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满空江》李克用程敬思

26、灵犀

　　元大夫耷拉着眼皮，如梦游一般被“请”进凌府。
　　发了饷银，好不容易吃回好酒，元子游昨夜喝个痛快，睡到日上三竿就被信王府的管家一路架到阁老府上请平安脉。
　　阁老与夫人皆平安，倒是孙小姐这脉象……
　　悬丝诊脉一番，元大夫收回丝线，叹口气，提笔写方子：“几日不见，姑娘的思虑之症不减反增。恕在下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紫菀狠狠瞪上大夫一眼，偏那人尤不自知，接着道：“笑到最后的方为赢家，这道理，小姐不会不懂。是当乌江自刎的霸王，还是作汉主刘季老儿，端看如何抉择与行事了”。
　　凌氏女的神情淡淡的，道：“先生留在这是非之地，图的是什么？”
　　元子游不曾抬过眼皮，笔下行楷潇洒多姿：“师门不幸，多的是败类子弟，在下得替师门收拾残局”。
　　“如此说来，在《八仙谒海图》上下/毒之人，先生寻到了”。
　　元大夫点点头：“已按门规处置”。
　　他说的轻巧，只怕那人已不在人世。
　　“先生可信鬼神之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在下不信”，元子游答得干脆。
　　凌小姐略点头：“晓得”。
　　元大夫停笔，忽道：“虽说阁老府上最喜海棠，在下却以为，不妨……多载些梅树”。
　　熙月甩袖：“慢走，不送”。

　　出竹里馆，元大夫忽觉腹内空空，朝着紫菀讪笑道：“可有吃食？”
　　紫菀拍了拍裙摆：“我家姑娘心情不好，恕不招待，快走不送”。说罢，转身便走，走得绝然。
　　元子游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诊金不给，竟连饭也不管的。
　　堂堂内阁首辅大臣家竟这般抠门！
　　步出凌府，望着长街对面的泰兴楼，元大夫长吁短叹，他的烧鸡与美酒…飞了。
　　“少卿…少卿”，忽瞄见熟人，元子游飞兴冲冲奔上前，一把薅住梁肃戎，笑得越发谄媚：“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不如咱们去泰兴楼一聚，如何阿？”
　　未等少卿有所反应，元子游已把人拖进酒楼。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饭都没得吃，还要什么体统？”
　　“俸禄何在？”
　　“俸禄是娶媳妇用的，自然要存起来”。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

　　武安侯魏廷禹一旁看戏看得笑意爬上眼角，满街的媳妇婆子禁不住偷瞄一二，此人虽衣着平平，可着实英挺。
　　这八九人扮作庄丁，拉着水车一路回到五城兵马司之中兵马指挥司的署衙。
　　魏廷禹先去后院马房，老伙计惊帆正与媳妇骕骦耳鬓/厮磨，腻味得不能再腻味，不忍直视呐，见到主人竟也不来迎接，只打个响鼻，傲娇得不得了。
　　一旁堪堪直立的是落地方几个时辰的小马驹，身子赤红、四蹄雪白，正懵懵懂懂瞪着棚外的两腿兽。
　　佘四扛来一盆草料，今日加餐，特意备下玉米高粱与豆饼。
　　惊帆是战马，主人又是大将军，吃食上不曾委屈过，倒是平白捡来的媳妇骕骦长年饥一顿饱一顿的，养上几个月仍是不见长肉，如今又当娘了，更见瘦削，可给惊帆心疼坏了。这不，连儿子也顾不得，先将草料拱给媳妇。
　　好大一坨狗粮。
　　众将士也是打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见此情此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个啥滋味，一群老爷们最先娶媳妇的竟然是宝马惊帆！
　　“大人，可要给马驹取个名儿？”佘四喜庆道。
　　“灵犀，就叫灵犀”，武安侯抓一把羊草，喂马。
　　昔日读书，也曾憧憬过红袖添香。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