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故山眠》古然

4、故山眠四

　　热水灌入喉咙，疼痛却得不到丝毫缓解，张日山靠在墙边坐着，记忆宛若背后的冰凉如同无数细密的银针将他情感灼伤。

　　四十六年前，他带领十八名张家人组成团队进入了克拉斯诺雅尔山脉，费劲千辛万苦，由他带领的六人倒在湖畔，而剩下的十三人则躲在了雪山间。

　　是她把他们救起来带回去的。

　　阿芙罗拉·阿纳托利·斯米尔诺夫，阿纳托利·瓦西里·斯米尔诺夫伯爵的女儿。

　　她自幼身体不好，她的伯爵父亲也是爱惨了这个女儿，听信教皇的话将她带到了这个偏僻的山村居住，伯爵为这个闭塞的村子带来了许多东西，村庄里的人民为了感激，将村名定为斯米尔诺夫，因为没有姓氏，所以这个村庄里的人全部跟随伯爵姓斯米尔诺夫。

　　那时她将满十六岁，却从未出过村庄，所以对他们这群外来者充满了好奇，或许是因为这么多人里面会说俄语的就他一个，所以她总是缠着他，向他询问外面的事物。

　　“你没有俄罗斯的名字，那我给你取一个好不好。”她撑着脑袋想了许久，直到他一杯苦药喝完，“就叫谢尔盖好不好，罗马望族，这名字多好。”

　　“可我不是罗马望族啊，我是中国人。”他反驳。

　　“我不管，我费心思取的名字，不允许不接受。”她跺脚，仿佛他不接受的话就要闹的没完没了似的。

　　“好好好，那就叫谢尔盖，”他无奈，“名字不过是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

　　虽然取名叫谢尔盖，但她总喜欢叫他谢廖沙。

　　“谢廖沙，谢廖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一袭红裙在雪地里奔来，宛若澄净天空里的一抹红云。

　　“说来听听，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我父亲说我要出嫁了。”她兴高采烈的向他分享这个消息，笑意不由得感染到所有人。

　　“是要嫁给谁，能让你那么开心？”他擦了擦手中的表盘，“我觉得应该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以你和伯爵的眼光来看，肯定是个好男人。”

　　她笑着摇头：“不是，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父亲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他是谁，先这样封闭的村里，包办婚姻也很正常，他好奇道：“那你那么高兴做什么？连人都不知道是谁。”

　　“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她这么说道，“谢廖沙，我很希望嫁出去，嫁的越远越好。”

　　罗雀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张日山闭上了眼睛，额角的汗珠尽数滚落，阿芙罗拉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她嫁人的那天，他才知道，她嫁的不是什么普通的俄罗斯小伙子，而是弗拉基米尔，克拉斯诺雅尔山间的神灵。

　　那是一场天嫁，嫁给神灵是多么崇尚的荣耀，只有伯爵的女儿才能够享受的待遇，村民愚昧，认为最近山上发生的一连串怪事是因为有人触怒了神明，需要向神明献祭来平息神明的怒火。

　　这是他们在一切办法都试过之后才想出来的下下策，伯爵年迈，没有丝毫办法，阿芙罗拉便不知情的出嫁。

　　当她身穿最精美的嫁衣站在那结冰了的潭水中央，他站在参观婚礼的人群里忍下了心底的一切情感。

　　冰面塌裂，蚰蜒自水底攀爬而上，袭击所有的村民，而阿芙罗拉最终没能等来她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