越走越快,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妖怪名册。
这才是当务之急的大事。
等尽快把这些妖怪都抓回妖界,不就是表白么,到时候光明正大和他说就是了。
要看着淮卿的眼睛,告诉他,她今天凑去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就是不对。
——没有那个“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