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
-
正当薛婉琴屏气凝神作画之际,一个身着玄青色云锦长袍,腰佩月白色连勾银带的男子突然闯入花厅,也不顾周围哗然的女眷,直直的冲向安夫人身边,行至薛婉琴身边时,无意间撞了她的手肘,薛婉琴笔下好好一副美人戏菊图,就这么生生给毁了。偏他不自知,还将头倚在安夫人肩上,嘴里含糊的嚷着:“娘,娘,她们说你这有好看的姐姐,以后可以陪我一起玩蛐蛐。”追赶祁子璟而来的丫鬟根本跑不过祁子璟,见祁子璟已到了安夫人身侧,赶紧止了脚步,对着安夫人福身,待安夫人挥手后,方才退下。
这男子的突然出现立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再看他撒娇卖萌的模样,其行为与一个六、七岁的稚童无异,看来他便是将军府里赫赫有名的长公子祁子璟了。
众人在观察祁子璟时,薛婉凝也在打量他,上天赐他一副好容貌,真是皎皎如月光,翩翩美少年,偏那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上还配了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干净的不染半点尘埃,在别人眼中可不就如稚子般无邪,但薛婉凝却不这么想,她是知道祁子璟以往的丰功伟绩的,那可是被誉为战神般的人物,如今莫名其妙成了傻子,要说傻子确实是过分了些,倒是痴儿更像些。
祁子璟如今这模样,若说自己穿错了书,那还说的过去,若自己没穿错书,那只能说明如今的一切都是假象,不过是祁子璟伪装出来的罢了,可他为何要装?除非他知晓前尘往事,知道他自己会命丧关外,而将军府中之人俱不得善终,他在避祸。薛婉凝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那个本该挂在玉佩的地方,自己一直觉得奇怪,当初十二为何会偷自己的玉佩,如今见到祁子璟,倒提供给薛婉凝另外一种可能,也许十二和祁子璟一样,都是重生而来,那么一切的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薛婉凝神色古怪的看着正在对着安夫人撒娇的祁子璟,一个大男人也难为他做出如此举止了。若是薛婉凝只是单纯的佩服祁子璟的演技,那么此时在场上的薛婉琴却是恨透了突然出现的祁子璟,她好好作的美人戏菊图,就被祁子璟这么一撞,全毁了。重新作画已然来不及,若是修改原画,自己已经画完大半,如今画稿上横生出黑色的一抹,想改那是千难万难,至少她如今可没这本事,薛婉琴不由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手肘,那里前不久刚受过伤,邓大夫说过,便是伤好之后,也极容易再次脱臼。薛婉琴抬眼偷偷看了看正在上演舐犊情深的安夫人二人,缓缓低头,眼底一片阴郁,为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薛婉琴一咬牙,趁众人将目光投放在祁子璟身上之际,用左手广袖掩住右手手肘,手下一个用力,右手如愿脱臼,薛婉琴这才放松的长出一口气。
席上安夫人正怜爱的看着祁子璟,和前世的厌恶不同,如今更多的是心疼惋惜和愧歉,故而安夫人总想着如何去弥补,这次赏菊宴也不例外,娶妻当娶贤,这娶妻一事非同小可,更何况祁子璟不同于常人,安夫人更想挑个合他心意的,又能照顾他一辈子的儿媳。
在场的小姐虽大多厌弃祁子璟,可如今一见他那容貌,倒有几个羞怯的低了头,食色,性也。各府小姐正值春心萌动的年岁,难以自持也是自然,婚姻之事,本就由父母做主,与其以后嫁个看起来门当户对的官家少爷,终日疲于后宅那些腌臢事里,倒不如讨好眼前这个傻子,当个将军府少夫人做做,既无腌臢事缠身,等生下个一儿半女,又有将军府的荫庇,倒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当下就有几个小姐一改颓态,颇是想在安夫人和祁子璟面前再好好表现一番。
做为正主的祁子璟一边假意撒娇,一边打量席间众人,这些小姐除了正呆立场中的薛婉琴外,都是生面孔。也对,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前世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小姐自然不屑前来,只是在场的小姐又有几人是真心前来,祁子璟心中嗤笑,只怕都是碍于安夫人的脸面罢了。祁子璟又偷瞄了眼薛婉琴,哼,这女人化成灰他都认识,爬完太子爬他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撞她那下还是轻的,自己一个男子不与她计较,只让她出出洋相,以后羞于入将军府便罢。
祁子璟并不将薛婉琴放在眼里,他如今更在意的是荣夫人身边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小姐。这位小姐他前世也见过,确切的说是见过长乐郡主,祁子璟并不觉得自己的母亲能请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长乐郡主,而观她坐于荣夫人身边倒像是和薛婉琴住在同一府邸,这就奇了怪了,在前世并没有听说薛大人还有另一个女儿。
前日里还听弟弟祁子泽提过,那豫亲王千里迢迢上了到折子,说是找到了失散已久的长乐郡主,据说圣上还琢磨着让离京多年只为找寻女儿的豫亲王回京之事。如今瞅着怕是豫亲王认错了人,有人先一步取了长乐郡主的信物认了亲,而她这才阴错阳差的入了薛府。这对祁子璟而言就是异数,甚至可能影响到他随后的计划,他从不认为自己能重生,别人就未必不会,只是没想到那人居然会代替长乐郡主,长乐郡主这个身份实在太过关键,算着时间,离豫亲王回京的时间是越来越近,自己必须想办法将真的长乐郡主带回到她原来的位置。
祁子璟不由多看了薛婉凝两眼,可巧了薛婉凝也正拿无辜的大眼看着他。祁子璟不禁眯了眯眼,这边祁子璟还没什么动作,场中的薛婉琴却惊呼起来,手中画笔跌落于画纸之上,好好的一幅画被毁了个干净。
安夫人神情不变,可话里含了恼意,“何事惊呼?”
薛婉琴左手按于右手手肘,目中隐隐含泪,柳眉微蹙,配上今日一席素装,更显俏丽动人,安夫人看着这不过微微动作便尽显狐媚之姿的薛婉琴,心中一啐,暗暗拍胸,还好已将她摒弃,就这等模样,若娶进府,日后还不得扰的府里不得安宁。
薛婉琴不知安夫人心中所想,忍痛福身,告罪道:“小女无状,只是前日右手受了些伤,如今刚好些,可又被这大公子一撞,怕是旧病复发,失仪之处,还望安夫人见谅。”
席间有小姐受伤,又是被大公子一撞害的,安夫人自然要稍作安慰,“伤的可重?笼烟,快叫太医。”笼烟得令离席。
薛婉琴咬唇,摇头轻叹:“只是这画,今日怕是作不成了。”
安夫人坐与最前,那被毁的画卷看的一览无遗,可薛婉琴受了伤,以画揪错这招怕是使不得了,只得大度的挥了挥手,“无妨,伤势要紧。”
荣夫人是知晓薛婉琴伤势的,此刻真以为薛婉琴被撞的脱臼,面上焦急之色尽显,看在安夫人眼里到觉得薛婉琴应是真伤,不似作伪,便让薛婉琴先入席,等太医来诊治。
几个丫鬟上台将画案抬下,薛婉琴作画一事草草收场,表演尚在进行中,可台下众小姐一时吃不透祁子璟的喜好,不敢贸然上场,宴间一时冷了下来。反倒是祁子璟似毫不察觉,眼珠子一转,将主意打到了正在当背景板的薛婉凝身上。
只见他三两下跳下台阶,一下蹲在薛婉凝身前,冲薛婉凝讨好的一笑,伸手便拿过薛婉凝身前的葡萄。这葡萄原是西域进贡,因其口感俱佳,深得当时的太后喜爱,便在越国宫中种植,没想到这葡萄极其适应越国水土,长势喜人,口感虽比的得西域,可也是难得的润喉佳品,后在越国境内推广,经过果农几十年努力,如今这入秋的天气,还能吃上葡萄,在如神武将军府这般的人家中,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只是这席上的葡萄是现摘现吃,并没有用水冲洗,若是各府小姐想吃,需先剥皮去籽,一番动作下来,免不得沾湿衣袖,失礼人前,故而虽每席都放有葡萄,可却都无人动之一二。如今这祁子璟全然不顾眼前葡萄是否干净,伸手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去。
薛婉凝的动作比祁子璟的还快,就在祁子璟张开嘴巴,准备狂嚼葡萄时,薛婉凝伸手朝着祁子璟握着葡萄的手,就是狠狠一下,“啪”,声音清脆悦耳,整个席上瞬间鸦雀无声,薛婉凝身边的几人更是如看怪物般的盯着她。
祁子璟也没想到薛婉凝会来这出,赶紧顺势摔了葡萄,可到底是慢了一拍,也亏的众人心思不在他身上,只怕也就眼前的薛婉凝察觉到不对劲。
薛婉凝拍人的手还僵在原地,这是条件反射,怪不着她。她直至死前,都在照顾家中患有严重老年痴呆的外婆,这葡萄她外婆也爱吃,也爱这么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可这葡萄没洗过不干净,又极容易卡到喉咙,导致窒息,所以薛婉凝每回都是剥皮去籽后,掰成半颗,再喂给外婆。如今乍一见祁子璟的举动,想也不想的便拍了下去,等拍完后方知自己怕是闯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