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以为卿》陌上袖舞

2、第二章 碧心蛊（卿卿篇）

　　“买定离手了！”
　　“我压大！”“我压小！”众人争先恐后地把银子堆到台前。
　　“我压豹子。”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有些娇气有些婉转动人，令人闻之心中一颤！声音的主人亦如这声音一般抢眼，一身明媚的鲜红色，脸上遮着一张面纱，一身仅仅用了几件首饰恰到好处的点缀，步摇的长穗随意地搭在肩上，手腕上一对白玉镯子看上去甚是普通，腰间随性耷拉着的腰带也被一身红艳掩去了光彩，但即使这样也掩不去她的显眼和妩媚，那抬手轻拢脸颊时的一个细微动作尽显媚色。想来竟是一个佳人？
　　只是，众人有些哗然，这样一个看上去似乎千娇百媚的女子居然压了豹子！？这个几率似乎太小了吧！？
　　“豹子！”庄家揭开了谜底，竟然真的是豹子！？
　　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大变，哀号声迭起，而更多人是用敬慕地眼光看着她，她已经连着押对了九把了！看样子她真的不是靠运气，而是高手啊！几乎这一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大家的意图。
　　“姑娘，您押什么啊？”见红衣女子久久不下手，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出声，谄媚地问。
　　红衣女子望向他，忽然嘴角扬起一抹狡黠地笑意：“你问我？我压大。”她轻轻把一小锭银子放到桌上，于是乎众人蜂拥追逐，都跟着她押下了大。甚至有些人把全身的银子都跟着押了下去。可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上几盘她几乎都是大手笔地下注，可这次居然只押了小小的一块银子。
　　“小！”庄家喜笑颜开地看着开出的结果，这一局可是赚大了。
　　红衣女子眉头一挑，笑意顿时飞扬，她转身便要离开。
　　这是众人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惨叫声连绵不绝，这次可是很多人都跟着下了血本啊！
　　“你……你……你赔我钱来！”一个男子拦住红衣女子，破口大骂：“他娘的，要不是你胡来，老子可能输这么多吗？”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微微一扬手，脸上的面纱随衣袖带来的风微微扬起，露出一张娇媚动人的面孔，似笑非笑的眉目间，流光闪烁，令人见之忘俗。她眉目间略带娇嗔的责备更是让人心神荡漾，随即面纱又缓缓垂下，令人扼腕。
　　“这位爷让一让吧！”她再次开口，柔柔的酥酥的，令人一身的软了麻了。那人哪里还知道自己之前想要做什么，只是呆呆地让路了。
　　红衣女子强忍着狂笑的冲动，惬意地走出了赌坊。
　　她一只手掂量着手里的满满一口袋的银子，满意地一笑。今天收获可不小，用了一两银子换了一口袋呢！哼，想要跟着她下注赚钱，下辈子把！她可不是什么烂好人，从来不会让别人在她身上占得便宜的。
　　“老李，人呢？”红衣女子一把扯下面纱，露出惊艳的容颜，却丝毫不在意地扬声笑着踏进药铺：“还不出来欢迎！”
　　老李是这家药铺的店主，为人倒是忠厚老实，他从后堂出来，见了红衣女子忙笑着迎接：“是卿姑娘来了啊！快坐会儿。”
　　“老李，接着！”卿姑娘把那一袋赢来的银子扔给了老李：“我今天赚的！”
　　“姑娘上次给的都还没有用完，这……”老李掂量了一下，脸色骤变，这么多的银子，这卿姑娘出手可真够阔绰的！
　　“反正钱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卿姑娘丝毫不在乎地耸耸肩，她心里却清楚，虽然别看她身上首饰少且不起眼，可是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所以对她来说，金银珠宝根本无法吸引她的目光：“这些钱给那些孩子们请几位好点的先生都比放在我这里有意义。”
　　药铺后院里有好些的孩子，他们有一点相似，便是都是家里父亲有几房姨娘，结果自己的母亲不受宠而被遗弃，这些孩子被卿姑娘送来寄养在这里，有些年纪大些的就跟着学医，有些喜欢读书的就去学堂念书，有些是女孩子就请人教教她们弹琴女工。他们衣食住行的银两都是卿姑娘提供的。
　　老李自觉阅人无数，可是始终看不懂这个卿姑娘，她脾气古怪的很，对人对事通常都是抱着玩乐的心思，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唯独对这些孩子却格外的慈悲。
　　“既然这样，老朽就接下了，孩子们的事情姑娘就放心好了。老朽先去放银子，姑娘且等一会儿。”老李转身又进了内堂。
　　“抓药。”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很年轻的声音。
　　卿姑娘回头，一个黑衣持剑少年站在药铺伙计的柜台前面，手里拿着一张药方，清俊冷漠的容貌不知道为何竟让她隐隐有几分亲近，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
　　“这……这药方……”伙计突然迟疑了，来来回回看了药方良久，眉头紧锁，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
　　“啰唆什么！？让你抓药就抓！”黑衣少年厉声喝斥，露出些许的不耐和焦虑。
　　伙计哆嗦了一下，自言自语：“这药方怎么这么古怪……”
　　“少废话！”黑衣少年神色愈发的冷厉，如深冬的寒冰。
　　古怪？卿姑娘蓦地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猎人看见猎物似的笑容，冲着伙计媚然一笑：“你先去替那边的老夫人抓药，这边我来。”
　　伙计知道卿姑娘对药材的了解甚深，忙把药方交给了她。
　　“咦？”卿姑娘一边照着药方抓药，眼里去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这副药方……难怪那个伙计说古怪，恐怕很多大夫这辈子都是见所未见的吧！这不是一副普通的方子……
　　“公子，给您！”卿姑娘妩媚地拢了拢鬓发，勾起一抹轻笑。
　　一阵幽幽清淡的馨香入鼻，少年蹙眉，却似乎又着急着办事，所以也只是拿了药材给了银两便转身离开。
　　“老李，我有事先走了。”卿姑娘冲刚刚从内堂出来的老李摆摆手，双眸闪着光彩地跟踪少年而去。
　　少年脚步很急，身形亦是非常快速灵动，一看便知是个中好手。卿姑娘只得远远跟着，也不敢太过逼近，怕被察觉。
　　直到一处大宅，少年四下张望良久，迅速闪人门中，关上了门。
　　卿姑娘撇撇嘴，观察四周地势，蓦地笑了起来，一个纵身，稳稳落到了墙外一颗大树上，隐蔽在绿叶之间。
　　这个平时几乎不见人进出的宅子今天似乎多了很多人哎！而且一个个看上去都有那么两三下身手呢！黑衣少年进了院子，见一个白衣公子从主屋中走出，少年立刻把药交给另外一个男子，恭恭敬敬地冲白衣公子鞠躬，低声交谈着什么。
　　卿姑娘却已经呆住了，脸上浮现出惊羡的神色，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笑容。她对他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说不上他有多么的风华绝代，可是脸上那股淡然温润的气质和谦和有礼却不失高贵的态度却不知道为何竟是让她怦然心动了？她这十来年也算是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凭着她的容貌也是令这一带不少富家子弟公子少爷折服，可是头一次，她竟然对一个初初见面的男子动心了？不，或许不是动心，而是一股强大的征服欲望作祟。她知道，这样的男子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温文儒雅，但是实际上内心确实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冷傲和孤独，这样的人往往容易令人感觉多情太过优柔，可实际上这样的人更不容易真正的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更何况，一看她就知道这个男子有不一般的来头，这样神秘的男人……嘻嘻，所以她动心了，想要征服这个男人。
　　“姑娘在上面待得够久了，不累吗？”忽然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仰头扬声。
　　卿姑娘撇撇嘴，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的轻功虽然说不是最好，可是也算是不错，这个男子居然能察觉，身手不简单呢！
　　一阵清脆的铃铛轻响，她飞身翩翩然落到了院落里，一身明红色衣服在阳光下愈发的耀眼，她娇媚地一笑，福身道：“小女子打扰公子了。”
　　“是你？你要干什么？”黑衣少年拦在白衣公子身前，拇指一挑，‘噌’地一声，一道银色炫目的光芒闪过，通体闪着银光的宝剑出鞘。
　　“这位小兄弟，人家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干什么见到人家就这么凶啊！以后哪个女子敢嫁你了？”卿姑娘咯咯一笑，调笑似的望着黑衣少年，丝毫不躲避也不畏惧他威胁而又冷厉的目光。
　　黑衣少年英俊的脸上微微一红，却不知是怒意还是害羞了。
　　“天，退下。”白衣公子温文儒雅地一笑：“这位姑娘没有恶意。”
　　“还是你家公子聪明。”卿姑娘挑衅地斜觑了黑衣少年一眼：“你见过本姑娘这样漂亮的刺客吗？还敢大白天直接把脸给你们看？”卿姑娘却微微有些诧异，虽然说她没有师姐那么倾国绝艳，但是也算是出类拔萃的，眼前两主仆居然没有一丝惊羡？还真让人泄气呢！
　　“姑娘有什么事吗？”白衣公子语气温和，却似乎有着一股疏离。
　　卿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白衣公子一遍，撇撇嘴，笑道：“救你。你印堂发黑，唇色发紫，指甲青白，手背血管凸显且呈幽绿色，明显啊是中了碧心蛊十个时辰了，其间还与人交手两次，其中一次肩部受伤。我说的没错吧？”
　　白衣公子和黑衣少年均是一怔，惊疑地望着眼前这个嬉笑妖娆的女子，她居然完完全全一点没错！？
　　白衣公子眼中微微浮起一丝戒备。
　　“你们放心好啦，我是想要帮你们。我叫沈卿。”沈卿嬉笑着托着下巴看着白衣公子：“这天下，恐怕还没有我不知道的蛊和毒呢！”
　　“非亲非故，恐怕没安什么好心。”黑衣少年冷哼一声，戒备地看着她。
　　“喂，要是我真要杀你们，不用动手，如果我自称用毒第二，恐怕就没人敢称第一了。你们这些人早就死的无声无息了。”沈卿轻蔑地耸耸肩，又看向白衣公子，继而露出一抹浅笑：“公子，我们做一个交易吧！”
　　“姑娘且说来听听。”白衣公子似乎忽然对眼前这个女子产生了好奇，眼里多了一抹趣味，少了一丝防备。
　　“我替公子解毒，并且将公子安然送往目的地，而公子给我一个机会，留在公子身侧，若是到了目的地公子不想要我留下了，我自行离开，但是若是公子不愿意，我也不介意留在公子身边。”沈卿笑得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弯弯，煞是动人。
　　白衣公子一愣，微笑着良久不语。
　　“怎么了？公子没胆量？”沈卿抱着双臂，一副不羁的模样：“怕我害你？”
　　“姑娘师承何人？”白衣公子却突然开口。
　　“我师父？呃，就算说了你也不认识！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一天到晚都在屏山上不知道干什么呢！”沈卿撇撇嘴。
　　屏山吗？白衣公子眼睛一亮：“姑娘住在屏山上？”
　　“是啊！”
　　“好。”白衣公子微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露出温和的笑意：“如此我也没有什么损失，那就有劳卿姑娘了。”
　　白衣公子名为修然，是京城中的富家子弟，他本来是出游远行至此，却是为的家产之争遭到兄弟派人前来暗害，索性他武艺高强，躲过了不少暗算，可是终究还是不慎重了这碧心蛊。而黑衣少年是他的属下，名为阴天，剑术卓绝，为人冷漠。
　　“阴天？还阳天呢！”沈卿喷笑出来：“不过这名字还真是配你呢！”
　　阴天白了沈卿一眼，握紧了剑柄又松手，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呃……”突然修然眸子一黯，死死咬住下唇，冷汗顺着脸颊淌下，脸色惨白。他极力控制自己不□□出来，可是如何又能控制的了呢？心宛若被一刀刀的凌迟着，痛不欲生。
　　阴天大骇：“三……公子！您怎么了？”
　　沈卿亦是脸色一变，推开阴天：“让开。”说话间，手上的银针已经飞速扎到了几处大穴上面。
　　“刚才你让人熬的药呢？”沈卿蹙眉：“快点给我。”
　　修然在沈卿施针之后虽是稍微缓解了一点点，可是那种蚀骨之痛还是令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血顺着手心流了下来。
　　“喝下去。”沈卿毫不犹豫地掐住修然的下巴，立刻将药往他嘴里灌：“按照我说的做！沉气丹田，由丹田至石门，再到中脘，到巨阙，上行至中庭檀中玉堂，直至璇玑。通过俞府灵墟乳中最后回归心房。再由天池日月太乙到天枢气冲最后沉回丹田。如是绕行三周。”
　　修然按照沈卿的说法照做，第三遍气刚沉回丹田，他便一口黑血喷出，修然原本惨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红润。
　　“公子，怎么样？”阴天忙扶住修然。
　　“没事了，这口黑血吐出顿时就没有那么疼了，卿姑娘果然厉害。”修然松开紧握的拳头，里面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了，碧心蛊的发作当真是厉害。
　　沈卿一挑眉，笑道：“那是自然，这方面我可是高手。不过修然哥哥，你也不要跟我客气了，叫我卿卿就好了。”
　　“那卿卿姑娘快给我家公子医治吧！”
　　“着什么急，听我把话说完。”沈卿白了阴天一眼，由笑盈盈地看着修然：“这碧心蛊是子母蛊中的一种，修然哥哥中的是子蛊，光靠这简单的普通药剂和施针是没有用的，只能暂时缓解，治标不治本。首先，要解这个蛊毒，要用母蛊饲养人的血作为引子，引出子蛊。”
　　阴天顿时白眼，冷冷说：“这还用你说，要是能抓到对方，公子早不用受苦了。”
　　“小孩子，这么会插嘴！”沈卿反瞪他一眼：“我话还没有说完呢！这是最容易的方法！但是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用药逼出来。可是这药可不是一般的药物，其它的倒是好办，唯独里面的一味叫做炉贝草的药最是难求。炉贝草常年生长在山谷中，生性极热，要用它来逼出碧心蛊才行。”
　　修然微微蹙眉，沉吟良久：“炉贝草，我曾经听说过，恐怕这东西皇宫里面都没有，更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哪里能找得到？”
　　“嗯，没错，这味药材太罕见，可是修然哥哥体内的蛊毒第一次发作后每隔七日发作一次，而发作到第八次就会蛊毒蚀心而亡。所以，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去寻找这味药材。”
　　“那这岂不是……”阴天顿时沉下脸，着急起来。
　　修然拦住他，微笑道：“既然卿卿你说能医治，定然自有办法。”
　　“聪明！”沈卿媚然一笑，凝脂般的脸上露出一股子风流气质：“我是没办法了，可是我师姐定然有办法。我师姐的医术天下无双，她自然清楚知道各种药草的位置，我现在飞鸽传书给我师姐，让她去寻了那味药来。”
　　“求炉贝草解碧心蛊之毒，速寻，师妹卿拜上。”写好纸条，沈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细细的小竹筒，朝着里面长短不同的吹了几下，声音很轻。
　　“这是？”看着不一会儿就飞来的雪白的鸟，通体干净的一尘不染，昂首挺胸的模样，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身价。修然略带惊诧地看着沈卿。
　　“它叫雪鹞哦！是我师姐养的。”沈卿笑眯眯地看着雪鹞，摇了摇手上的竹筒：“你们别小看这东西，你们虽然听不见我吹它的声音，可是这雪鹞就行。就算是再远它也能有感应，会乖乖的飞来，是吧？小雪鹞。”她冲着雪鹞勾勾小拇指，雪鹞却紧惕地看着她，咕噜咕噜了几下，却不靠近。
　　“过来啦！”沈卿瞪了雪鹞一眼，后者仿佛有灵性一般，嘀嘀咕咕了半天，还是不情愿地往前蹭了过去。
　　沈卿一把抓住雪鹞，把纸条绑上去，然后使劲揉揉雪鹞的脑袋：“你们看，它可爱吧！很听话呢！”
　　雪鹞被沈卿蹂躏的七荤八素，愤愤然地用力想要啄沈卿，沈卿立马扔下雪鹞：“居然又想啄我！就知道欺负我，哼，看我下次逮到你怎么收拾！”（雪鹞画外音：说话讲良心啊！这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雪鹞抖抖翅膀，咕噜咕噜地就飞走了。

　　陌上留：这素卿卿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