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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宫绦 ...

  •   御书房有东西耳室各一间,帝后在东房用膳,徐太夫人与靖国公则出御书房,经长廊至西配殿歇脚。
      礼法上的母子二人势如水火,自是不愿共处一室。太夫人年事已高,便就近安排;靖国公正值壮年,又恐离得近再起争端,副总管太监任毅亲自引到后面侍卫们值班的庑房暂且歇息。
      大安殿并无招待臣子歇脚的惯例,今儿算是百年来头一回了。
      再说御书房前的凌氏女,吴公公遣一个得力的小黄门引熙月去见徐太夫人。
      天家身边伺候的人俱是内侍的佼佼者,为熙月引路的这一位瞧着便是个机敏的。
      “小人刘阡,见过姑娘”。
      “公公名讳可是谦卦之谦?”
      “哪里敢用君子卦的谦字,乃是阡陌之阡”。
      听着,这位刘公公竟是识字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为公公起名之人想来有颗归隐田园之心。好名字”。
      “过谦了,小人粗粗认得几个字,在宫中行走不过是仗着水性好了些”。
      熙月停下脚步,道:“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刘阡勾起嘴角:“去年中秋长公主与姑娘跌落太液池,信王爷并梁少卿下去救人,小人彼时在御花园当差,离得近便第一个跳了下去。之后得了赏,方到大安殿当差”。
      熙月微微福了福身子:“原是恩公,有礼了”。
      “当差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在水中倒是手脚慌乱,无意间摸到把精钢匕首……”
      刘公公卖起关子来,熙月倒似不急,嘴角噙一丝笑意,等着他讲。
      “在宫里谋生不易,总要寻个靠山,姑娘大婚后便是宗室贵妇,日后,小人就蒙王妃照拂了”。
      “哪里的话,该是凌氏得公公的照拂才对”。刘阡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已如此懂得为自己筹谋,可见是个心大的,“今儿也是巧了,先得了静妃娘娘恩典,又得公公提点,凌氏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有今日之运气”。
      提起静妃,刘阡眼神一亮:“静娘娘仁慈,阖宫皆知”。
      熙月抬手解下腰间月白灰白两色宫绦,递与刘阡。“静妃娘娘的宫人说娘娘觉得这玉牌上的梅花样式有些不俗”,宫绦坠着只小小的白玉牌,两面刻梅花与孤鹤,“烦请公公寻个机会呈与娘娘,臣女改日再入宫谢恩”。
      刘阡细细看上一番,再揣进袖中暗袋。“小事一桩”。
      “还有份薄礼送与公公略表心意,今儿进宫匆忙,却是不曾带在身侧,敢问公公在外面可有信得过的?”
      刘公公连忙摆手,不在意道:“当差而已,哪里要得谢礼”。
      着实是个谨慎的,也罢。今儿头一回说话,彼此都存着试探之心,日后慢慢来。
      宫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若说这刘阡背后无人,熙月定是不信的。
      无妨,只要这宫绦呈到静妃面前,即可。

      徐徐推开房门,刘阡于门前道:“禀太夫人,凌府小姐来了”。
      里面传来一声苍老:“好孩子,快进来”。
      熙月对着刘公公略施半礼,轻提裙角迈步进门。
      这间本是妃嫔歇脚之地,房内陈设一如后宫。
      熙月跪下,一步步跪行到临窗大炕,向着老夫人叩首:“孙…儿…来…迟,求祖母责罚”,再抬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太夫人俯身,扶她双臂,动情不已:“廷哥回京,对着老身也是一句“孙儿来迟”,你们两个…到底是错过了”。

      房门外的刘阡贴着门板听了会子,只间或听到几个词儿。房内二人有意压低音色,房门处离得远是听不大清的。临窗那边若有人影闪过,里边的人一眼便知,若想探知,怕是不得。
      想到此,刘阡吩咐檐廊下的侍卫小太监几句,便转身回御书房复命。
      他是总管大监吴伦的徒弟,又是同乡,这大安殿上上下下的奴才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御书房耳房内的情形,甚是尴尬。
      中宫娘家闹出这样的事,魏皇后既惊且愁。父亲与祖母,总有个亲疏远近,却都说不得。
      算算时辰,太皇太后正在三清观用素斋。
      天家一面命人去三清观送信儿,一面又宣七弟信王入宫。
      满桌御膳,帝后都无心看上一眼,不过略动牙筷。
      静妃只一旁布菜,全无额外的话。
      用过午膳,皇后告退去西耳室歇息,皇帝这才对静妃道:“爱妃辛劳,也用些饭食罢”。
      静妃再命宫人呈上碗金丝银缕粥:“陛下为难,臣妾却帮不了,惟有尽心伺候”。
      “好”。天子持汤匙,到底喝上几口。

      撤去杯盘,宫人奉上茶水。
      刘阡便进来行礼复命,末了,将楠木托盘呈上。
      托盘内的月白灰白两色宫绦并无精妙之处,玉牌质地虽上乘,在这富贵至极的皇宫却不是什么稀罕物。
      静妃双手执宫绦首尾,仔细端详居中的玉牌,一面梅花一面孤鹤。“梅花…凌小姐果然是爱梅的”。
      提及梅花,皇帝不免多瞧了一眼。
      静妃转身向皇帝行礼:“臣妾想求个恩典”。
      “但说无妨”。静妃性子恬淡,不曾求过什么。
      “徐太夫人乃是徐家在世间仅存血脉至亲,同姓即是有缘,臣妾想过去与太夫人请个安,也见一见凌家小姐。听闻太夫人有意认她为徐家亲眷,臣妾也去道个喜”。
      “去倒是无妨,可若是皇后也在,朕担心…”
      正说着,吴伦进来禀报中宫去探望靖国公,言道太夫人房内有人,未作停留。
      亲疏远近,这便明了了。
      皇帝沉下脸色。
      “皇后娘娘亦是为难,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静妃敬重中宫,但愿皇后能明白这份苦心”,皇帝唤来吴伦:“年下了,各宫若有缺炭的让十三衙门一并补齐,静妃畏寒,珠镜殿添二百斤”。
      经此一事,皇后被天家冷落怕是再无转圜。

      天家正在假寐之时,吴伦轻手轻脚进来禀告,顺天府尹齐游求见。
      皇帝眼皮跳了几跳。
      许是一路小跑进宫的,大冬天的,齐大人额头见了薄汗,一进御书房便先磕上三个响头。
      “何事慌张?”
      不用问也知不是什么好事。
      “臣…臣有要事禀报”。
      皇帝摆摆手,伺候的宫人皆退出殿门,连吴伦也出去守在前出廊的抱厦处。
      齐游打袍袖内取出一份供状,呈了上去。
      皇帝越看越是心惊,便问:“多少人知晓此事?”
      “回禀陛下,那无定河畔的邢家村乃仵作世家,京畿重地各府县衙门的仵作不是姓邢的就是邢家门徒,这事,怕是压不住的”。
      “着刑部,再审!”
      “陛下,为免失了公允,顺天府的刑名审过,臣又特意向武安侯借来两名昔日军中老练的推官,这供状便是两府推官一同写下,签字画押俱全”。
      皇帝顿感意外,魏廷禹是靖国公子侄,竟也帮理不帮亲,这是向皇帝送上投名状?“武安侯怎么说?”
      “侯爷本想与臣一道入宫负荆请罪,被臣拦在宫外。朝中诸臣尚无人知晓,臣担心若传扬开来……”
      “莫要声张,将歹人押进宫里的尚方司大牢,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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