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渠里的男人》臭榴莲拌糖

1、白背心短裤男人

　　晚上临近19点，温廖云才得以松口气，摘下口罩换下兜裙进行换班。

　　亿家超市正在进行为期八天的特价优惠活动，粮油生鲜熟食蛋类一律最低价，今天是第一天，客人潮水般一拨又一拨朝里涌来，货架上的商品被迅速洗劫一空，三个收银台小票声呲呲拉拉就没停过。

　　她在超市熟食区从早上7:30一直站着忙活到现在，足不沾椅。

　　熟食区有个新来的小姑娘，才第三天，就趁着空隙跟温廖云偷偷抱怨叫苦：“我的脚要废了，疼死人了，从早上站到晚上，连张椅子都没有，还要不要人活了！老板都是吸血鬼！”

　　骂了半天，见她没有同仇敌忾，小姑娘很奇怪，“你脚不痛？”
　　温廖云见怪不怪：“痛也忍着，你当钱那么好赚！”
　　小姑娘才不管钱呢，“我都想好了，不好干就走人。”
　　末了，又遗憾地补了句：“当初我要是多读点书就好了。”
　　谁不想多读书，没那个命。

　　原定18点换班，因为搞活动生生给延迟到了19点，没人敢说什么，能下班就谢天谢地了。

　　超市人多，没谁敢闲着，杜芳见温廖云进更衣室拿包，连忙几步小跑过去，把钥匙塞她手里。

　　“好廖云，你帮帮忙，我今晚夜班，温倩出门没带钥匙，进不去，你帮我给她送过去。”
　　温廖云听闻，直接松手，把钥匙还她，“你找别人吧，我不去。”
　　杜芳着急，“她是你亲姐姐，什么仇怨到现在还不能解啊？干嘛总是避得远远的？大城市姐妹有个照应还不好啊！”

　　温廖云面无表情撇清道：“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没关系。”
　　杜芳听不进去这套，“哎呀，就帮我送一回，算我欠你个人情，下次请你喝奶茶！”
　　不由分说，钥匙硬是塞她手里，一转身，溜得飞快。
　　温廖云叫都叫不住。
　　手里的钥匙像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扰得人心烦。
　　杜芳站得老远，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求她。

　　温廖云无奈地把钥匙扔兜里，背上帆布包，出超市后门右转上了一辆公交车。
　　这个点车上乘客总算少了些，路况不好不坏，至少不会像下班高潮堵得水泄不通。

　　公交开开停停，她不用听电子报站也知道到了哪里，16岁到22岁，湛江市十分之八的地方她都去过。
　　在碧海公园站下了车。

　　夜晚的公园团簇着乘凉的人，大树下，凉亭里，长椅上零零散散坐着人，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天色早已被夜色倾覆，抬头不见半点月色星光。

　　往前走经过闹市区，灯红酒绿，霓虹缤纷，KTV酒吧醉意微醺，女孩露肩露腿，妆容精致，搂着男人笑得谄媚，踩着高跟三两步上了豪车。

　　目光随着豪车消失的尽头望去，那是珠宝盒子般的购物中心，熠熠生辉，奢侈明亮。
　　这里是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
　　以前她进去过一次，珠宝盒子里好看得不像话，漂亮极了，晶莹剔透的。
　　可怎么样都不是她这种尘埃该待的地儿，显得格格不入。

　　温廖云收紧背包肩带，脚步停顿拐弯进了KTV旁的侧路。
　　鲜少人注意到尽头深处有一栋二层楼，大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离KTV后门不远。

　　楼房门窗紧闭，屋子里亮着晦暗的灯光，厚重的窗帘草草掩了一半窗户，草丛虫鸣窸窸窣窣。
　　温廖云打温倩手机，关机。

　　摸了摸兜里的钥匙，沉下心，上去敲门。
　　笃笃的敲门声在黑夜中放大了无数倍，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开。
　　温廖云打算发条短信，把钥匙扔门口算了。
　　此地不宜久留。

　　她颠了颠准备扔，铁门吱呀开了，连带一股呛人的烟味迎面扑来。
　　她躲闪不及，生生吸了一鼻子二手烟。
　　连连挥散烟雾，他紧实手臂上的狰狞猛虎突兀闯入视线，缠绕攀附在手臂。
　　温廖云脑子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什么，陡然一惊，怎么是他开的门？

　　江势穿着白背心黑短裤倚靠门边，嘴里叼着根烟，一双眼睛闪着锐利锋芒，自上而下打量着温廖云。
　　目光含带侵略性，粗犷莽性。
　　他就着烟，问：“你谁啊？”

　　他对她没印象就太好了，温廖云一秒都不想在这多待下去，她迅速把钥匙挂上门把手，语速快
　　似钢珠炮：“这是温倩的钥匙，麻烦你给她。”
　　话刚撂下，准备走人。
　　“等等！”
　　温廖云反射性停住脚步。

　　“关我什么事？要找人，在门口等！” 话冷冰冰的，不管闲事，高高挂起。
　　身后没了音儿，温廖云回头望去，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钥匙孤零零挂在门把手上。
　　要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烟味，她还以为刚才全是幻觉。

　　温廖云没办法，扯下钥匙，看了眼手机，只好继续站门口喂蚊子。
　　夏天蚊虫多，她不停抖腿，可还是被咬了好几个大包，痒得难受，忍不住抓了抓，几道指甲印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一楼东边屋子。
　　程磊一边吃泡面一边盯监控，电脑上显示着十个方格画面，监视这栋房子所有角落。
　　“谁呀？”程磊呼哧呼哧吸面。
　　江势敞着大腿坐下，掀开方便面接着吃，“不认识。”
　　程磊也不多问，看了眼大门外的监控。

　　过了一会儿，二楼南边屋子的老人出来了。

　　来他们这的都是孤寡老人，忘不了去世的妻子，到这跟年轻姑娘聊天，找回初恋的感觉。

　　温廖云在门口喂了好久的蚊子，不知打死多少个，还见到两三个老人推门出去。
　　又有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抬头望去，眼底晃神，紧接着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温廖云站起身，把钥匙扔给温倩。
　　“啊！”温倩被突然扔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忙不迭甩手躲闪开。
　　钥匙清脆掉落在地。
　　温倩堪堪回神，捂着跳动失速的心脏，骂她：“你有病啊！”
　　温廖云冷眼顶了回去：“没你重。”
　　温倩压住发火的冲动，弯腰捡起钥匙。

　　既然钥匙给她了，也没她什么事，温廖云拍屁股走人。
　　“喂！”
　　温廖云止步。
　　温倩：“你吃饭了没？”
　　温廖云不说话。
　　温倩：“一起吃吧。”
　　温廖云：“你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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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