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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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这个世界一个多月，谢听雨一直有在刻意回避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羞耻感是一回事，没人喜欢自己的老底被揭穿，还是在无数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给人留半点隐私——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妙，太糟糕了。
她倒是有去找泄漏信息的来源，稍稍调查了一下后，她放弃了毁尸灭迹。
原因无他，知道自己黑历史的人实在太多了，她要做一个普通人，总不能干脆利落地毁灭世界。
所以谢听雨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只要她不主动去看，就不会被尴尬到灵魂战栗。
然而——实在是防不胜防。
世界范围内对她的崇拜，已经到了疯狂魔怔的程度，传播途径飞速增加，恐怖到她出门逛街，都能看到自己模糊的大脸挂在商圈的大屏幕，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闪光。
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听雨”诞生于一位艺术家的梦，梦境将一个不存在的女人美化到了极致，并擅自为她编纂出光怪离奇的经历，可以憧憬，肯定不能当真。
但不知为何，就是有无数人深信，“听雨”是真实存在的，她可能在这个世界，也可能在世界外的某个未知角落。
他们痴迷地研究她，不停将她创作得越加鲜活，仿佛要这般不顾一切，才能在有朝一日寻找到她。
左成安大概就是其中之一，这孩子坚信女神就是完美的象征，没人会不爱……啊不，崇拜女神！
谢听雨以为自己的心绝不算热，她可以深受重伤时眼睛不眨，也可以看着无数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挣扎，顶多苦恼一下血染红了双手，还把衣物弄脏。
几乎没有能让她情绪起伏略大的事情了——好吧，她还是太天真。
最强轮回者扛不住铺天盖地的彩虹屁，左成安要是细心点就会发现，他亲爱的兄弟“王小明”做题时，手在颤抖，窘迫得目光发直。
大约一个小时，谢听雨完成了这套试题。
左成安接过手机一看，题目全部都答了，该写的字数也全都达到，没有偷工减料。
他很欣慰，不愧是自己认定的兄弟，态度比大多数人都要认真啊。
再往下算一算分数……
不算最后的论述，前面的选择填空分有点低，可能不容易及格。
左成安也不算太意外，毕竟王小明才刚刚领悟到女神的精神，能做成这样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打算看看论述的小作文，能给好兄弟打高分就往死里打，务必要凑出一个及格分。
“我觉得不错，很有希望拿到奖品！”他先铺垫了一下，给兄弟树立信心，“让我看看后面你怎么答的，唔……果然很——呃？”
左成安突然停顿了。
他缓缓闭眼，清空脑中杂绪，再重新看了一遍。
“……”
“这是什么！！！”
关于心得体悟的压轴小作文，谢听雨写得果然很认真。
可她并没有发表感天动地的感言，也并没有任何彩虹屁，而是反其道而行，写满了一千五百字的——挑！刺！
【根据观察，我认为这些作品的内容在各方面都不严谨，与现实不符。比如，在xx世界得到的第一件法宝并不是第一件，在更早的xx地点便有了机缘。初恋是无稽之谈，从来没有出现过感情超过友谊的对象。以及在xx问题上也有纰漏，真实情况应该为……】
列举错误1，论证。
列举错误2，论证。
错误34567紧接而上……
左成安：“？？？”
他以为自己在看论文，还是最高深莫测看不懂的那种学术论文。
是的，看不懂！脑子已经被恐怖如斯的信息量挤爆了！
左成安本来应该生气，因为谢听雨的回答完全背离了标准答案，跟他历经苦心总结出来的结论大相径庭，在他看来，这样的曲解等同于是对女神的侮辱。
但也很奇怪，他反反复复看了三遍这段文字，明明想大吼一声“荒谬！”，可不知为何，硬是没说得出话来。
理智在与来得汹涌的直觉打架，直觉把理智压着暴揍，揍得还极其凶狠。
左成安觉得自己疯了。
他竟然因为一篇毫无根据的小作文，对呕心沥血的成果产生了动摇，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说：你不是想要挖掘女神的真实一面吗？
——喏，面前就是标准答案。
左成安：“？？我不信！”
“王小明连女神语录都没有倒背如流，连漫画小说都没看完，怎么可能乱猜出真相？！”
全世界如他这般的狂热粉丝有千千万，各自都有各自的深奥解读。
左成安看开始看着还要生气一下，因为王小明同志的解读虽然多，但并不深，反而显得格外简单直白——简单到让女神硬生生掉逼格了。
王小明写着，听雨女神并不会上一秒妖艳一笑，下一秒冷血杀人，她只穿黑衣只是因为黑不嫌脏，她夜间登高眺望不是倨傲不理人，而是半夜睡不着想看月亮……
“就这？就这样？”
左成安忍住摇晃谢听雨脖子的冲动,还要忍受诡异的直觉冲击，“极度不合理，编也不能这么编啊王小明，女神丰富的内涵都被省略了。”
他不能向直觉屈服，那代表他要认输。
可是，交出如此荒谬答案的王小明轻描淡写：“你既然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人，那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口中的神就每个人类一样不完美。”
左成安：“这不一样，女神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强者，她拿着复仇逆袭剧本，磨砺数千年，打败了主神，最后成神是理所应当的。”
“是一样的。”谢听雨说。
她的坐姿很乖巧，老老实实地蹲坐，右手肘放在膝盖上，可缓慢转来的白莹莹脸庞拜光线所赐，显得十分阴森。
尤其是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像无底的幽冥，多少光亮都能吞噬。
“有仇不等于苦大仇深，懒得说话不等于冷漠无情，活得久不等于会得精神分裂，改编不等于乱编。”
左成安心被拧久，感受到诡异的惊恐感从头淋下，让他完全无法忽视面前瘦弱“少年”的话音。
谢听雨：“我想说很久了，可以直说吗？”
左成安喘不过气：“你、说？”
谢听雨诚心发问，很不客气：“你总结出的这段剧情好俗套好常见，真的，能受到那么大感触吗？”
她着实不太相信。
左成安：“……”
谢听雨黑漆漆的眼一眨不眨，用最一本正经的语气，模仿出某知名声优的名言：“不要把艺术创作和本人联系到一起啊，喂。”
左成安：“…………”
鉴于左成安不懂这个梗，惨遭冷场。
不过他也不迟钝，完美地捕获到了一丝生气、烦恼、无奈——不能再沉迷虚假揣测了，不然当事女神会非常生气，想揍人的那种气。
女神怎么会知道的这一点不能深究，左成安抱住脑袋，头脑空空地接受了来自王小明同学的批评教育。
“我知道了，我悟了，原来肤浅的人是我，我根本没有触及到女神的内心世界，就擅自给她乱加便签。”
“王小明，我的好兄弟，你虽然只是刚刚接触，就已经理智地看穿了一切——你才是我追寻女神之路上的导师。”
左成安紧紧拉住了人生导师的胳膊，几度欲言又止。人生导师看着自己快要变形的袖子，也欲言又止。
他受的打击看起来相当大，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角湿润，声音有些哽咽：“可我还是不认可你最后一个观点，女神受了那么多委屈，从她还是普通人类时就开始了，到最后，她怎么会拒绝成神？所有好东西都应该是她的！”
从旁边递来了一张纸巾，原来连（被逼固定时间参与跑步活动的）鬼兄们都感动了：“小兄弟，你真是性情中人。这几天对不住了，喜欢女神的没有坏人！我们也不能给女神抹黑，马上就去自首，死了也要去冥府传教。”
左成安接过纸巾，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看得见鬼了。
他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没什么，你们辛苦了，传教需要图片吗？我现在就烧几张女神的画像给你们？”
他还真的神一般地随身摸出打火机和三张拍立得纸片，就地烧了。
火燃起来，带来了驱散黑暗的温暖。一人几个鬼相处起来，竟显得很是和谐……
谢听雨不在其中。
她沉默了。
不想管人鬼突然爆发的友谊，她走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