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冥记》寐从容

28、第 28 章

　　我就算知道郑彤娘是个极端的性子，也从不曾想过她会做事如此极端。
　　眼瞅着崔翎唇角的血色越来越浓，元恂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一路跟来，不正是为了看看崔翎的心结地吗，如今可好竟全被郑彤娘毁了。
　　我这会儿也不得不叹他与郑彤娘的这段露水姻缘，绝对是八字相克的结合。
　　但这事也不是全然无望，毕竟崔翎死了还有魂魄呢。只是再想窥探他的内心，就十分困难了。
　　我很生气，质问郑彤娘:“你为什么要杀他？”
　　崔翎尚有一口气在，喘了几息竟然笑起来，痴痴望着郑彤娘:“彤娘……”
　　“彤什么娘！”我打断他的话，非要得郑彤娘一个回话不可:“你既然想杀他，大可早点动手啊，当初又何必来求我？”
　　我陪她兜兜转转一大圈不说还丢了罗罗，如今就是为了看她怎么造孽吗。
　　“郑彤娘，你死而为鬼本该再入轮回。不过是因阴间孟婆怜惜，才能返阳还愿。”
　　我冷笑两声，沉声说道:“崔翎有错也该死后被阎罗审判，哪里轮的上你妄作决断？眼下你死孽已成，我再也救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郑彤娘敛目的神情无波无澜，良久方抬头冲我苦笑一下，又问:“景姑娘，你之前说可以让我看看翎郎的心结地，还作数吗？”
　　“人都快死了，这个还重要吗？”我撇撇嘴，睨着崔翎出气多进气少，十分不解郑彤娘的想法。
　　“不管翎郎是否真心待我，这都是我和他欠殿下的！”郑彤娘将目光移上元恂的脸，兀自轻言:“杀他，亦是我答应王如茵的条件。”
　　我蹙蹙眉，叹口气。终于还是翻飞十指，自胸口之间结出一个花印。
　　莲形自虚无中生出渐渐显出金色的轮廓，似是饿极的小兽嗅到食物一般，直奔崔翎而去。
　　淡薄血雾氤氲，崔翎唇角的血色皆被往生莲尽数吸去。我睨着嫣红的莲花瓣屏息凝神，终是将指尖一滴血珠落入花蕊。
　　天空霎时阴云密布，继而是瓢泼大雨哗哗落下，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石板路上，一圈圈涟漪自我脚边荡开。
　　郑彤娘的往生还有阳春三月的明媚时候，但崔翎这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境地，可见之于他的心境并不明朗。
　　正是盛夏时节，闷雷阵阵大雨倾盆。我被这忽如其来的大雨浇湿半片衣袍，连忙跑回檐下躲雨。
　　不想身后“吱呀”一声门扉合开，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唤道:“有人吗？”
　　过往如云烟，水镜幻相皆虚无。饶是知道这一声并不是在叫我，但也着实够吓人的。
　　我拍拍胸脯，这才发现檐下的另一头竟还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袭浅色的长袍多半被淋湿。
　　这人侧脸苍白，乌黑鬓发沾在颊边又显出十分落魄的模样。闻言忽一抬头望过来，露出崔翎那张温润如玉的容颜。
　　身后探出脑袋的小丫头倒不是别人，却是郑彤娘的丫鬟盈袖。她似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咬住唇犹豫了会儿才问:“崔公子还没有走啊？”
　　崔翎上前几步，脚下跟着淌出一个个的水印子，他那双含笑的眸子此时已黯然许多，布满了血丝。
　　“彤娘还是不肯见我？”他声音暗哑，尽是疲态。
　　盈袖很是犹豫一会儿，终于摇摇头说:“我家姑娘说此生注定无缘，还愿公子能早日觅得佳人……”
　　崔翎乍听此话，身躯一晃险些站不住了。他靠上一侧墙壁，盯住盈袖的眼睛阴沉的吓人，又问:“她是这么说的？”
　　盈袖下意识躲开目光，话都结巴了:“奴婢……奴婢就是听小姐这样、这样嘱咐的……”
　　“既然这样，她又为何要我来郑家提亲？”崔翎紧追不舍，连连逼问:“若不是她亲口对我说，我又何故受此遭奚落？”
　　我突然想起元恂说过，崔翎曾为求娶郑彤娘长跪于郑家门前不起，想来他如今提及的也正是这件事。
　　盈袖缩一缩脖子，吓的连忙阂上门。
　　这一头的崔翎怔怔半晌，沉沉眸光渐渐变的冷凝。我只见他突然挑唇一笑，兀自喃喃道:“郑彤娘，倒也有几点意思……”
　　天边黑压压的密云不散，崔翎仰头望天半晌。我料想他本该等这场大雨停歇再走，但崔翎甩一甩袖口竟大步走入雨幕。
　　只见他先前还闲庭信步一般，才走出不远就身形微晃。迎上对面来人时，居然抬袖抚上额头差点摔倒。
　　我不由瞪大了眼，不知他此刻是真难过还是装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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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对关注《抚冥记》的读者说声对不起，因为我个人的原因，短时间内无法更新……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