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遣佳期更后期》云水水

7、007一见

　　第二天一早林八琴便给楚依云去了电话，以请吃饭的名义邀请她来家里。楚依云狐疑半天，最后说：“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我知道你这人一向把钱看得死重，小气得不行，再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八琴没想到自己在楚依云眼里是这么个形象，急得抓耳挠腮地争辩：“BOSS，我真不是那样的人啊，我不是把钱看得死重，我是因为没钱，才那样看重的，我现在手里有两个钱么，也多亏了BOSS你，所以想请你吃顿饭，也合情合理啊，而且只是家常便饭，你别多想啊，我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楚依云嗯嗯了两声，一副将信将疑的口气，想了想说：“你请我吃饭，想也没有特别的菜色，再说这世上可吃的不可吃的，我也差不多尝遍了，不如你请我去喝酒，到艾老板那里，他前两天还说这些天都不见你，怪想你的！”
　　林八琴听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别别，我又不会喝酒，难道要BOSS你一个人喝么，那太不像话了，而且一个人喝也容易醉！”
　　“我都没有关系，你以饮料代酒好了！”
　　“可是……”其实她踌躇的最大原因还是酒太贵。若随便去超市里买些蔬菜海鲜瓜果之类，花不了几个钱就能把楚依云打发了，主要目的自然还是要让楚依云过来，好让聚财与她谈判。可是现在她让她请酒，一瓶上点儿档次的就要几百块，楚依云酒量又大，一瓶绝对哄不过她，至少要三瓶，想着几千块就这么没了，她就肉疼得打战！
　　楚依云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笑说：“你心疼钱是不是，哎，不请就算了吧，我也不能强迫你，我本来想着，你还算是对公司鞠躬尽粹，对我尽心尽力，不加薪实在说不过去……”
　　她话才说到一半，林八琴便激动不能自抑地站起身来，一口剪断她未完的话：“那就这样定了吧，我请BOSS去LOVE喝一杯，不过我要带个朋友一道去，BOSS不介意吧！”
　　“我倒是无所谓！”
　　林八琴怕多说多错，迟则生变，慌忙地一捶定音：“那咱们周六上午见吧！”

　　好不容易熬到双休日，林八琴特意起了个大起，下楼买了早餐。平日聚财都是照着时尚杂志打扮，要多时髦有多时髦，她买了东西回来，突然看到他一身古装地站在她面前，简直要瞪出眼珠子来，惊得叫了一声：“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要去见你上司么？”
　　“去见BOSS，与你这打扮，有什么关系？”
　　“你上司不是修行界的人么，出于礼貌，我也应该正式一些！”
　　林八琴拈了个包子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说：“你千万别，咱们这样一出去，太扎眼球了，路上的人还不都回头看你，说不定还会惹来围观，我可受不了这个！”
　　聚财拿了报纸，坐到沙发上摊开看，头也不抬：“你忘了么，我不想让人看到，别人自然就看不到！”
　　“可是你这副装扮乍然出现在BOSS面前，我怕她会以为你是个精神病患！”
　　聚财听得不耐烦，眉头攒了起来。林八琴看到他眉头一动，忙惊叫改口：“其实，这身打扮也挺好的，特有风度，特别俊美，特别仙风道骨！”
　　“那就走！”
　　她猛把口里的包子咽下：“总要等我吃完了早饭吧，再说，酒吧这么早也开不了门，而且，BOSS大约这时候还没起，双休日，人家总要睡个美容觉的！”
　　聚财便又低下头去看报，再不理会她。林八琴舒了口气，三下五除二地把包子吃下肚，噎得要死，猛又喝一大口豆浆才顺过这口气来。唐可人正打着呵欠出来，睡衣薄透，将好身段暴露无疑。看到她这副样子，林八琴才喝到嘴里的豆浆跟着就喷了出来，唐可人身体往后一侧，堪堪躲过她这口豆浆，对她怒目而视：“我不过就穿得性感一点儿，你至于这样激动么？”
　　她摇了摇手，气还不顺，使劲咳了一声，用眼角余光去瞄聚财，却见他不为所动，看也不看唐可人。她想也是，像唐可人这种姿色的，大约在神界遍地都是，还引不起聚财的注意。可是唐可人看不到聚财，才敢这样“赤身裸体”出来溜达，到底算是给他占了便宜。林八琴抹抹嘴巴，伸手要推唐可人回房间去：“唐小姐，到底不方便，屋里还住着狐蓝呢，怎么说，他也算是个雄性，你还是穿好了衣服再出来！”
　　唐可人却不领她的情，一把推开了她：“我扒不得让阿蓝瞧见，你为什么要阻拦，你是不是对他抱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她急得百口莫辩，“如果这屋里只你们两个住，自然怎么都好，可是现在是咱们三个住，那，我总有些尴尬对不对，唐小姐，求你体量我一下！”
　　唐可人将信将疑，却到底回屋里换衣服去了。
　　聚财禁不住冷笑：“想不到你这么会哄人！”
　　“我是没有办法呀，唐小姐要是知道这屋里还住着你这位大神，定然不敢穿成这样出来，可是你不让她看到，我有什么办法！”
　　“你随她好了，我反正也不把她当女人看，你担心什么！”
　　“不是你把不把她当女人看，我是怕她将来知道你的事后，会杀了我！”
　　“可会有这样一天么，我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你尽管信我，我是一定不会说的，可是狐蓝就说不好，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替你保密的义务，他好像不太受你辖制！”
　　聚财听得脸沉了沉：“你吃好了就走吧！”
　　虽然她肚子还没全饱，然而看聚财阴郁的眼神射来，她哪里还敢说个“不”字，急急地把头发扎起，拎着包当先领路下楼，任劳任怨地骑上了她那辆破自行车。
　　聚财便飘在她身后。
　　骑到LOVE时她已然满身大汗，把自行车锁在一边就只顾着喘气了，看看LOVE门果然还未开，不由有些丧气，没有椅子给她坐，她便只好倚墙立着休息。
　　她的背才贴上墙皮，不想LOVE的门便嘤然而开，自门后探出艾老板那张苍白的脸。他没带眼镜，高度近视，两个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缝，像猫嗅闻东西一样凑过脸来看林八琴，仿佛要把她闻一闻。
　　林八琴吓得叫了一声：“艾老板，你这是做什么？”
　　艾老板认出了她的声音，推开门把她让了进去，让她随便坐，自己便去四下里寻他的眼镜去了，一边对林八琴说：“昨天依云倒是有告诉我，今天你们要过来喝酒，可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林八琴唯唯应着，走到吧台边高脚椅上坐了，聚财随即跟进来，随手关了门。门一合拢，艾老板猛然就抬头向聚财那个方向望了一眼，眼睛一刹大睁，仿佛有冰凌似的寒光自内里射出来，却又蓦然眯起，像刚才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并不是有心去看的。他终于摸到眼镜，拿起来戴上惊问：“门怎么自己关上了，没有风啊！”
　　林八琴听得一激灵，忙说：“不是不是，是我随手关的，艾老板你没戴眼镜，所以没有看清楚！”
　　艾老板哦了一声，没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进吧台把才煮好的咖啡倒一杯给林八琴，问她要不要加糖。林八琴一向吃不得苦，忙说多加两块，越甜越好。顺手更把提包甩在吧台上，转头突然看到聚财脸色不郁。
　　她凑过去，手指沾了水在台上写“怎么了”又怕艾老板错眼瞧见，忙一把擦去。聚财道：“我不喜欢等人！”
　　她忙点头表示理解，去包里翻出手机拔通了楚依云的电话，要摧她快些来。不想不等接通对方就挂了电话。她气得跺脚，还要再拨，艾老板正把咖啡给她送来，问她是不是给楚依云打电话，她说是，他忙摇手叫她不要打：“依云起床气很重的，你小心点儿，你再拨去烦她，说不定一会儿她来了会对你大发脾气哦！”
　　她呲呲牙，一副饱受惊吓之状，用眼角瞄瞄聚财，耸了耸肩，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聚财脸上更阴郁了，她就觉得自己在他如冰脆裂的目光里，心肝肺都挤到了一起，那种五腑冷缩的痛楚，让她皱起了眉头。艾老板敏锐地看了她一眼，忽问：“你在看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眼睛有些散光！”她打哈哈一笑代过，端起咖啡不管不顾地喝一口，结果给烫得怪叫，“可烫死我啦！”
　　艾老板忍俊不禁：“林妹妹你怎么这么逗啊！”
　　林八琴讪笑了一声，调过脸去暗骂倒霉，晦气！
　　店门便在这时候被人推开，楚依云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走了进来，密白套装包裹出的高挑身段严谨而不乏性感，面容也是修饰得格外精致，在光里沥出娇丽的色泽，几要恍得人眼目生花。林八琴看得有些傻眼，分明只是和自己喝个酒，不知道她怎么这样盛妆打扮。
　　楚依云已看到了林八琴，目光带着刀兵的肃杀，看得林八琴恨不能直缩没了才好，却没等她说话便又目光一侧，视线投到聚财身上就再没移开，话却是问林八琴的：“你朋友么？”
　　林八琴暗叫糟糕，急跑过去拉住楚依云的胳膊到一边小声交待：“我一直没有告诉BOSS，其实他不是普通人，艾老板可看不到他的，所以BOSS呆会请你假装没看见他吧，咱们进了包间再说好不好？”
　　楚依云皱了皱眉：“我看他也不像是妖物！”
　　“当然不是妖，你看他打扮得那正重的样子——”她直凑到楚依云耳朵边去，小声又小声地，“他是神！”
　　楚依云上上下下把林八琴好一通打量，末后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林八琴，你，你怎么这么幽默啊！”
　　林八琴忙作赌咒发誓之状：“若有半点虚言，便要雷劈了我！”
　　楼上突然“乓”的一声巨响，倒真像是滚雷，林八琴跟着一哆嗦，想莫非天真要罚她，不然怎么上面响得这样巧？却听见艾老板向上面喊：“海鬼，你不能轻点儿！”
　　楚依云把眉毛一掀，转过身对艾老板说：“我上去看看”说着噔噔噔便跑上楼去了。
　　林八琴又坐回吧台边的高脚椅里，问艾老板：“谁是海鬼啊，你这里请的新伙计！”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也没有错，是新伙计！”
　　“那，BOSS她……”
　　“她与海鬼算是朋友吧！”
　　她瞧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主要也是对楚依云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便说：“能不能给我与BOSS准备一间安静点的房间，我们要单独谈谈！”
　　艾老板眼睛一闪，可是隔着厚厚的镜片，林八琴想大约是自己看错了，那应该是镜片反光吧。就听艾老板说：“依云谈事倒从来不背着我，是不是你对我不放心？”
　　“你别多心，别多心！”她端起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眼睛左右转着，只不敢看艾老板，又说，“其实呢，是我私人的一些事要请教BOSS，女孩子的私密事怎么好让你听哦，我要难为情死了！”
　　艾老板听得点头：“你说得也是，那你上去找依云就是了，上面房间都没有上锁，你们随便去哪一间里谈吧！”
　　趁艾老板不注意，林八琴忙给聚财递个眼色。聚财自然会意，随她上了二楼，猛可里就听到楚依云一声哀叫：“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呀？”
　　聚财攒眉，林八琴忙按抚他：“你别急，先等等，我过去瞧瞧BOSS在做什么。”
　　聚财的眉目松开了，可是面皮却崩得极紧，双唇紧抿出一股杀气，如果他开口，也许会迸裂了空气，在他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如神俯视众生的冷厉，林八琴竟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忙转开眼睛，一阵风地跑到传出楚依云声音的房间前，伸手敲了敲门。
　　楚依云问是谁，分外不耐烦，林八琴在外面小声回应：“是我，BOSS，我那位朋友正等着呢，咱们找个房间谈谈好不好？”
　　门猛然被拉开了，楚依云整个身体嵌在门缝里，正好挡住林八琴向内窥视的视线。林八琴本也没有窥人隐私的好奇心，只陪笑说：“BOSS，咱们就去隔壁房间吧，”她顺手朝对门房间指了指，“我与朋友先进去等你好不好？”
　　“喝个酒而已，用得着这么麻烦，去吧台那不就好了么！”
　　“其实是这样的，我这位朋友，有事情和BOSS你说！”
　　楚依云仿佛有所明悟，目光极快地扫了聚财一眼，又转回林八琴脸上，点头说好：“那你们先去房间里等我，我处理完这边的事，连酒一并带过去找你们好了！”说完又砰一声甩上了门，把林八琴狠狠关在了门外。
　　林八琴摸摸鼻子，庆幸它还在，扭身过去同聚财说了她与楚依云协商的结果，聚财一声不吱地随她进了房间。
　　林八琴随口问他要不要先喝点儿什么，聚财说不喝。一时间他们无话可说，只能相对无言地干坐着，气氛尴尬怪异地使林八琴浑身都不自在。她扭了扭身体，鼻里忽嗅到一抹若隐若现的香气，这香气真使她脸红，她是闻过这味道的，曾在聚财的怀里闻到过，前几天的那一场大醉——
　　想起来那一场突出其来的艳遇，她不由得身上发热，四肢百骸都像腾起了火苗。
　　对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乒乒乓乓一阵乱，林八琴听得头皮发麻，想不会那个海鬼对楚依云动粗了吧？正担心着，房门猛被人推开，就见楚依云拎着一打啤酒和一大瓶饮料进来随手放在茶几上，便在聚财对面坐了：“也不知道你这位朋友想喝什么！”
　　林八琴忙说他不喝酒。
　　楚依云是无所谓，把饮料推进林八琴怀里让她自便，自己拿起一瓶啤酒撬开盖子就对着瓶口重重灌了一口。等她放下瓶子那里面的酒便只剩一半了，她是很痛快的表情，看着聚财问：“林八琴说你想和我谈谈，你想谈什么？”
　　“你可看得出来我是什么人么？”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她轻弹了一下啤酒瓶，叮地一声响，“林八琴当时说要请吃饭我就觉得事有蹊跷，果然被我猜着了，你是不是就是那位传说中认识狐蓝并且暂时住在她家里的所谓朋友！”她伸手进包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放进嘴里点燃了吸一口，“不如说说你的目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我的目的，你还猜不到么？”
　　“哦，我知道了，林八琴向我提过，说你想我带你去我的师门瞧瞧，如果我答应呢，你就肯把那件师门宝物交还，是不是这样？”
　　聚财默然点头，楚依云吐个烟圈揶揄地笑了：“阁下真会异想天开，师门重地，哪里是任别人来如自如的！”她又眨了眨眼睛，“我倒是很好奇，你与林八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话说得无比暧昧，林八琴怕聚财听了生气，忙澄清：“就只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而已！”
　　“你现在又这么说，不是前后矛盾么，前几天你还说是你朋友，新到这里来，满眼抓瞎，没地方住，所以你收留了人家，现在又说什么房东房客，我该信哪个？”
　　林八琴还要再进一步解释，不想聚财却插话说：“难道你不想拿回你那件师门重宝，红尘万丈千丝结么？”
　　楚依云俯过身去：“怎么，你真能做那只死狐狸的主么？你与那只臭狐狸精，又是什么关系？”
　　“我与他的关系你不必多管。我只问你，难道你真不想拿回千丝结么，你不怕事发后门中长老们向你发难，正所谓纸包不住火，你自信能瞒一辈子么？”
　　“想啊，怎么不想拿回来！”楚依云倚到沙发靠背上，把烟在腕上磕了磕，“可是你一直在这里自说自话，到底你能不能做得了那臭狐狸的主，我也不清楚，万一你骗了我……”
　　“做不了主我就不来和你谈了。”
　　“可是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聚财面色一冷，想来这辈子还没被人这样置疑过，特别还是被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类置疑。强耐着性子问：“你想我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