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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惊 ...

  •   凌府内宅北堂,太夫人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虽听着心惊却并未慌乱,沉着道:“派出几人?”
      “两个,都是最妥帖不过的。只要祖父与仲儿不在府中,歹人不会轻易出招”,熙月俯身奉茶。
      “你是未来的信王妃,清誉亦不能有半点损伤,外人不知道的怕是要乱嚼舌根”。凌府下人将将四十,孔武有力的男仆两个巴掌也数的过来,这一下子就派出去两个,该如何抵挡?皇家最重颜面,阁老府上进了歹人,若传扬出去……
      凌小姐又扶祖母坐下,自身沾着鼓凳一角,镇定道:“六个跟车的壮丁在前院后罩房,那个唤作万年的在花厅耳室,眼下并不妨碍。孙儿本想与祖母撤出府去,但一来动静太大,恐会惹来非议,二来前院有祖父的书房,后院有祠堂,怎能拱手让于他人?孙儿想着…不如兵行险着……”
      “不可!”老太太断然回绝:“今日不能由着你的性子,速速离府,这一场祸事既是由老身而起,便由老身来担乘”。
      “一家子哪里说的两家话”,熙月扶着祖母的膝头跪下,泣声道:“三年了,祖母还不信孙儿?”
      “苍天有眼还老身一个孙儿,如何还能再让你涉险!”老太太硬下心肠,唤来鹊喜:“乔装带姑娘出角门,去三清观”。
      “求祖母成全,孙儿……”
      门外脚步声簇簇,丫头挑起门帘子,老管家猫腰进来不待行礼便匆匆道:“禀老夫人,武安侯魏廷禹领家丁七八人于角门外守候,说是受大理寺梁少卿之请来给咱们府里捉贼”。
      老太太一震,低头瞧着下处的孙女:“可在棠儿预料之中?”
      熙月摇头:“孙儿命人去寻梁少卿好向祖父递消息,想来是少卿猜出有异”。
      “也罢”,顾氏当机立断:“早听闻大将军的威名,今日就领教了。传老身的话,竹里馆的回竹里馆,老爷回来之前,一个也不准出!”

      武安侯不愧是一代儒将,思虑甚是周全,一行扮作西山庄子上来送水的下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凌府角门。
      魏廷禹请特旨带回京城的岂有孬种,身上杀气毕现,只片刻就将那几个大吃大喝的贼人五花大绑,军中绑死囚的路数,便是顶尖高手也难以挣脱。
      七人分七处关押,魏将军只让属下看守,并未审问,自己则来北堂问安。
      “晚生请老夫人安”,魏廷禹深深一拜,行的是家礼。
      顾氏起身还半礼:“老身倚老卖老,且受下侯爷这一礼”。言下之意,认下这位晚辈。既认下,日后四时八节两府便可走动,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人就有关系了。“敢问武安侯表字”。
      “回老夫人,晚辈尚无表字。从军多年,自起了“关山”为号,沽名钓誉罢了,不堪一提”。
      男子二十行冠礼之时,家中长辈要请先生起一表字,读书做官的更看重此道。魏廷禹十五从军,二十上下已是声名鹊起的小将,军中多为粗人,这冠礼就无人张罗了。
      老太太身形挺直,并不见寻常妇人的老态,平静无波道:“关山难越,侯爷有出塞之心,实为大丈夫。昔日,老身也曾陪老爷走过两趟关陇古道,一晃三十年”。
      魏廷禹明了,赞誉道:“老夫人才是女中豪杰”。
      三十年前的凌大人还是肃王府的长史官。秋收时节,北戎南下河套突袭金城,肃王以身殉国,凌参星护送世子突围,走关陇古道向东退入天水,一班人马不甘心,最终破釜沉舟又杀回金城,全歼戎狄。
      那一场战事赢得惨烈,凌大人的官运也从此亨通。若无当年的调转车马杀回金城,便无今日的内阁首辅大臣凌参星。只是,凌家的另一位少爷于战乱中失散,从此死生不明。
      “我老了,只盼着膝下这一双孙儿平安。关山先生,老身…谢了”。顾氏抬起两掌,贴于额头之上,低头示意。
      魏廷禹抱拳:“老夫人这般客气,便是当晚辈为外人。若无阁老的鼎力相助,阴山一役还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打仗最费银钱,内阁次辅贺为之领户部,一直喊穷,是首辅大人力挺,连抚恤银子都不曾克扣。“老夫人还请放心,今日来的八位兄弟皆是信得过的,日后便是娶了婆娘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二人分宾主落座,饮茶谈天说地,一炷香之后,管家来报阁老回府,梁少卿也来了。
      主人归来,武安侯去书房见过便可离去,至于那几个歹人如何处置与他并不相干。方踏进前院,自家家丁却来报有个懂缩骨功的歹人险些挣脱开绳索,扭打之时露出腰窝上的纹身——一柄小小的斧钺。一番检查下来,七人皆有。
      魏大人立在庭院内,抬头望了望天,阴沉一片。
      腰窝上纹斧钺,乃是外道白云宗信徒的证明,沉寂多年的白云宗竟出现在天子脚下!
      凌府宅院别于它府,三进为东西走向,前院实为东院,凌阁老的书房在东院的北跨院正房,屋舍素面朝天,不施油彩,匾额提三个字——云陇道。魏将军心领神会,老大人从未忘却三十年前的金城之围。
      进书房,彼此行礼见过,凌阁老着意请武安侯用一餐便饭。魏廷禹自是明了,府内进了高强的歹人,老大人心中亦是打鼓,信王来之前,他都甭想走的。
      冬日严寒,凌府摆下羊肉锅子招待贵客。天家于西山有两处庄院赐于内阁首辅与次辅,多亏庄院上的暖棚,凌府一冬是不缺菜的,倒让新贵武安侯有几分羡慕。
      用过午饭,下人方呈上茶水,凌府老管家进来禀事,看主仆面露为难之色,魏廷禹与梁肃戎回避就去厢房小坐。不多时,但见阁老手持戒尺,怒气冲冲出了屋。
      厢房内二人面面相觑,似乎从未见凌大人如此失态,倒似是寻常人家教训儿孙的老太爷。
      魏大人敛起异色,夸了句“阁老真性情!”
      梁少卿悠悠道:“凌家的人独独不缺真性情”。
      话里有话,魏廷禹便笑道:“愿闻其详”。
      百官熟知的凌大人每日仙风道骨,看似是不问俗务的老好人,不过三十年前能护送肃王世子死里逃生又领兵杀回金城的凌参星又怎会真的是个软柿子,自调进京城入主刑部以来,凌大人干过几件震动官场之事。
      头一桩,他以刑部尚书之职与大理寺卿大打出手。
      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魏廷禹也险些喷出茶水:“愿闻其详”。
      听书之人如此配合,梁少卿也有几分得意,便娓娓道来:“彼时凌家孙小姐约莫三岁,一家子去三清观上香…”
      魏廷禹听得认真,算算年纪,那一年,先帝将登基,如今的天子时年八岁方被立为储君。
      “靖国公府也去了人”,少卿眨眨眼,卖关子:“那时的大理寺卿是哪位大神,侯爷可想起来了?”
      魏将军思虑片刻,还真想起来了。
      那位奇葩乃是名副其实的国舅爷姜白,虽与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齐桓公同名同姓,可才干差了何止千里,官场上落了一个“小白尚书”的谑称。这位荒唐不堪的国舅爷的夫人正是姓魏的。
      “那日在三清观内发生何事,下官倒是不知,只听说凌大人与国舅爷起下争执。没过几日,三法司会审山西布政使挪用赈灾钱款一案,二位又吵了个面红耳赤。转过天来,姜国舅欲进宫告状,于端礼门前遇到凌大人,怒向胆边生便扑了上去…”
      听到此,魏廷禹也面露惊异之色,荒唐国舅着实荒唐。“小侯记得…阁老是个练家子…”
      “可不是嘛”,梁肃戎绘声绘色道:“阁老一个避让,国舅便跌落在地。阁老往前行,国舅又来了个饿虎扑食…”
      听书的武安侯侧目以对,听说姜家往上三代是个杀猪匠,难怪这般不顾体面莽撞行事。
      “阁老一个纵步,国舅爷连老大人的衣角都没碰上,这回跌得更惨,俯身在地竟口吐黑血”。
      “黑血?有人下/毒?”
      “可不是,说来也巧,一口血倒掀出桩惊天大案!侯爷可还记得邪祟外道白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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