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血塊》傑尅的蟲

2、後部

　　【然後呢】
　　然後。讓我停一下好麽。然後。
　　然後幾年后的一天。一個炎熱的下午。我又接到電話。被授予野放工作。我們出發。去了那個离公園有段距離的區域。舉報者住在偏遠的地方。
　　我們看到一只公豹子在籠子里徘徊不定。他從車里取下麻醉槍。對著它射去。
　　哦。太陽要落山了。快點干完吧。我忘記了。是誰説的這句話，促使我的離開。去取出抽血樣用的針頭。
　　【怎麽回事】
　　我聽到了。厮打的聲音。獵豹沒有聲帶。他也沒有叫。
　　我站在車后。看到麻醉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公豹扑到他的身上。出于本能的咬下去。骨頭。他叫了。他頭上的漢水和疼痛難忍的泪水。白花花的骨頭。他叫了。
　　麻醉槍掉在离他不遠的地方。我打算沖過去撿。我算着步數和時間。手不受控制的髮抖。眼睛直勾勾的盯者他們扭作一團。血塊。我要哭了。

　　【又是對話】
　　你瘋了嗎。
　　我沒有違反……自然規則。
　　不要過來。你以爲一槍下去它就立刻蔫了麼。它有足够的時間干掉你。

　　【一動不動的睜著眼睛】
　　當然。沒這麽平靜的語氣。他朝我吼著。接著是肉塊。像大麗花一樣綻放的血噴涌而出。洒在公豹的毛髮上。腥氣刺激著它繼續瘋狂的撕咬。瘋狂。爲什麼這麽瘋狂。連捕殺的第一步咬斷喉管都沒有做到。爲什麼它能這樣撕破他搗亂他。這是作賤。我曾經還想擁抱它的頭。
　　【涙痕】
　　我忍著不想吐。一直咽著口水。喉嚨噝噝作響。眼眶紅腫。太陽熱烈得蒸發了大部分液體。殘留在我臉上的只有薄薄的潮濕的痕迹。它玩夠了。用沒有爪鞘的前掌拍了拍面前的爛肉。它回頭。撞上我充滿仇恨又冰凍的眼神。
　　玻璃球一樣的眼睛。單純？單純得想讓人摳出來。搗爛。

　　【聽不見的對話】
　　你想找你的兒子來吃那些肉嗎。你明知道不好吃。你要報復嗎。報復這個想把你送回自然而向你開了槍有用沒有的麻醉劑的男人。
　　你讓我窒息。你怎麽不來把我一起幹掉呢。

　　【黃昏】
　　我跪著。天空就燒了起來。空氣中鼓脹著的寧靜。大塊大塊的從我的喉管進入。撑進我的全身。再一點。再一點我就要死了。吞着泪。抬頭看見一片拙劣的紅色。我終于忍不住瘋狂的大叫。叫。叫。還是叫。
　　我不敢走進他。我等著血漫延到我的腳下。粘稠在手上。抹在臉上。吞進肚子里。讓他變成我的東西。泪流滿面。

　　【真對不起】
　　殺掉那頭豹子嗎。他們等待著某種决議。他們已經找到那只渾身是血的東西。沒時間清理自己的毛髮。優雅的端坐著凝望遠方。
　　冷靜的時候。我總是喜愛撫摸那個物種。摸著它們的頭。毛髮。臉上獨有的斑紋。脩長柔軟的身體。
　　我的手忘不了那樣柔軟溫暖的触感。更忘不了他的。他的發絲在指尖滑過的輕柔。
　　反正。他就是死了。它還活著。決策會那天我呆坐著一言不發。我弃權。望著窗外的天空。那天鼓脹的感覺又回到我的身體。我沖進厠所嘔吐。
　　我忘不了他絕望的眼神。他痛苦的嘶叫。他的愛流淌到我的腳下。讓我凝固。戰栗。無法移動。
　　一切的對錯在失去的一瞬間沒有意議。

　　【骨頭】
　　他們終究還是殺了它。爲了不在出現更多受害者。我聞到獵豹肉烤焦的味道。刺激著我的眼睛一片模糊。
　　我收到一塊頭骨。下顎骨。同樣白花花的力量。使那個男人瞬間支離破碎。
　　我舔著那塊帶血的骨頭。聞著和他的血交融在一起的味道。他的肉滑入他的食道。然後不停的消化。他的靈魂閉著眼睛承受痛苦。在紅色的天空中的某處。
　　我流一點泪。然後心臟爆烈。這樣的事不經常發生。也沒有人説獵豹吃人。
　　可我碰見了。留下冰冷的白花花的骨頭。

　　【有趣的故事嗎】
　　肯尼亞空氣的味道。七八月春天舒服的味道。
　　遠處平原上傳來縹緲的黑人歌謠。男人和女人盡情的跳著舞。爲了慶祝什麼民俗的節日。
　　在這裏一只蚊子就能置妳于死地。在安然的恐懼中。我面帶微笑的活著。

　　【回憶結束】
　　他的死對我造成的影響巨大。因爲我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唯一能做的。就是發出小豹那樣細微的猫叫聲。等待哪隻母豹來到我面前。讓我摸著它乾涸的涙痕。注視著它玻璃球一樣的眼睛。埋藏在火紅火紅的黃昏。

作者有话说

　　獵豹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