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樱花》任青钺

5、终章

　　我就这样站在床边，看着轻盈的雪花由少变多，又从多到少；看着由雪花变成的雨水由少变多，又从多到少，知道尽早。我看不见太阳，但是我知道太阳就在那里，已经升起来了。我父亲告诉我，白昼就是白昼，即使阴云密布也无法阻挡太阳的升起。
　　所以我给予着最后的一份希望、一个信念，提起行李。我要去看樱花，太阳，让你的光芒刺穿这片昏暗吧！我……我快要窒息。

　　楼道中，他靠着门面向我。黑色大衣下的他更加的阴沉。
　　“我开车送你到机场。”
　　没由我分说，他夺过了我的提包下楼而去。其实，你可以说：“看来走不成了……”

　　通往机场的道路上，都是身旁车道上返回的车队。广播里的天气预报已经起不到影响我心情的作用了，虽然说会有冰雹。
　　我做好退票的准备，但是头，好痛！是一夜未睡的关系吧，我也不是非要去看樱花，只是去看樱花。我可以在这个时间逃离这座没有春天的城市，可是我无法躲避我的生活以及在这样的生活中我应该面对的一切。我的伤，我的痛，我的坚强，我的封闭，我的恐惧，我的孤寂……
　　那次学骑脚踏车，父亲还是悄悄的松开了手，我顺利的向前骑着。当我回头看的时候，我看见与父母渐远的距离，我摔倒了。
　　“没事吧！都学会了的，向前看，一直向前看就不会摔跤了。”
　　“你说过你不会放手的！呜呜呜……”
　　“呵呵！不放手你怎末学的会，都要摔跤的。不摔跤是学不会的……”

　　我要向前看，前面是反光镜。里面是我和文轩。
　　“我和她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的。”
　　“……”
　　他突然的开口，我只能静静的听着。
　　“为了结婚而结婚，是会婚姻的亵渎，所以我受到了惩罚。整整三年的惩罚……我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
　　“……”
　　“你还记得你搬来时的情景吗？呵呵！像个军阀，指挥着搬运工。但是，真的可爱。我想那就是一见钟情吧，我想和你在一起……”
　　“……”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对话吗？就在你搬来的第二天……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的名字，但你听了姓氏就接过了我的话。你的声音冷冷的，语言简短，你告诉我你要去旅行。就是那天开始我就肯定了你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当时的表情是孩子般的兴奋，但眼中是无尽的寂寞。我一位在那里有着一段你无法释怀的回忆，原来，你无法释怀的是自己现在的生活……”
　　“停车”
　　“你有的时候会气急败坏的那钥匙撒气，还有地板，应该是鞋子吧。重重的踏着地面，狠狠的拧着钥匙。我就在门的后面，我那时如果就为你打开门，你就不会再去看樱花了吧？”
　　“……”
　　“有时的你会在深夜点上一支烟，在床边静静的吸着。我看不到你的泪水，可我知道，你在悲伤的看着烟雾。我真的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矛盾的人。情绪波动很大的你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去影响别人；焦躁的你可以泡那样幽静的茶；期望着改变却又要坚持现有的一切……我想知道，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找到答案，或者放弃……”
　　“我要下车。”
　　“昨天，我知道了，知道了你的恐惧。孤单，却又害怕去信任……”

　　他没有在说话，我的头更加的痛。雨雪越下越小，天却越来越阴沉。本来我在阴天的时候就会胸闷，现在如此的窘迫，我躁动了起来，不停的深深的呼吸。我现在不可能是没有表情的了，在反光镜中两条眉毛已经拧在一起了！可是他在笑。“可爱”，就是这个词汇！他的笑告诉我他的脑中想的就是我的“可爱”！

　　机场可以用一片混乱来形容。
　　我准备好转移自己的情绪了，可是在我奋然冲向咨询台的时候，他拽住了我的手：“真的那麽重要吗？非要去看樱花吗？”
　　我就这样被他拉着，被这个我一点儿都不了解的人止住我通向春天的脚步。
　　“我只能去……”
　　“逃避我吗？是为了逃避我吗？”
　　“是吧……”
　　到底是什么呢？现在的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用追寻春天来解释了，我一直都在逃避着没有春天的这座城市，逃避着寂寞的自己。

　　他夺过我手中的机票，还有提包，自己向拥挤的咨询台走去。
　　我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做什么？
　　“走。”
　　他又拉着我匆匆的走出候机大厅
　　“票退了，没有预定下一班。”
　　“啊？”
　　“回家。”
　　我任由着他的牵引，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一切都已经为我安排好了，空闲的感觉……奇怪啊。家，家，是家吗？我怎末又想流泪了呢？不对，是想要哭泣。

　　我的公寓，他拽着我来到书房。手腕好疼，他的手是那样的有力。
　　“做什么？”
　　“做到摇椅上去。”
　　“我不要！”
　　他把我拦在怀中，我们如此近距离的相互看着。我看到他的眼中是惊恐的我，那麽我的眼中也是镇静而神情的他了？
　　他的另一只手突然蒙上了我的眼睛，我的身体不由得颤抖。
　　“别怕，我在这里。相信我，给我们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他的温度。既陌生又熟悉。

　　我的眼前是他的手掌，黑黑的一片，已经不想刚才那般害怕了。他扶着我坐上了摇椅，我整个人都陷入了他的怀抱，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坚强的、平稳的跳动。我，好像已经不害怕了。眼前的一切变为他的手，身后是他的臂膀的支撑。他，就是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人。
　　他的身体缓缓的压向我，示意着我向后靠去。我没有，虽然不再害怕，可我抓住了依靠。我的双臂环抱着他，紧紧的，泪水也流了出来。向前，我的父亲让我向前看。你，就在我的身前，我可以拥有和你在一起的未来吗？
　　“不需要了……不会害怕了……”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嗯！”
　　“我相信你的话，你也相信我好吗？”
　　“啊……”
　　突然他半抱着我靠向了椅背，一阵的眩晕和失重的感觉，我就这样安稳的躺在了摇椅上。
　　他拿开蒙上我双眼的手臂，我泪水朦胧的眼睛看到的是他的面容——一张温柔的，但又棱角分明的面容。我不曾失去什么。逝去的已成为记忆封存在心中；未来还在等待我的不露蹒跚；现在，正紧紧的拥抱着我……

　　那张大藤椅载着我们缓缓的摇晃，其实我还是在它下沉的时候赶到心慌，他说会不会与血压有关。
　　“还是要去看樱花。”
　　“为什么！”
　　他很生气，支起身子，摇椅的剧烈晃动害我差点晕过去。他有急忙的将脚支撑在地上，仅仅的抱我在怀中。摇椅稳稳的停住，我的眩晕也好了些。
　　“为什么要去，还不能接受我吗？”
　　“一起去看樱花，真的是很美的。每一年都有不一样的景色。”
　　“明年，明年一起去。”
　　“当应了别人，要带一支樱花回来送给他……”
　　对于我，也要带回来一支樱花。重新为这一段回忆，还有那即将到来的明天洒下一缕芬芳。

　　“阿嚏！阿嚏！阿…..嚏！”
　　“以前不会对花粉过敏吗？”
　　文轩的鼻子红肿的像个苹果了，我们躲进附近的一幢大楼，眼前的樱花纷纷洒落，姿态妖娆。
　　“不知道啊，以前……阿嚏！也没有遇到这样漫天飘的花啊！”
　　“呵呵！”
　　我丢掉了手中刚刚买下的两支樱花，只好买假的了。

　　“他对花粉过敏，对花粉过敏。”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这是我对他的又一次了解，这也是他自己不知道的。还会有许多吧，就像他对我的了解一样，在他心中的我还有我自己不知道到的一面。

　　我，在漫天樱花的季节深深的呼吸，恋恋不舍的看着翩跹的樱花，只怕是最后一次了。我的他，对花粉过敏。嗯，怕冷、喜欢登山、不喜欢拉面、对花粉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