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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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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在韩家受过接风筵席后轩辕一行便在韩家住下,以便医治袭辰的双眼。留宿和诊治的费用非一般的纸钞和铜钱,而是金银珠宝整整一箱。这样的花费恐怕要让韩元集乐上三年了!
“主子,是不是给的太多了?”马亮恭敬的站在轩辕烈日桌前,“还不知他是不是和以前的蹩脚大夫一样……”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轩辕烈日摆摆手,“医不好再说。对了,那件事查的如何?”
“还在查。三堡主那边传来话。”
“什么?”轩辕烈日忽然变得很警惕,“快说。”
“他那边有一些眉目了,这几天就会赶来和咱们会合。”
“……老三来了可以帮我很大忙。”那个小子可是很少这么勤快的,“幺子在做什么?”今天该叫那韩大夫为幺子看看了。
“……”马亮不语。
“嗯?”轩辕烈日等了半天不见回话,诧异的抬头望向马亮,却见后者一脸古怪神情,“幺子……在做什么?”
“……小堡主…在选衫子……”
“……”轩辕烈日也默了半晌,“又出什么事了?”
“……大约是那韩大夫的女儿说了什么。”
“韩珍宝吗?”
“是。”
“……”轩辕烈日叹口气,非常无奈,幺子自小便有个毛病:心情不好就敩着女娃娃选衫子,“韩珍宝那丫头对幺子说了什么?!”而且选起来会要人命……轩辕烈日不敢回想,只是心抖了一下。
只有这个时候的幺子是自己不愿去接触的,“去看看。”可是能不去吗?
“……我还是去看看马怎样了。”马亮做个揖,转眼就不见,留下额角青筋突突的轩辕烈日。
轩辕烈日独自跺到袭辰房门前,就听内里传来幺子的一个个“不”字,推门的手迟迟不敢用力。
“这不行。”袭辰摸摸九儿递过来的衫子,“布料太细了。”
“公子,这是最粗的一件了!”九儿真是无奈,脾气都被磨光了,“您哪有粗布衣衫啊?”真是,这个小公子每次心情不好都会拿衣衫出气,提出一些刁难人的要求:这次便是——我要粗布衣裳。这简直比上一回说要不太贵的衣裳还过分。堡主怎会舍得让小公子穿着简陋?
“所以说让你去和小厮换来啊?”袭辰很懊恼,昨日自己的口拙伤害了珍宝,“换一件很难办到?”
“公子,”阿艺快哭了,“您就别难为咱们了。您怎能穿粗布衣裳?”堡主看到不扒了自己的皮才怪。
“都是人,怎的就穿不得?”袭辰已经打定主意了,“去换一件来。”即便是任性也罢,非要和珍宝一般穿着不可,否则她心里恐怕断然不会舒坦。『你是贵家公子,我是采药的小丫头,如何能一样?单看你的锦缎的衣着便比我高尚许多。』
“这……”阿艺和九儿对看一眼,为难的无话反驳。
“不就是一件粗布衫子?”轩辕烈日进门,“换来便是了。阿艺没有吗?”
“我的不算粗布。”笑话,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名翼堡小堡主的书童,怎可能有下等人的粗布衣衫?
“那就去换,无论花多少钱都要给幺子换来。”轩辕烈日决定了。
“……罢了。”袭辰出言阻止,对自己的幼稚举动相当反感:花大钱劳力劳心换来的粗布衣衫可能比自个儿的衫子还要贵上许多。这样不就失了原来的目的?况且,为何要装作穷人?韩姑娘在意的应该不是我穿什么,而是……她心底的不堪吧?“九儿,去请人照韩姑娘的身材做几身好衣裙来。”
“好。”九儿爽快答应,这件事比较容易做到。
轩辕烈日抱臂扬眉,对袭辰的奇怪举动不发一语。只是他心里明白,医好双眼的幺子凭那个东施是配不起的,“幺子,大哥希望你静心治病,医好了还要帮衬堡里,无关的事情该放就放。”
“无关的事?大哥指什么?”袭辰又怎会不知哥哥指什么,无非是自己对韩姑娘的关注,只是……“哥哥不会是要说让我莫要儿女私情吧?”
“……”正是。
“我不是孩童了。”大哥为什么总是不懂?
“来吃饭。”轩辕烈日不喜听这些,转身离去,门板在他身后重重的摔上。
“唉!”哥哥眼中自己永远是六岁,“阿艺,给我换上衫子,咱们去和韩姑娘一起用早膳。”
“啊?可是堡主刚刚说……”阿艺想阻止不想却被袭辰阻止。
“原来你想做哥哥的书童。”
“……知道了。”阿艺无奈,只好顺从,毕竟能伺候小公子是一件颇为幸运的事。
韩珍宝手下不停的研着药末,希望捣药锤的的当当声可以淹没某人不停的唠叨。
“所以,韩姑娘还是去吧?”袭辰衔着可爱的笑脸,不厌其烦的说着同一件事,“我托九儿请了很好的裁缝,你只要去量量身形便好。”
“当!当!当!”珍宝不停捣药的动静更大。
“做几身合适的衣衫也好出门不是?”袭辰觉得耳疼,“就算是去庙里上香也需要啊。”
“当!当!当!当!”罗嗦。
“韩姑娘还是去吧?”无论如何也得让她答应,否则她恐怕不会去掉心结接受自己……接受自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很重要!
“当啷!”珍宝狠劲儿放下锤子,眯眼瞪向袭辰,“公子对珍宝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公子不觉是在羞辱珍宝吗?珍宝父亲尚在,您亦非珍宝夫君,珍宝怎能接受您的遗赠?”
“……”袭辰愣住,直直身子,是啊,自己的确没有送她衣物的名分。
想到这里刚刚直起的身子又缩了回去,偌大个人在墙角蜷成一团,怎么看都是忧郁。
珍宝忽觉全身上下不自在,只觉自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现下手头有活儿要干,待我做完若要还有时间……”终于不忍心。
“好~!”袭辰璨笑爬上脸蛋,也不忧郁了,“我等姑娘。”
珍宝没回话,奇怪怎么有人会是阴阳脸,变得比山上的天气还快!
“我会很安静的等待姑娘。”傻丫头,真是好骗,如此甚好。
“当当当当当当……”珍宝觉得计较这些很蠢,还是快些准备药材才好。续命丸还没做呢!不知今天到晚上能不能做完。
袭辰心里唱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耐心的等待珍宝做“完”活……
等到珍宝做完续命丹已是“月上柳梢头”了。
这回袭辰是真的抱着腿蜷缩成一团仰面朝天,表情呆滞,忧郁已经无法用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想带她上钩,结果却是自己上了钩。’韩珍宝也许不如自己想象的愚笨?
“噗哧!”珍宝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何世上竟有轩辕公子这般逗乐之人?”
逗乐之人?还不错,至少不是哗众取宠之人,“韩姑娘是故意的么?”
“故意?”什么故意?
“为了逃避量体裁衣所以拖延时间。”真是不可小觑了这丫头,自己可是冒着被大哥削的危险守了她一日呢!连眼睛都未去看。结果居然是陪着她准备药材!
“怎么会?”珍宝“忘记”避嫌的坐在袭辰身边,“其实珍宝很感激公子的陪伴呢!平日里只有我一人独自面对这枯燥的活计,能陪我的可能就是窗外的几声鸟鸣虫叫。”
袭辰不动声色的朝身边的热源挪了挪,“姑娘……一直是如此过的吗?”
“嗯!”珍宝颔首,“我是无娘的孤儿。”
袭辰拧眉,“只是无娘怎会是孤儿?”
“有爹仿若没有,不是孤儿是什么?”珍宝苦笑下,自嘲到:“我恐怕比螟蛉儿还不如吧?”
“……一样呢!”袭辰突兀一句。
“嗯?”珍宝不明所以。
“小生也是螟蛉儿。”袭辰吸吸鼻头,“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我是在哥哥们背上长大的。”
“公子……”珍宝仿佛看到月光下袭辰忧伤的脸。
“但是哥哥们视我若宝,六岁后倒没吃过什么苦就是。”
“公子的眼睛……可以告诉珍宝是怎么忙的吗?”珍宝觉得袭辰有些可怜,“我看您目光有神,应该不是先天自带,也不是顽症恶疾所致。”还没见过哪个盲子眼神竟比明眼人还清亮。
“六岁那年仇家追上门来,要斩草除根。”袭辰语气平缓冷静,一如秋夜的月光,“我没有来得及逃开,结果被撒了什么药粉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看不到了。”
“中毒了。”珍宝知道,只是不知是哪种毒所致。
“是啊。”袭辰点头,“后来等名翼堡渐渐站住脚跟大哥就每年秋天带我出外就医一次。平日里四处张贴悬赏的榜单,期望有人能医好我。”
“……”真是下了苦功夫啊!
“可惜的是,医了这么久也没有医好。”袭辰眼色黯了黯。
“……”其实只要知道下的什么毒,对症下药就可医了,也不是很难。
“我自个儿倒是没什么。”袭辰接着道:“盲眼于我并没有什么不便。说出来被大哥听到可能又会说教我,不过我以为与其做一个睁眼瞎,还不如做一个心明的瞎子。”
“你的不便恐怕转到了照顾你的人身上吧!”哪有不想重见光明的盲者?“你是幸运生在了好的家里,有疼爱你的人。将你和别人换换试试?”和自己换换试试?
“……”袭辰顿住,不知说什么好。
“我都不敢想自己若是眼盲了会怎样。”恐怕现在连尸骨都荡然无存了吧?嗬,万幸。
“姑娘医术很高明啊!”袭辰转移话题,“那日见你医那老农就知道了。”
“公子过奖。”珍宝笑笑,“我无法忍受贫苦之人在我面前倒下而不闻不问。”
“姑娘善良……”
“不,我倒也不是善良,如果善良我也不会发下四不医的毒誓。”珍宝知道自己不是圣人,“我有我的坚持和执拗。”做人哪能一味善良?
“……”袭辰又挪挪自己,几乎和珍宝挨在一起,“珍宝……”袭辰试探的叫了珍宝的名子,心里生怕她出言斥责自己无廉耻。
“嗯?”珍宝却毫不在意,“怎么?”
袭辰心中窃喜,比小时候偷吃了三哥的糖还要开心,虽然事后自己被三哥偷偷修理了一番,“有些冷……”
“冷么?”珍宝并不觉得,可能是这公子体弱吧,“那公子回房吧?”
“这倒不必。”袭辰酝酿着小阴谋,“我想和姑娘聊聊呢。”
“可你不是冷?”珍宝诧异,自己说冷还不回房?
“姑娘让我靠近些吧?那样就不会冷了。”袭辰老到,面上没有一点阴谋的痕迹。
“哦。”珍宝不疑有它,任凭袭辰靠近自个儿,知道隔着衣衫感受到袭辰火热的身躯才惊觉,“这也靠的太紧了吧?”珍宝豁的起身,袭辰没防住,又跌了个四脚朝天。
“啊!疼啊!”袭辰一反常态的嚎叫,“珍宝,疼~!”声音中有明显的娇气。
“对不住!没事吧?公子?”珍宝慌了,要是真的伤着他怎么了得?那么娇贵的人,珍宝忙蹲下将袭辰揽入自己怀中查看伤势,袭辰便偷笑了……
不远处的某棵矮树的树冠动了下,两颗人头靠在一起小小议论着什么————
“阿艺,真的不用管小公子?”
“不用。”
“可是他听起来很疼啊。”
“笨!你没发现公子今天格外『娇弱』吗?往常被你当肉垫都不见他哼唧一声。”
“去你的!不过……公子真的很反常。”
“吼吼。”
“笑什么?你知道什么呢?”
“公子在吃豆腐,你没发现吗?哈哈……哦,嘘嘘~别教他们听到……”
……
袭辰窝在珍宝怀里一边“吃豆腐”,一边想:等回到堡里,一定调阿艺去马场扛粪!反常?哪个男人不会在自个儿女人面前反常?
天上云朵诧异:什么时候韩珍宝成了轩辕袭辰的女人啦?奇怪,奇怪。
月亮就笑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轩辕烈日这些日子非常头疼。罪魁祸首只有一个——
“幺子,又要偷跑了?”便是这个自以为人神不觉做偷跑状的轩辕袭辰了。
“……”袭辰顿住,缓缓收回迈出去的一只脚,后退到屋里,“大哥好早。”
“不早了。你都穿戴好要偷跑了,我还怎能算早?”偷跑的功夫真是越来精到,“又准备去哪里?”轩辕烈日伸手扶住袭辰,怕他跌倒。
袭辰心下叹口气,今天不能顺利了,“去散散步。”
“哦?散步?”轩辕烈日嗤笑一下,“行,哥哥陪你去。正好散步到韩大夫那里,今天就让他给你医病吧!”拖的太久了,小半月的光景就让幺子耗掉。本以为他来到神医家里就会乖乖就医,谁知更是变本加厉的逃逸!自己忙着搜寻那仇人,真是忽视他了。不过好在老三明天就来了,让他督促幺子医病,自己也可以松一口气了。不过……幺子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便是。这可不能提前告诉他!
袭辰闭上漆眸,寻思如何逃脱,可是大哥来的太急,一时半会儿真是想不到法子。如何是好?今天好不容易才说服珍宝和自己去量体裁衣……
“不用想怎么偷跑了。”轩辕烈日咧嘴笑,看这小子眼珠子转啊转的,肯定在想怎么溜,“今天哥哥就舍命陪幺子。你只管使唤哥哥好了。”
袭辰无奈的睁开眼,心下明白:和珍宝的约定大约要泡汤。
“大哥,我忽觉不适。”袭辰揉揉额头,慢慢摸回床铺,“请大夫来这里好了。”语气消沉。
“……”轩辕烈日扬扬眉,为他的不反抗和消沉感染,有些于心不忍,“幺子散步大约要多久?”
“算,不去了。”袭辰盖上被子,“心里反正不舒坦了。大哥坐吧?弟弟小睡一会儿。午膳让他们不用送来了,吃不下。”
“真不舒服?”不会吧?刚刚不是精神抖擞?“幺子?”
“没事的大哥,没事。”袭辰缩在被子里,“让谁请大夫来看吧?”
“……”轩辕烈日搔搔头,“行!你去散步好了!我不干涉便是!”莫要这副可怜相!
“多谢大哥!”袭辰掀被下床,明显利落的消失。
“……”选越烈日搔头,总觉自己又上当了。不过……罢了,反正明儿老三就来了……
袭辰心花怒放着自己苦肉计的得逞,完全不知“噩梦”来临。
“那绫罗给我摸摸?”袭辰伸手,让店家将绫罗递给自己,细细摸了摸,“这是次品。换好的来。”
珍宝眨眼再眨眼,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儿郎会懂得那么多绫罗绸缎的道理?身材早就量好了,这半天的功夫全都任凭他挑布料了。
“公子,这是小店最好的绫罗了。”店家擦去额头的汗,这位小爷真是不好伺候。
“……价钱上我暂不计较,你去其他绸布荘调一些好的来。”这不是京城吗?怎么还不如自己堡里?
“这就好了公子,”珍宝出言阻止,“我已经耗了半天,还要上山采药。公子要蘑菇便蘑菇好了。”
“……”袭辰听出了珍宝的不耐烦,“好,那我们先回,阿艺守在这里等布,然后送去裁缝那里。”
“是,公子。”阿艺心里咕哝:为什么不干脆用那裁缝的布料?公子何时这么拖沓?分明的拖延时间。
“珍宝,那咱们回吧。”
“好。”
袭辰站起,朝着声源处走两步,自然的摸到珍宝的手,握住。
可珍宝却像是遭了舌咬,甩掉魔爪。
袭辰摸摸鼻头,咳一声,“走吧,上车。”
九儿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吃吃的笑。
袭辰怎么都不甘心,虽然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可是就是想碰碰珍宝。感觉摸摸她、碰碰她,心里就难以言语的舒服。其实最想做的是将她紧紧锁在自个儿怀里。
袭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年天家四个教过他的——
『小子,这叫相中了!』
是呢,相中了,轩辕袭辰相中了韩珍宝。
“嘿嘿……”袭辰傻笑。
『相中了就要娶回来,谁都不能让!』
“不能让!”袭辰突然冒出一句。
九儿瞪大眼,凑上珍宝耳边,“公子是不是傻了?”
珍宝轻拧眉头,不做答。轩辕袭辰的傻样自己早就见惯了。
见怪不怪了!
要是突然没了这人的“傻样”,自己许是又要掉入冰冷中了吧………?
……
隔日,轩辕紫星——袭辰的三哥……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