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风一曲》逸芸

4、第四章

　　一双手温柔地抚过脸庞，伴着轻轻的叹息声，是谁呢？
　　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有鸟鸣，有风声，古吟风慢慢睁开眼。
　　无力地支起身子，肩膀有些不适，低头一看，左肩被白布包得严实，带着股药味。
　　环顾四周，干净的床，简洁的摆设，陌生的地方，这是哪里？
　　脚步声传来，有人推门而入，丫鬟打扮，端着一水盆，看到古吟风一呆。
　　“呀，姑娘醒了啊！先擦擦身子还是先吃点什么？姑娘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呢！啊，对了，我先去通知我家公子！”丫鬟手忙脚乱，放下水盆又出去了。
　　古吟风淡淡一笑，下了地，走到桌前，手抚上脸。
　　怎么！？人皮面具不在了！
　　低头朝水盆中一看，弯弯的柳叶眉，璀璨的眼眸，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倒映着的正是自己原本的模样。
　　“这样不是挺好看的，为何要易容呢？”古吟风一惊，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随即朝门口看去，一名男子正斜靠着，阳光打在他一侧脸上，耳旁以上的头发挽起梳理到脑后，又随意地披在肩上，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丹凤眼微微眯着，嘴角不羁地浅笑，带着邪气。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是？”
　　“冷月寂。姑娘还是回床上休息吧，你身上的毒还未散尽。”冷月寂朝吟风缓缓踱来，一手握着她的腰，吟风一颤，想躲开却被对方牢牢扣住，另一手摸上她的背，轻轻地推了一把，带着吟风走到床边。
　　吟风跌坐在床头，狐疑地看着冷月寂，他也看着她，浅笑不语，眼底泛着温柔。吟风头一偏，躲开那令人不快的视线。
　　奇怪啊，为什么他这样看着，难道他认识我？
　　“公子公子，沁兰姑娘找你。”先前那个丫鬟冲入房间。
　　沁兰！？吟风一惊：难道是古沁兰？
　　“跟她说这几日我有要务在身，不方便接待她。”
　　丫鬟一脸为难的样子：“可是公子，你也知道沁兰姑娘的脾气，我们说了没用，还是您自己去说吧。”
　　冷月寂转身：“知道了。给这位姑娘服的药煎好了吗？”
　　“马上好了。”
　　“好了就给姑娘服下吧。”冷月寂回头看了吟风一眼，走出房间。
　　片刻后，丫鬟送来药汤，古吟风服完，觉得人还是虚弱，倒头又睡了。

　　再次醒来，已是入夜时分。
　　古吟风喝了两碗白粥，提出要四处走动走动。丫鬟倒也不阻拦，给古吟风找来干净的衣服穿上，乖巧地跟在吟风身后。
　　院内虽谈不上富丽气派，却也错落有致，小桥流水，亭台楼榭。
　　月光皎洁，凉风习习，吟风和那丫鬟二人在清幽的夜色中慢慢走着。
　　“你家公子是何来头？”吟风突然开口问道。
　　“咦？姑娘难道不知道？”丫鬟轻轻嗤笑，“拓王爷世子，冷月寂呀。”
　　“拓王爷……”吟风喃喃自语。
　　记得幼时和父亲走得较近的几位友人中，似乎是有这位拓王爷的，但是这位月寂公子怎么就没有见过呢……不过那时自己还小，才四五岁，能记住什么呢。
　　继续走着，看见前方小屋内亮着灯。
　　小丫鬟在一旁说道：“那是书房，这时候公子应该是在处理事务，还是不要打扰地好。”
　　吟风颔首点头。
　　经过书房门前时，却听到屋内有人对话。听声音是那冷月寂，还有一位长者。
　　“公子，这两天外面传得沸沸扬扬。”
　　“哦？都传什么了？”
　　“还不是公子带来的那位姑娘吗。”
　　“那位姑娘怎么了？”
　　“唉，公子平日风流多情已经让王爷很头疼了，这次居然将姑娘往家里带，而且还是个不明身世的可疑之人，虽说那位姑娘身怀绝技，解了少林一难。可难免会被外人说三道四，对王爷和公子的声誉都不好啊。公子您还是……”
　　“啪”地一声。是书卷重重敲在桌上的声音。
　　“有劳福伯操心了，这事我自有分寸，您不用多说了。”
　　古吟风听到这里，拉着小丫鬟急急走开，到了一处亭子里。
　　“姑娘您可别往心里去啊，福伯他也是为公子好。”小丫鬟拽着吟风衣角，“那些市井里的流言蜚语可当不得真。我倒觉得姑娘是个好人，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古吟风冷冷地向丫鬟看去：难道她也是来套话的？
　　“回头你对公子还有福伯说，等我伤好了自会离开，不会叨扰府上太久。”
　　丫鬟呆愣地站着，没想到这位姑娘有如此傲气。
　　吟风却转移话题：“忽然想弹琴了，不知府上可有古琴借来一用？”
　　“姑娘是要在这里弹吗？”
　　“正是。”
　　“那您等着，我去去就来。”丫鬟头一低，身一转，走开了。
　　古吟风看看亭内的石凳，坐下，伸出一手支着头，搁在一旁石桌上。目光朝不远处的池塘望去，一轮满月倒映在池水之上，一阵风吹过，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月儿被打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聚在一起，仍是那轮明月。古吟风苦笑，内心惆怅。
　　这时小丫鬟抱着琴过来，吟风接过，轻轻放下。
　　纤纤玉指拨了两根弦，发出悦耳之声，音色倒是不错，于是端坐好身子，两手抚上琴，流水般的旋律从指下传出。
　　娘亲也是精通音律之人，古吟风也略知一二，后来在山上修习烦闷之时也会拿琴来弹上一曲，平复心绪。
　　不觉间，古吟风思绪飘忽起来，眼前浮现出上官雅月的身姿，也是正坐着弹琴的样子。那飞扬的旋律，流转的手势，如同画中的仙子，令人如痴如醉。只是那琴声中带着淡淡忧伤，是在为远方的父亲记挂担心吗？
　　如今似乎也能体会娘亲的感受。深爱自己的爹娘早早离去，这世上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而寻仇一事又如重担压在肩头……
　　如此寂寞，无助。
　　突然，悠扬的笛声破空而出，就像旭日东升，光芒耀眼，直射人心。
　　被这笛声打断了思绪，古吟风有些气脑，似乎要与那人较劲一般，指下的曲子跟着欢跃起来。
　　万马奔腾，声声震耳，风沙扬起，渐渐远去，留下的是苍茫辽阔的天地。
　　一曲终罢。
　　一个身影飘摇若仙，落在古吟风身旁。
　　“公子！”小丫鬟欣喜地喊了一声。
　　冷月寂朝她使了个眼色，丫鬟怯怯地退下。
　　“姑娘的琴艺不错，只是这曲子的开头忧伤了些。”说完，手抚上了吟风脸颊，温热缠绵，这触感和梦中叹息之人相似。
　　吟风却拍掉他的手，转过头，自己拭去眼角的湿润。没有看见身后之人自嘲似地苦笑。
　　“抱歉，是在下扰了姑娘雅兴。深秋夜凉，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伤还没好别又染了风寒。”
　　古吟风觉着惭愧，是不是对冷月寂的态度过分了点，回身正要说几句抱歉的话，哪知冷月寂已悄悄离开，留下古吟风一人，五味杂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