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行天下》三角

12、第 12 章

　　回府之后，方拭玉便修书一封告知他老爹分店的进展，不几日，他爹便回了信，只说扬州事务繁多，京城分店的事情就交给他了，只派了桂伯前来辅助他，看来他爹这是铁了心的让他没得选择。
　　他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好，他爹年事渐高，两鬓已微白，这一大家子的重担，他早晚也是要接过来的。他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不当家自然不知菜米油盐贵。而这趟子出门，他算是认识了人家疾苦。虽然这进京之路，公孙天行是打点的仔仔细细，安排的妥妥当当，他是半点没体验到那疾苦。但这沿路所见所闻，也让他充分的意识到，他之前富足安逸的生活，也是他爹起早贪黑四处奔波换来的。书上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果然是有道理的。他之前总觉得他爹不爱他，可想来这么多年，他爹也从来没真正逼迫过他做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他不喜应酬，他爹便给他修葺了边远的院落让他可以安安静静看他的书。他不爱经商，他爹虽总是念叨，却也断了他的供给依然好衣服好用度的养着并没有亏待过他。
　　来京的路上，一天他们在路过的茶摊歇脚，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也在角落里歇歇。老头背着不少行礼，说是要去投奔在外打拼的儿子，这些行礼都是带给儿子和孙子的。方拭玉看他双唇干裂，竟也舍不得点一碗茶喝，更别提吃食了，只向店家求了点水装在自己随身带着的竹筒里。方拭玉看着竟有点鼻子发酸，他想起了他爹，这老头年纪跟他爹相仿，只是生活的磨难，让他脸上多了些皱褶。想想他爹也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这几年他爹总想着让他学着接手生意，怕也是为了他和那一大家子考虑。
　　而现如今，路他爹都已经给他铺好了，他若再不走上去，真真是大不孝了。

　　人一旦下定决心去做某事，原本的那些困难便会迎刃而解。只是很多人，往往缺乏的是下定决心的勇气。
　　方拭玉既下定了决心，自然每件事便亲力亲为，毕竟是在京城的第一炮，他可不能砸了自家老爹辛苦多年建立的招牌。
　　他虽博览群书，其中也不乏些经商的，但终究是纸上谈兵，空有理论，他也不知如何运用到实际当中去。得亏有公孙天行，他做什么都陪着他，让他不禁多了半分底气。公孙天行并不会插手店铺里的事情，偶尔他需要意见的时候，却又总能一针见血的提出他自己的观点。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到的事情，只因为多了一个陪伴的人，却一下子仿佛多了一份力气，做什么事情也都事半功倍了。虽然免不了磕磕碰碰的，店铺总算是在端午前开了起来。福伯也赶在开业前几天到了京城。
　　开业选在了端午节之后那天，惯例的请来了舞狮的来助兴，好不热闹。他们的店铺选址极好，本就是闹市区，人流量极大，旁边还尽是些公孙贵族及其家眷们喜欢逛的各种店铺和饭馆茶楼。加上公孙家大嫂吩咐在自家珠宝店铺跟熟客大力推荐，开业那天还真是来了不少捧场的。一日下来，方拭玉是忙得团团转，心里却是满满的。
　　晚上用过膳，方拭玉便早早回房歇着了。公孙天行知道他最近忙来忙去的积累了不少疲累，也不怎么闹他了。睡到半夜，他只觉嗓子干渴发疼，头也说不出来的沉重。想起来倒点水喝，却是怎么着也撑不起来。本想就这么算了，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到有人扶着他坐了起来。他以为是福伯，又觉得身上乏力，便想靠着福伯借力，隐隐中又觉得有点不同，但他也没力气细想了。感觉到杯子凑到了自己的嘴边，他便就着杯子喝了几口。喝完，那人又让他躺下，额头上也多了一丝丝凉意，他便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只是身子上仿佛被压着什么。睁眼一看，不禁哑然。公孙天行一条腿压在自己腿上和被子上，胳膊则是一只被自己压在脖子下面，另外一只压在自己胸口，形成了自己被他搂抱在怀的姿势，这局面有点暧昧。
　　他转头看了看公孙天行，他睡得正熟，剑眉微微蹙着，大概是因为胳膊被自己枕着不太舒服。他想要起身，却又怕吵醒了公孙天行，这人大概是照顾了自己大半夜吧。昨夜烧的迷迷糊糊的他以为是福伯，想想怎么可能是福伯，福伯是住在店里的。想想这人怎么着也是个天之骄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时这么彻夜照顾过一个人！他看着看着，不禁有点痴了，伸手轻轻抚平了他微蹙的眉头。抚着抚着手指又不禁描起了他的眉眼，鼻子，唇角，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公孙天行是如此好看的一个人物呢！真是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其实方拭玉一动，公孙天行就醒了，本想睁眼问问他可还好，但却感觉到眉头多了一份轻柔的触感，那人正在想要抚平他皱的眉，突然间，他就不想醒过来了。昨日他见方拭玉晚膳没什么胃口，少少的吃了点，又早早的歇着了，平日里他怎么着也会看会儿书的，便知道他定是多日来累积的疲劳，这一下子突然放松下来，身体有点不适了。想着有点不太放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是睡不着，便过来看看，这一看果然，这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于是照顾了他一夜，在快天亮的时候见他终于是退烧了，才放心的在他旁边合衣躺下。岂料自己的一夜无眠竟然换来了这超值回报。这么久以来，虽然他一直粘着他，可方拭玉对他却始终是止乎于礼，竟从来没有这般亲近过。要说他之前生拉硬拽着把他带来京城的时候，他尚且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只是就觉得不能轻易的告别，那么这一刻，他怕是再清楚不过了，自己就是喜欢上他了，要定他了。就连他的下半身也这么告诉他了，他怕吓着那人，本想不动声色的换个姿势，却听好大一声“咕噜~”。
　　那人也被这声音给惊醒了，连忙缩回自己的手，他也顺势睁开了眼，假装刚刚睡醒，问道：“你醒了？”
　　那人脸红红的，正愣着不知如何是好，他又不禁想要逗逗他，便把额头贴了过去，实施名为量体温实则吃豆腐的行径。“嗯，我看看——还好，不烧了。”
　　那人被他这么一贴，连耳根都红了，赶忙坐了起来，也不敢看他，只说：“谢……谢谢你昨晚……”
　　公孙天行也坐了起来，活动了下自己麻木的胳膊，打断他说：“谢什么！你饿了吧，走，我们吃饭去。”说着便先起了床，含着笑去隔壁自己房里洗漱，给这爱害羞的人留了点空间。
　　来日方长，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