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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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特里恩•福瑞斯坦第一次见到苏安娜•西泽是在第三世纪帝国皇帝陛下即位20周年的庆典上。
那时候，两个拟人利用它们的异能混入圣皇厅，企图行刺。当他们猛然亮出武器并凶神恶煞的手刃了附近一位不幸的侍者时，场面立刻变得比贝特里恩见过的最糟糕的鲜果派还要不堪入目。那些衣着光鲜的夫人小姐们尖叫着相互推搡，没头没脑的横冲直撞，似乎想逃到那不知消失在宇宙哪个角落的故乡——地球去。那些趾高气昂的贵族老爷们大声叫嚣着平日里被他们鄙视为“下人们的低俗语言”，一面悄悄将他们庞大的身体往远离拟人的地方挪动。当然，在场的显赫贵族中也不乏勇武之士，他们挺身挡在皇帝陛下面前，遗憾的是，在进入圣皇厅时，他们已遵循礼制上交了武器，此刻只能将身体和生命化作盾牌，无望的希冀着能拖延一时半刻。皇帝陛下忠心耿耿的护卫们则被号称“集全体人类智慧之大成的”坚不可摧的黄金大门阻挡在外，一筹莫展。
贝特里恩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自始至终一步也没动过的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因为众人的后退而显得分为突出。拟人将一对血红的视线投到他身上，他顿时觉得千年冰山压顶而至，然而喷溅到他脸上的液体却是混烫的，让他一度以为自己会被灼伤。等他定睛再看时，那两个拟人已经倒在血泊中，身首分离。
凶器是一把随处可见的香槟刀。持刀的是个单薄得能被风吹走的女人。
贝特里恩远远的仰望着在皇帝面前单膝下跪、接受嘉奖的她，记下了她的名字，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贝特里恩当晚就向他的公爵父亲提出了加入特卫队的请求。福瑞斯坦公爵沉默的考虑了许久，带着欣慰的目光点了头。倒是公爵夫人哭天抢地了半天，死活不愿让自己唯一的宝贝进入那个鱼龙混杂的队伍。在她看来，即使那不足二十个人是皇帝陛下的直属部下，即使特卫队员代表着整个人类社会最高武勋，即使随之而来的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名誉，那个不计出身只讲实力的特卫队仍然是个连猪窝都不如的地方。
贝特里恩的父亲和母亲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达成协议。贝特里恩在家里受训，除非他在15岁之前获得皇帝陛下的认可，否则他就要永远忘记这个愚蠢的梦。
贝特里恩开始很不满意，但当他见到他的老师时又觉得别无所求。公爵夫人显然说动了她的皇帝哥哥，派出了特卫队的NO.1来教导她的儿子。苏安娜，带着她欣然的浅笑，再次出现在贝特里恩面前。
四年后，贝特里恩兴冲冲的踏进特卫队的会议厅：圆桌酒吧。那天正是他15岁的生日。苏安娜为他端来一杯香槟，望着他湛蓝得如同天空的眼睛，说出了他在圆桌酒吧听到的第一句话：“恭喜成为NO.7。”
贝特里恩愣了愣。他特别请求他的皇帝舅舅对授勋一事保密，想给苏安娜一个惊喜，没想到她的消息如此之快。“这难道又是NO.1的特权？”
苏安娜说过，NO.1有很多特权。例如经营这家酒吧的，例如给其他成员下达任务。在贝特里恩看来那都是些琐事。他觉得苏安娜只挑了方便的说，肯定还瞒了他许多。
苏安娜笑笑，说：“等你成了NO.1就知道了。”
又过了四年，特卫队成员几乎全换成了一批新面孔。苏安娜仍是NO.1。
贝特里恩已经长成了个英俊潇洒、开朗洒脱的小伙子，走在街上宛如鹤立鸡群般引得姑娘们红着脸偷偷看他。可也正因为那个出众的身高，令他好几次被圆桌酒吧的木门框磕到前额。他总是向苏安娜抱怨，强烈要求拔高门楣。苏安娜却嘲笑他不够灵活，还需要勤加练习。那时候，贝特里恩早就能把他的武器使得像自己的手脚一样了。只要动个指头，这对特制的银色长管手枪就会在0.5秒内顺从的变形为两柄长剑——在对拟人的战斗中，锋刃是必不可少了，只有锋刃才能对它们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苏安娜的武器是一对别在大腿外侧的短刀。贝特里恩认为即使将它们合二为一抽长为两头带刃的矛，杀伤力也远远及不上他的兰斯洛特，可那对短刀偏偏有个凌驾于兰斯洛特之上的名字：亚瑟。
亚瑟斩杀的拟人永远是兰斯洛特的数倍。
又是一天，贝特里恩兴高采烈的一脚跨入酒吧大门，额头上立刻传来了熟悉的触感。他捂着头叫道：“苏安娜，你要是再不处理一下这个门，我就用兰斯洛特把它开高点！”
“谁让你总是长个不停！”苏安娜不以为然的嘻嘻笑道，向他举起香槟，“恭喜成为NO.3。”
贝特里恩俊俏的脸立刻垮了下去，“你怎么又知道了？！到底是谁泄密的！！”
苏安娜俏皮的眨了下眼，“你的眼睛~”
贝特里恩觉得她根本就是在故意装傻，也没有兴致追问下去。他一屁股坐进吧台前的高脚凳里。从他加入特卫队开始，这里就是他的专座。他环顾四周，在钢化玻璃的地板下行云流水般律动的光交汇成一片汪洋，整间酒吧宛如一艘航船，伴随着轻灵的音乐静静驶入无尽的黑暗。几张精雕细刻的圆桌稀稀落落的摆在宽阔的厅堂中，黑羽绒的软椅如同卫星般环绕在侧。居中的几把软椅上坐着几个人，他们要么沉默的品酒，要么把玩手机，互不干扰，也不见谁想多说一句话。除非命令，特卫队都是些各行其是的独行侠，当然，他们也不介意被打搅，因为能进入酒吧大门的都是同伴。长久以来，贝特里恩一直是这些人中最吵闹的一个。有时候他总忍不住想，自己不来酒吧时这里大概会沉寂得跟墓地差不多。但今天一进来就被苏安娜扫了兴，所以连他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苏安娜站在吧台里，往调酒银瓶里胡乱加了些酒，兴致勃勃的翻动手腕，把瓶子舞得像朵银色浪花。贝特里恩带着能让哭泣的小女孩忘记流泪的微笑看着她忙碌，不愿去想里面的液体倒出来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惨不忍睹的状态。他早就不需要仰视苏安娜了。她现在只到他的肩膀，排名也只比他领先两位，夹在他们之间的NO.2一年前丧生后那位置就一直空着。贝特里恩切切实实的感到时间给自己和周遭带来的变化，但它似乎对苏安娜完全没有影响。
“苏安娜，NO.1是什么感觉？”
苏安娜正在全力对付那酒瓶，她心不在焉的说：“你会知道的。”
贝特里恩轻蔑的哼了两声，夸张的扮了个鬼脸，“我才不要嘞！母亲现在认为非公主不能当她儿媳，再往后搞不好要唆使我篡位了！”
“哈哈~”苏安娜把调酒瓶拧开闻了闻。她苦恼的皱皱鼻子，随手把银色小瓶丢进垃圾桶。接着，她从吧台下抽出一张纯白的信封，推给贝特里恩，“期限为18小时。”
贝特里恩熟练的接过来。他清楚那块玫瑰红的封蜡锁住的内容：一个名字、一张照片、一份异能描述和一些地点。自从人类以全胜之姿夺得这颗行星的主人之位后，特卫队的主要工作更类似于清洁工：将那些混迹于人类社会中的拟人清除。经过苏安娜到达贝特里恩手里的这样的信封和贝特里恩斩杀的拟人数目一样多。但今天他却觉得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升任NO.3后的第一个任务。随着排名的提升，面对的拟人越来越棘手。他们各具特点的异能正是对人类的最大威胁之一。
苏安娜一只手肘靠在吧台上，冲贝特里恩勾了勾指头。贝特里恩挑起眉毛，凑了过去。苏安娜飞快的伸出手，使劲揉了揉他灿烂如阳光的金发，吻了下他的前额。这是过去她鼓励弟子的做法，如今却招来了弟子的不满。
“苏安娜！我已经20岁了！”贝特里恩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义正言辞的申明。
“你还差得远呢~”苏安娜笑道，“坐公车都不知道要买票的公爵少爷，请至少从常识开始学习吧~”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贝特里恩不服气的抗议。17岁那年他生平第一次坐公车，太过兴奋的跳上车却被司机赶了下来，原因是他既不打卡又没钱买票，事实上，他这两样东西都没有。当时，他羞赧而且无辜的解释说他不知道。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嘛~”苏安娜安抚的笑着，“没问题的。”
贝特里恩苦恼的笑笑，又带着同样的笑容解决了今次的目标。当那个没来得及做出反抗的拟人的头颅从脖子上飞出去的时候，贝特里恩想起了他的第一次课：尽量少跟敌人打交道。他一直很好的遵守着，这是他能活到现在的一个重要原因。他听说过很多特卫队成员只因为多听了目标几句话，便因为它们酷似人类的言行举止而怜悯犹豫直至丧命。拟人的头滚到他的脚下，瞪大的眼睛残留着死前的恐惧，恢复了与生俱来的颜色。死人眼睛里的那种赤红总是令贝特里恩感到不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一双鲜活的赤眸了。
最好别让它们的眼睛变红。这是苏安娜教给他的第二条。
拟人的赤眸是分辨它们与人类的唯一表征，它们通常将其隐藏起来，只有在进食和使用异能的时候会无法控制的显现。最初，贝特里恩还会谨慎的确认，尽管随之而来的必定是一场恶战。后来他逐渐学会信赖资料。但每每成功都让他忍不住怀疑：资料真的会永远准确无误吗？这些资料又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感觉真恶劣……”他将反手兰斯洛特插回风衣下，没有任何成就感。他忽然觉得宁愿像以前一样跟双眼赤红的对手斗个头破血流，也不愿像现在这样仿佛欺负弱小般偷袭得手。
当贝特里恩在NO.3的位置上快坐满一年的时候，苏安娜硬拖着他去参加一场校庆。那天晴空如洗。贝特里恩踏进那个礼炮轰鸣、张灯结彩的校园的第一步就对那份欢快产生了共鸣。他挽着苏安娜挨个小摊一一看过，兴致勃勃参与师生们准备的丰富多彩的活动，还不忘专心致志的研究那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街边小吃的作法。苏安娜由着他乐在其中，得意洋洋的为他挑了一副紫色墨镜。
“就这么戴着，挺帅的~”
面对她活泼的请求，看着她邀功的神情，他实在不好意思拂逆。他不愿告诉苏安娜，镜片之后的世界一片阴暗，就连她雪白的肌肤都变得惨淡无光，令他联想到那些死人。他自告奋勇的去买冰淇淋，趁机将墨镜推到了头上，不想转眼便对上一双赤红而鲜活的眸子，接着头脑中便只剩空白。
唤醒他的神智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苏安娜跪在他身前，头埋在他胸前，呼吸渐弱。她背后的衣服一片赤红，身下更有一摊正急速扩散的血迹。兰斯洛特中的一把抵着她的腹部，微热的枪身无声的控诉着他的罪行。
“我的命令是杀了她。”女性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令贝特里恩毛骨悚然的残酷。他认出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亲切可人的卖冰激淋的女孩。“你应该瞄准头部或心脏。”
“为什么……”贝特里恩失神的低喃，除了紧紧搂住苏安娜下滑的身体，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特卫队猎杀我们的时候做过解释吗！”女孩恶狠狠的说，仇恨在她的话语中翻滚，“人类真是高傲，你们糟蹋了自己的地盘，又来抢夺我们的星球，最后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你们以人类为食！”
“难道你们就什么都不吃吗！”
贝特里恩挣扎着挪动一直僵硬在那潭血迹上的视线。他这才意识到，那个喜庆的校园早已变得一片寂静。师生们两眼茫然的围在四周，他们手持枪械，对准他和苏安娜。“你操纵了他们？！”
“这是我的能力，发动的时侯必须直视眼睛，我本来还很苦恼要怎么才能让你把墨镜拿掉……”女孩停了下来，“中招一次就会永远服从我。我再说一遍，杀了她！然后，你也去死吧！！”
贝特里恩看见自己的手又一次伸向兰斯洛特。他竭尽全力的抵抗着，但那只手似乎已经不再受大脑的控制，坚定不移的贯彻着那令他绝望的动作。他的心中涌起无法遏制的空虚、恐惧以及愤怒。他凝聚起全部意志，强迫那只已经接触到兰斯洛特的手的五根指头抠入地面，将枪锁在掌心与地面之间的缝隙中。这时，他感觉到苏安娜的双手在他风衣下沿着他的背向上摸索，用轻微虚弱却不容动摇的力量将他的肩膀拉下。她冰冷刺骨的双唇烙在他的颈项间。疼痛立刻遍及全身，仿佛每个细胞都在被挤压变形，接着又被抽拉撕咬。贝特里恩疼得浑身颤抖，但他没有发出呻吟。他一手撑地，一手将苏安娜死死压在怀里，除此之外，他身体的任何部分都已经没有余力来执行女孩的命令了。
苏安娜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结束了那个“吻”。贝特里恩顿时既不再觉得疼痛，也不再感到命令的约束。他深吸一口气，整个身体似乎又恢复了活力。苏安娜的手再次落下，放在贝特里恩身后剩下的那把枪上。贝特里恩也在此时悄悄拔出了亚瑟。
“你……”女孩有些慌了。她不懂贝特里恩为什么能违逆她的绝对命令。但她快速下达了别的命令，“杀了他们！”
贝特里恩和苏安娜在她话音未落之前已经展开了行动。他们一个手持兰斯洛特，数枪连发，击落那些反应迟钝的傀儡们手中的枪械；另一个在这掩护下，飞身窜到女孩身后，挥动亚瑟合体而成的长矛，斩断了她的脖子。
恢复神智的人们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混乱，直到苏安娜和贝特里恩表明身份，他们才安静下来。后续事宜由受命而来的军队接管。人群被疏散，尸体被清理，孤零零的校园里只剩下两滩血迹和两个特卫队成员。
“结束了……”苏安娜低声说，语气里透着一种莫名的惋惜。
贝特里恩冷着脸，难以名状的气愤和悲伤同时涌上心头，反倒令他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他一声不吭的将双刃长矛架到苏安娜的脖子上，“你是个拟人。”
苏安娜讪笑着将手中的兰斯洛特丢到一边，责备道：“你不该让亚瑟停下来。”
“那就解释吧！”
苏安娜抬起头凝视着贝特里恩，淡然的纠正他道：“我是个混血。”
“什……”
“人类中知道混血存在的只有皇帝陛下和特卫队每一任的NO.1。”苏安娜平静的说，就像从前每一次讲解，“也许是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太久，拟人也开始有了人类感情。偶尔，他们会和人类相恋，然后就会产生混血。”贝特里恩目瞪口呆的听着，苏安娜柔和的声音就像在唱着一首古老的歌，“混血的人数不多，没有赤眸，异能只有一种单纯的表现形式，自愈能力虽不如拟人却比人类强，并且比人类更长寿。混血无论与哪边结合，下一代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拟人，还是混血。总的来说，混血更接近人类，除了……”
“除了以人类为食这一点！”贝特里恩知道自己表现得过于粗暴，但这时候他顾不上那些礼仪。
苏安娜哀伤的摇摇头，“不对。”
“你刚才吸食了我的生气，”贝特里恩感到心中一阵绞痛，即使生气流失时的痛苦也无法于现在相提并论，“不然你的伤去哪里了！”
苏安娜澄清的黑眸中满是哀求，“对不起……”
贝特里恩别开眼，他想换一个话题，心中的问题却盘根错节，“混血的异能是什么？”
“当我们看着别人眼睛的时候，能看到关于他的一些个或然的未来。这些未来有的马上就会发生，有的需要等很久，还有的永远也不会实现，因为我们的插手……”苏安娜看着贝特里恩豁然开朗的表情，毫不吝啬的给予肯定，“混血必须无条件服从特卫队的NO.1，从成百上千个相遇的人中、从他们眼中成千上万个未来景象中，寻找拟人的蛛丝马迹。”她停了停，接着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看见了你成为NO.1的未来。现在你都知道了，也是时候了。”
贝特里恩愣了很久，不安道：“……你呢？”
苏安娜久久的望着他。她的手留恋般拂过亚瑟白金色的矛身，搭在贝特里恩的手上。她曾经手把手的教会贝特里恩使用亚瑟。亚瑟也是贝特里恩第一件熟练掌握的武器。贝特里恩忽然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没等他撤回亚瑟，手上便传来一股按压的力量，锋利的刀刃顿时切入了苏安娜的皮肉。
“混血不需要以人类的生气为食。但只要吸食过一次，就会变成拟人。”亚瑟切得更深了。它仿佛通晓主人的意志，无论贝特里恩如何使劲都不挪开毫厘。苏安娜的眼睛开始染红，她立刻闭上眼，不愿让贝特里恩看见。她的声音已经如同呜咽，“混血能从每个人眼中看到一个有关自己的或然未来。这个景象总是相同的：吸食这个人的生气，然后被猎杀。这是警告，而我明知故犯。”
“你停下来了不是吗？！你刚才可以吸干我的生气，但你没有！”贝特里恩双手的虎口已经在那股异常强硬的力量的压迫下开始渗血，粘滑的血液令他更加把握不住亚瑟，他绝望的吼着，“你们可以控制生气的吸入量的，是不是？！”
“也许吧……但……杀与不杀的界限只在于是不是拟人……”
亚瑟猛地挣脱了贝特里恩的掌控，在苏安娜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深刻恐怖的豁口。在漫天飞散的赤红血雾中，贝特里恩觉得地面仿佛忽然塌陷，整个人便往无底深渊中坠去，空荡荡的感觉从他的脚下蔓延到他的全身最后深深驻入他的心中，他惊骇的无法站立，无法出声，甚至无法呼吸。
血雾平息时，苏安娜已经安详的躺在血泊中，嘴角遗留着鼓励的微笑。贝特里恩跪在她的身边，泪水沿着脸颊流淌。他默默的将苏安娜的头发梳理整齐——黑色的头发和他记忆中一样柔软，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渍，把她的手交叠着放在胸口。直到眼泪流尽，直到天幕发黑，他才站起身来。亚瑟在微弱的星光中桀骜的闪烁着，贝特里恩单手将它还原，别入腰际，随后拾起冷光流转的兰斯洛特，将它们插回背后的枪带中。他拿出手机，接通皇帝为特卫队NO.1留出的专线。
“皇帝陛下，下官是贝特里恩•福瑞斯坦。”他公式化的报告，“苏安娜•西泽在任务中负伤身亡。”
三个月之后，重新装潢过的圆桌酒吧开张。乍一看，入口毫无变动，里面却大相径庭。洁白的四壁上装点着少量的金色饰物，米黄色的软皮沙发环绕着中央一张白色大理石圆桌。明亮的环境令这宽阔的大厅显得生机勃勃，而比这些更活跃的是站在吧台后的NO.1。他闪耀的金发和明澈的眼睛令人联想到太阳和蓝天。他会带着慵懒的笑意把玩一对匕首，或者把精心调制的色泽鲜艳的酒端给进来的人。他曾经将一张磁碟丢进香槟里，让里面的机密资料像酒杯里的泡沫一样消失，然后说：自愿加入。也不知是好是坏，从那以后特卫队的任务量开始有所下降。他总是尽可能的与敌人接触，尽管在其他成员看来这完全是自杀的做法，但奇怪的是，他受伤的频率却比任何人都低，而且越来越低。他成了特卫队成员们无意识中效仿的对象，成了所有人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英雄，但唯独面对接踵而来的荣誉时，他的笑容里总会染上负罪般的哀伤。
即使没有混血的能力，贝特里恩•福瑞斯坦还是能清楚的看见一个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拟人的未来。只有当那一天带着和平与安宁，悄无声息的降临到这颗星球上时，他的背叛才会得到宽恕，他的灵魂才能获得救赎。
—— Fin ——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