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少年郎

43、残酷的真相

　　他留下的痕迹好多，薛子陵整理着屋子的时候，忍不住就这么想。怀孕四个多月了，她的腹部已经有些突出了，整个人却是苍白的，薛子陵扭转头朝向窗外，突然张开了嘴笑出声来。陪在她身边的是何易微，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的笑：那种笑容仿佛是浮在这四月阳光里的一道阴影，他失措地看着她露出洁白的近乎发青的、犀利的牙齿微笑。

　　她的东西都已经打包整理好了，薛子陵用手指梳理着头发，简单的说：“我的东西真的没多少。至于他的，都扔了算了，我想，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弯下腰去拎箱子，何易微抢先一步将已经拎在手上，温柔无已：“那我们走吧。”薛子陵抬起脸，有些呆滞地看着他，何易微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他听见她发自胸臆的一声低叹。

　　薛子陵进了车子，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副驾驶位上，何易微探过身子温柔的为她系着安全带，他无害的、平静的、而又那样陌生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薛子陵忍不住想哭，她反复在看着又一个以前的自己。而心里，她默默地念着郑郁已写的一些话，那是写于夹在《蒲伯诗集》第234页内的一张书签背后的文字：我想，被死亡以这种伶俐技巧操纵着的人，本来便是有权利做出一切乖僻行为的。是不是？那些话开头第一句如此的写着，薛子陵对上面的每一行字都是那样的熟悉。

　　“我想，被死亡以这种伶俐技巧操纵着的人，本来便是有权利做出一切乖僻行为的。是不是？也正是我以为子陵你应该理解我的这些怪癖，我才写下了这样点文字。在我写这些话的时候，我是非常真心地想起了你。窗外有着阳光，我猜这冬天的斜阳一定照在你的额上，你走在去医院的路上，心里担忧着我前往美国治疗的费用，可你并不会忧形于色，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你爱着我的缘故。

　　“想到你爱着我的时刻，你是不是也会微笑？我以为你会微微露出牙齿，明媚地微笑。可我已经离题了。实际上这些字，是一种告别。

　　“如你所愿，我将去美国了。费用并不用担忧，因为我一向有我的办法，你所知道的，让人以不耻的办法。至于这个办法，我无意向你解释，也不会有机会给你解释了吧。

　　“做出这个决定，我耗费了大约2个月的时间，但是决定一下，所有的动作都加快了。我像是从冬眠中苏醒了，决意奔赴于一个崭新的前景。你被我抛在身后，但是并不意味着你离开了我，我想，无论在世界的何处，我都会、也理应记得你。

　　“我想，促成我做出这个决定的，除了迫在眉睫的死亡，还有你的态度。你的爱情让我有些惧怕，我怕自己的整个灵魂都被你丝丝缕缕的全然包裹住。我并不急于得到结论，可时间已经来不及，黄惟再次找到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内心所有的欲望都蓬勃地发作起来，就像是癫痫病人无可控制的病情。我是堕入欲望深处的鬼魂。可能她是让我做出抉择的最后一个砝码。这一根稻草压到了骆驼，魔鬼被放了出来。我决定了和她一起赴美，接受手术，如果成功的话，我会有另外一种全新的人生。

　　“子陵，你有多爱我？那就更深地了解我吧。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风城，风城外的孤儿院里，我在那里长大。可我想，伤心着的你，也许不再愿意去了解我了吧？

　　“我实在的是不值得你去了解的呀。而我，爱你。”

　　那些文字写得好小，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小小的书签上，薛子陵想着，突然心里一酸，随即又平静无事，可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真的、走了。

　　安全带终于系好了，何易微收回了手，安静地开着车子。四月的阳光将整个世界打亮，那些光芒宛若温泉的明媚触感，让她如此真实的浮现与存在于自己的身畔，而她若有所失的表情却沉重地压在了自己的心头。他忍不住回想自己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那样的功利与黑暗。

　　压制住心头的痛苦，他努力的找着话题，“我们去见爸爸妈妈，请求他们同意，我们应该早点结婚，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我想这样安排你可能会满意。李老师那里，晶晶说会替我们提，我觉得这一切都安排得妥当了。子陵，我想要你接受一个你不爱的人可能很痛苦，但是这一切，都是基于帮助你的原则上的，你完全可以忽略于我。而我——”

　　他有些梗咽着，“我很爱你。”

　　薛子陵的脑海里一片泛白，她有些难过的想：看，他说他爱我呢。

　　那么，就这样结束掉一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