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风一曲》逸芸

12、第十二章

　　偏偏之后几日阴雨连绵，细密的雨丝不停飘落，屋檐下滴滴答答的水声不断，搅得人心烦意乱。
　　药铺的生意也冷清许多，上门来抓药的人明显少了，一上午也不到十人。刘老伯倒还是忙着出诊，整日不见个人影。

　　古吟风轻轻叹口气，侧身倚在门廊上。
　　“半天都不来个人……”
　　“下雨天就是这样。姐姐进屋吧，外面凉。”
　　古吟风回头看看，刘星捧着本书正在读，慢慢地踱步进来。
　　“不知道到了庙会那日，天可会好。”
　　刘星抬头笑笑，一副了然的样子：“姐姐放心吧，庙会那天保准是个大晴天！”
　　“那可不一定啊，你说是就是了吗？”

　　已经答应了古沁兰和那丫鬟，要去庙会的。
　　印象里自己去过庙会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那时候尚且年幼，回想起来只留下一些模糊的片段。这一次，心里倒真有几分期待，若是碰上那日下雨庙会办不成，那可就扫兴了啊。
　　冷月寂也不知哪儿去了，自从那夜赶走他之后，便没了消息。庙会他也不陪沁兰去，难道是在忙什么事？
　　……想他做什么，那家伙忙些什么与我无关。

　　到了第五日，天果然放晴了。
　　古吟风暗自高兴，好好梳洗一番，换上件新衣。
　　“打扮起来倒还有几分女人味……”刘星上下打量她，小声嘀咕。
　　这孩子人小鬼大，想些什么呢！
　　和刘老伯打过招呼，这就出门了。

　　苏慕桥上游人如织。
　　凡是前去庙会的，必定要经过这座桥。
　　青衣女子站在桥头，望向远处，神情期盼，身姿纤长而单薄。
　　忽然人群中一名蓝衣的姑娘疾步奔走，在青衣女子面前停下。

　　“沈姑娘……”
　　青衣女子回头，正是易了容的古吟风：“嫣儿？来了啊。”
　　看向蓝衣女子身后，没有其他人。

　　“怎么？就你一个，你家小姐呢？”
　　嫣儿皱着眉头，神色为难。
　　“小姐她……前两日淋了雨，染上风寒，烧得实在厉害。所以来不了了。”
　　难掩失落，古吟风马上又回复了一脸平静。
　　“无妨，你对你家小姐说，让她好好休息，养病要紧。”
　　寒暄几句，古沁兰的小丫鬟走了，留下古吟风一人。
　　身边依旧是人来人往，这就回去了吗？古吟风摇摇头，好不容易遇上次庙会，去看看热闹也好。

　　繁华似锦，熙攘如潮。沿街的小摊数不胜数。
　　来庙会的多是携着幼儿的一家子，或是三两结队的年轻人，像古吟风这样形单影只的实为少数。
　　古吟风随人潮走着，偶尔被摊位上的糕点或是小玩意吸引了，便停下来细细瞧着，也不说话，也不急着买下。刘星跟她说过，庙会上的玩意实在是多，所以要看紧荷包，真有中意的才能出手。果不其然，才转了一圈，就觉得眼花缭乱，头晕起来。

　　不经意转头，看见一旁有个卖瓷娃娃的小摊，古吟风凑了上去。瓷娃娃有哭有笑，有大有小，摆着各种姿势，让人看了忍俊不禁。中间有一个白瓷娃娃，古吟风拿起来摆在手心里，小娃娃白白的圆脸正咧着嘴笑，手里举着红红的糖葫芦串，惟妙惟肖。古吟风爱不释手，端看了半天，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那瓷娃娃的神情有七八分像小时候带她来庙会的馒头哥哥。古吟风问了价钱，也不犹豫，就将这个瓷娃娃买了下来。
　　兴许是买了欢喜的东西，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倒有些小女儿家的样子，古吟风嘴角抿着笑，手里握着那个瓷娃娃。却不料脚下急了点，被路人拌着了，心里想着刚买的娃娃可别摔坏了，身子越发不稳，眼看就要脸朝地面跌下去了。
　　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带着三分劲道。
　　古吟风立马站稳了回身看那人。
　　一身白衣。正忍着笑一脸看到好戏的样子盯着自己。
　　竟是冷月寂！
　　环着腰的手忘了放开，两人几乎贴着胸。
　　“你！”古吟风正要发作，瞪了他一眼，将冷月寂推开。

　　“真巧啊，沈姑娘是一个人在逛庙会吗？”
　　明明几天前才对他冷言冷语，他倒是像忘记了似的一脸无事，还装君子套近乎，“我也是一个人，不如一起吧。”
　　“不用。”古吟风冷着脸，回过头不去理他。
　　冷月寂轻声一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于是古吟风快走几步，他也快走几步；古吟风放慢脚步，他也没有走上来；古吟风索性停下他也跟着停下。这两人在庙会里不看小摊，竟玩起了一前一后追人的游戏。

　　“你做什么跟着我？”古吟风停下来问他。
　　冷月寂笑笑：“在下并未跟着姑娘，只是碰巧和姑娘同路而已。”
　　胡扯！哪有这么碰巧。

　　“咦？这不是冷月寂，冷公子吗？”娇俏的女声响起。
　　古吟风循声看去，两位女子正袅袅婷婷地朝他们走来，一个是瘦高个，一个则矮矮的偏胖些，看衣着打扮应当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林姑娘，张姑娘。”冷月寂朝她们拱手作揖。
　　“这位是？”那瘦瘦的姑娘姓林，眼神犀利地看向古吟风，问道。
　　这二人必是看见她和冷月寂先前说话了，于是古吟风答道：“小女姓沈，沈盈是也。”
　　林姑娘“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矮胖姑娘憨憨地笑着：“怎么今天古小姐没来呢？往常不是你们一起逛庙会的吗？”
　　冷月寂神色一僵：“沁兰她身体不适……”
　　“是这样啊，呵呵，我们去别处转转，先和两位告辞了。”两位姑娘挽着手走开了。
　　这二人刚走到冷月寂他们身后，有意无意地还在说着：“那个沈姑娘长得挺普通呀，也不知冷月寂看上她哪点，追着人家跑，要是被古沁兰知道了，肯定又要醋劲大发……”二人嗤笑不已。
　　古吟风原本就不情不愿的应了她们，没想到还遭她们这般奚落，一股怒火无处发泄，脚下一点，使了轻功转身跑走，也不管冷月寂在身后喊她。

　　心里越想越气，这庙会不该来的！
　　古沁兰不来，她就该打道回府，不然也不会撞见冷月寂！撞见他应该早点甩开他，不然就不会被那两个饶舌的指指点点。原本还开开心心的，都是因为他！！
　　手摸到腰际，一惊，刚刚买的瓷娃娃不见了。
　　万般委屈顿时一涌而上，古吟风猛地停下脚步，靠着一旁的大树，呜咽着竟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