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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坐在HEY吧的吧台,听着李易峰在身边拉着客户一直侃侃而谈,斜眼瞟一眼身边的人,心里蹦出一个字,“烦!”
他从来不懂,这个上班就睡觉,对公司产品毫不知晓的他是怎么坐上这个营销主管的位置的,难道就靠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么?付辛博曾一度怀疑。但现实证明,毋庸置疑。
李易峰曾经跟他说过,跟我出来见客户的话,只需要在我谈好之后,拿出来咱们的产品简介就好。付辛博问过他,那还要我去干嘛,你自己拿着不就得了。
李易峰说,那是排场。
付辛博继续在一边默默的喝着杯子里的Lory,甜甜涩涩的液体,他喝一次就爱上了。像他的过去和现在,表面一品,甜甜的,多含一秒,苦涩的口感涌上心口。
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了,付辛博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再有半个小时,李易峰大概也可以成功了,回来刚好递资料。以李易峰的能力,其实这步也多余了,对方也就是看都不看的把资料往旁边一扔而已。色迷迷的老头子,拉着峰的腕子一晚上了。这是个什么世道。
付辛博起身走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其实他有时候不懂,李易峰是怎么和这些五花八门的人聊到一起去的,从财经到足球,从买房到高尔夫,他,懂得一切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和自己的沉默寡言,真的差很多。
走到街上的时候,还是很热闹。他习惯称这种夜间的繁华为夜夜笙歌,即使周围再安静,心里也觉得喧闹。
靠在路灯的灯柱下抽烟,其实这条街早已不需要什么灯,光是各家酒吧的霓虹就足以,给这个暗黑的地方,它需要的光亮了。
一群少男少女经过,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孩露骨的盯着付辛博看。他迅速的垂下眼,盯着自己手里的烟。
从那之后很久,看到烟都会发抖,现在说的所谓抽,只是点上后,夹在手里,静静的等着它熄灭。李易峰说,谈生意的时候,抽烟也是种交际手段,所以才养成了这样,点着不抽的习惯。
习惯真的很可怕。他可以让自己的恐惧排斥都变得顺理成章。
忽然的一个踉跄,付辛博差点冲着马路跌出去,收了脚步才发现,被人死死的撞了一下,回头的时候,眼神还没稳定,撞人的小鬼已经点头哈腰的致歉,转身向前跑去了。
这种小把戏,稍作反应就知道,付辛博追上去的时候,顺便摸摸口袋,钱包自然不翼而飞。
追了两条胡同,付辛博渐渐收了步子,他看得出,这小偷的夜间视力实在不怎么样,又或者是新手呢,反反复复的撞到东西,付辛博看着,大概不继续追,他也跑不出这条胡同了。
“站住!”拉他手腕的时候,人都已经在眼前了,付辛博暗想,我其实没那么坚决要拿回东西的意思了,可是这小偷今天也太背了点。
回身往墙上一带,听着那孩子嗷嗷的惨叫,付辛博还没傻得松开手。“你……”
“哥哥,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家里穷,辍学打工都养不起弟妹,老爸喝多了就打妈妈,她又一病不起,我没钱治病所以*&……%¥%......”声音一听就是小孩儿,还带着浓重的哭腔。
付辛博瞬间傻了眼,“背得真熟啊!你……”付辛博觉得好笑的心情还没过去,远处大楼的一束灯光打过来,一双通红带泪的眼睛进入付辛博的视线。
俯视面对仰视,那孩子的一双手揪着他的裤子死命的摇晃,“我求求你,求求你!”
付辛博整个视线都昏暗起来,眩晕的感觉似乎让他站不稳。他的手像触电般的弹开。
那个昏暗的不到十平米的房子里,那个跪在他面前哭泣的男孩,一遍遍的重复求求你这句话,他觉得现在那个声音还犹在耳畔,“我不想再去了,付辛博,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付辛博!”他的双腿被死死的勒住,勒得生疼。
等回过神的时候,小偷早已没了影,这种情况还不跑的那就是傻瓜了。
付辛博回到酒吧门口,看到抱着臂等着他的李易峰,“去哪儿了?”他一开口就是一副领导的口吻。付辛博知道,自己做满全程业务是李易峰觉得最没有面子的事情了。
“本来就是想透透气,可是有点事情耽搁了。”付辛博随意的解释,他太了解李易峰了,这个家伙,所谓的面子言论,也只是撑场面的架势而已了。
“哦。”他绷着脸,应了一声,“那就这样吧,今天我都搞定了,明天的企划案你写!”
付辛博点点头,看着李易峰转身准备离开的样子,开了口,“送我回家吧,我没钱坐车了。”
李易峰用疑惑的表情代替疑问。
“我的钱包被人抢了。”
“哎?你怎么还这么平静啊,我说你,”付辛博已经先一步朝着他车子的方向走去,“怎么被抢啦,追没追,你……”
付辛博掏出身上仅存的mp3,塞住耳朵,他知道这一路有的烦了。
吕杨回到那简陋的小居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手里擎着自己的战利品哼着歌,心里还在嘲笑今天遇到的那个傻瓜。
难道我的演技又进步了,现在还是有人相信那些鬼话啊,吕杨一边想着,一边弯起一边的嘴角,露出天真的笑容。
进了屋子,还是一片黑暗,老房子的潮湿味道一阵阵的散发出来,加上已经好久没打理过的原因,他还能嗅到泡面混着塑料和铁锈的味道,“啧啧,我说你怎么也不开灯啊。”
夜间视力不好,算是吕杨最怨恨自己的一件事了,摸了很久才摸到灯绳,轻轻一拉,昏黄的灯光,本来已经那么微弱,但却可以给这陋室带来点刺眼的效果。
“不是为了给你省钱么,”床上的男孩侧身转向里面,似乎是不习惯灯光的刺激一般的,过了很久才说,“你心情不错。”
“那是!”吕杨声音都提高了几倍似的,“看看吧,里面的钱差不多够你这个礼拜的了!”啪,钱包落在他身上。
有多少钱,是他唯一关心的问题。打开的一刻,他从没想过,关注别的,可是那张脸,别说看清楚了,就是一个轮廓都刻在他心上了,每天都能看到的,不管是在眼前,还是在梦里。
手已经不听使唤了,衬出那张身份证的时候,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真的还可以再见么。摸着身份证上那张白净的脸的时候,全身都暖。
“吕杨,钱包里的钱你花了多少?”他忽然开了口,不带一丝感情的。
“嗯……”吕杨犹豫了很久站在他身后,“也没多少,就一碗面,然后,然后……”
男孩忽然起身,一把拉住吕杨,从他的口袋掏出钱,衬出一张鲜红的纸币,放入钱包里。
“井柏然,你TMD有病啊!钱包我都给你了,你还抢我的,你,你……也没那么多啊!”吕杨都想不出骂他的话了,因为他实在诧异,就这副德行的井柏然还能一把拉住他。
井柏然拉开门的时候,吕杨才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于是跟了两步说,“你还想做好人啊,想还给人家,有病啊你!还是看人家长得帅,太久没卖了你!”
井柏然噌的回头,死死的看着吕杨,带着张嗜血般的脸。吕杨才忽的住了嘴。
在黑夜里奔跑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井柏然死死的握着付辛博的钱包,跑到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的要跌下去,脚下一软,僵僵的跪在了地上。
大声喘气,像是要吸干所有的氧气一样,他的脸已经因为奔跑变成紫红色。嘴唇发青,似乎是太久没有运动的关系,这么冷的夜,身上也只有一件穿的很旧的衬衫而已。
付辛博,我们还是相遇了么,即使,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付辛博,死死的攥着他的东西,抱在胸前,久久的不放手。即使起了风,即使亮了闪,即使雷声轰鸣,即使雨来的那么不浪漫,即使浑身冷的想死过去,还是抑制不住好想哭的心情,好想他的想法。
井柏然一直那么讨厌上海,现在更是尤甚。三天了,这场大雨还没有过去,他已经下决心去见他了,但还仍然等不到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他有时候都在想,难道老天也在嘲笑他么,他就适合这种阴冷,泥泞,落寞的天气。
终于还是出门了,等不下去了。再等,估计付辛博的钱包都要换新的了,有一百个理由都等不下去了。
来到他公司门口的时候,还忍不住去整理自己的外套,衣服是旧了,可还算干净,打着伞的手,关节冻得发紫,口袋里的钱包会动似的,蹿得他心里难受,真庆幸,钱包里有张写着付辛博名字的名片。
要说的话不用特意准备了,本来就是来看他一眼而已,那么久了,有什么都过去了。只是很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而已。简单的笑笑,然后说,还给你,什么都不少。
对,只是这么说就够了。
等了好久,比等待死亡判决还难熬的感觉,终于,那个人出现在井柏然的视线里。
一街之隔,那个人,曾经阳光帅气的少年,变成现在衣装得体的都市白领。井柏然呼出一口气都能模糊自己的视线,终于恢复你自己了,真好。
往前跨出一步,一辆货车从他眼前光速而过,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溅湿了,也不敢低头去看,好狼狈的样子,真是一切都不作美啊。要不,干脆丢了伞,就这么几步跑过去,给他就好,反正也只是那么两句话的时间,可是那……
想着想着,街对面的视线就射了过来,死死的落在他身上。自己的伞已经落了地。
付辛博,没打伞,站在公司门口的房檐下,他皱着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都不能说这是个噩梦还是美梦的开始,尽管从他钱包被抢那天开始,他就有些神情恍惚,但也没出现幻象啊,可是现在……
画面太真实了,不由谁否认的。付辛博死死的看对面淋着雨的少年,他自己已经是成熟的青年了,可他还一如当初的少年。
手在发抖,也许是冷的缘故,可是腿也不听使唤了,过去啊,走过去啊,井柏然一次次的这么和自己说,可是腿就是迈不动,好难堪的画面,像什么样子呢,多年不见的情人对望么,笑死人了。
真想调头跑掉,尴尬的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终于又往前迈了一步,忽然一辆车子停在了付辛博眼前。
井柏然停止全身的动作。没有伞的缘故,现在真是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湿湿的贴在前额上。算了,都不重要了,哪怕贪婪一次也好,让我看看你,好好的看看你就够了。泪都和雨混成一种液体了,还怕什么。
车子在付辛博面前停了很久,付辛博还是一动不动的看对面的井柏然,毫无生气的如雕像一般。嘴唇发紫,脸色发青。终于,李易峰撑伞下了车。
“我说少爷!我是你跟班行了吧!车子都开到您眼前了,您……”李易峰看着风化一般的付辛博,也终于发现了他不同往日的神情。
井柏然觉得自己自惭形秽的想哭,那个男孩,着急的样子都那么好看,眉眼中都带着阳光的气息,是谁都会想和这样的人亲近才对的。再看看自己,真不堪......
“认识的?”李易峰看看井柏然,又回头面向付辛博,这没人的街道,看到对面的人太容易了。
等了很久,付辛博僵硬的唇才动了动,往前迈出一步,也进入雨里。他看着井柏然摇摇头,然后用清晰的嘴形说着,“不认识。”
然后,开门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