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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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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学至初中疯狂看动漫的那段时间——也就是俗称的中二期,我曾经幻想了无数遍关于我是主角的故事,大部分都是潇湘女频的那种,小部分是热血少年漫。
比如说,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某个看似普通但是即将被后世铭记的日子里,有个萌宠或者美少年从天而降,赋予我无敌的超能力,然后告诉我去吧世界需要你的拯救!拿起你的宝剑吧勇士!光明的未来将由你来开拓!
当然,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我初三的时候停止了。作为□□九年义务教育下的新时代少年,我义不容辞地背负起了中考的命运。拯救世界的计划暂时被搁置一边,取而代之的是被我哥贴在墙上的中考冲刺计划。
又过了几年,我在高中里摸爬滚打确定自己就是一条无药可救的咸鱼的时候,那个中二的幻想好像变成了现实。
距离高考的半年前,我哥撕下了在去年更新的高考冲刺计划表,满脸凝重地告诉我,他已经帮我办好国外某私立精英大学的毕业证了。
……耶咦?
我是不是进行了什么time leap?为什么级别一下子升级到了毕业的程度?不觉得太假了一点吗?
我谦虚地朝他摆摆手,说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毕业证就不必了,我暂时还不想当跳级神童少女,拥有美少女这一个人设就已经很累了,录取通知书就够了,我喜欢循序渐进。
没时间读什么破大学了,见招拆招吧。我哥回答我,脸上还是满脸的沉痛与严肃,仿佛那个毕业证书是他卖屁股换来的。
“听好了。”我哥搭上我的肩膀,直视我,以电视剧中揭开主角身世一样的语调道,“陈橙,这个世界要毁灭了。”
“……耶咦?”
我呆住了。
“陈西,”我小心地措辞着,“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
我哥瞪了我半天,再次强调:“我说的是认真的。”
我不禁悲从中来。我俩没爹没娘从小就靠蹭亲戚的百家饭长大,我哥虽然人傻了点可对我不含糊,我指哪儿他打哪儿,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他辍学了之后出国挖石油,稍微有点钱了就跟代购似的往我这儿寄化妆品,虽然口红色号只会挑大红,我现在不同牌子的各种橘调蓝调玫红调的正红色口红铺满了一抽屉。如今高考来了,我没被逼疯,我哥倒是先一步退化回了中二时期。
“你放心。”我忍不住哽咽起来,“就算世界毁灭了我也不会抛下你的。黑暗中光明之剑必将刺破混沌……”
“你他妈说啥呢?”我哥打断了我。
我凝视他:“命运的红绳将我们绑在一起,在世界之树的阴影笼罩下,你我只是渺小的蚂蚁罢了……在命运的齿轮上不停奔跑、拼搏,即使付出我的生命为代价,我也会祈求神明的垂怜……”
我哥也凝视着我:“侬脑子灵光伐?”
之后我哥以我再说一句话就掰断我一支口红作为威胁,逼迫我乖乖坐下听他的中二语录。
“其实我这么多年在国外,并不是在挖石油,而是去意大利做了黑/手/党。”
我哥这样开头道。
我忍不住提出质疑:“那你就不能寄个GUCCI的包包吗?”
我哥拉开抽屉,面无表情地掰断了Dior999。
我心疼地尖叫了一声:“你掰别的不行啊这只夹心版的我可喜欢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掏出一只TF16。
操。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只觉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时之间好像世界毁灭都没那么可怕了。
这狗逼见我不敢再插嘴,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补充起他的设定来。我听了个大致,意思就是说他在为一个叫做什么彭格列(或许是这样写的)的家族卖命,本来干得挺好的,但是之前有个叫做什么千花的家族兴起了,怼了好多家族,他们Boss特厉害blablabla。
语速极快地说了半天,他大喘气了一下,示意我可以提出疑问了。
“所以接下来是不是那个千花的Boss是个超级无敌漂亮的美人,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爱上了你,你征服了她然后一起征服了整个黑/手/党/界?”
他一掌拍在我脑袋上:“我跟你他娘的说正事呢,别给我瞎掰扯这些。”
我惊恐地发现他竟然真的是认真的。
夭寿了。高考压力要人命。
“……我知道了,给你看看我在说真话的证明。”
陈西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禁也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从内兜里摸出了什么。
一枚戒指。
……耶咦?
我抱着双臂往后狂退:“我有底线的啊我不接受骨科的!”
陈西冷笑一声,将戒指套在了他自己的手上。接着,我就眼睁睁得看见那枚戒指上升起了靛青色的火焰。
这、这啥啊!?
这是什么新型魔术吗???什么玄幻的开场啊???我掉进什么学生妹写的八流烂俗小说里了吗???
在我开始质疑世界构成的目光里,陈西摘下戒指十分强硬地套在了我的手指上,命令道:“用觉悟点燃它。”
我吓得把戒指一下子撸了下来,又被陈西按着重新套回去,用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只好捡起中二时期的幻想,想象一个美少年站在我的眼前,浑身金光乱窜,朝我吟唱,勇士啊世界需要你的拯救……拿出觉悟来成为英雄吧!
直到在幻想中我回老家和伊路米结婚了,戒指都始终保持着在我常识中应有的样子,什么也没发生。我不敢把戒指摘下去,一边觉得世界太奇妙了,一边又觉得陈西这家伙可能真的疯了,几乎快要哭出来:“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哥我们去医院吧求你了?”
陈西叹了口气,再次把双手搭到我的肩膀上,脸上挂着的表情虽然在我的理解范畴之外,但是让我本能地有些恐惧。
“是我的错。我太急了。”他喃喃,“可是时间太短了,你不快点学会,死在那里怎么办?”
他说着让我听不懂的话,突然蹲下身捂住了脸,从指缝中漏出了带着哭腔的话语。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没用……”
他的肩膀抖动着,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几句话。过了许久,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鼻头红红的,难看又滑稽。
“对不起,陈橙,对不起。”他轻声说,“哥哥明明答应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我是个食言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