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山传记Ⅱ痴情劫》满袖灰尘

64、外章 试马江湖趁少年（三）

　　相思湖畔醉相思。
　　拥有这样一个旖旎名字的小湖，位于浣溪城外，湖边栽满绿柳和红梅，烟雨空濛，峰峦如画，一年四季都有着醉人的风景，也是情侣们最喜欢携手流连的地方，不知有多少缠绵动人的爱情故事，曾经在这里一一上演？
　　红叶酒家，就在相思湖边。
　　红叶千里寄相思。
　　作为这里布置最雅致、最负盛名的酒馆，在这个游人如织的季节，自然是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而在这天，六月二十五日，红叶酒家里专门用来招待最尊贵客人的二楼厢房，从一大早便被包下，普通食客谢绝进入，不时从里面传来阵阵欢笑声。连进出端茶送菜的伙计，也是一脸神秘，每当被人好奇问起，就兴奋地两眼发亮，仿佛见到的全是自己景仰已久的大人物。
　　厢房里十分宽敞，连同楼道，俨然一个小型客厅，其实只坐了八九个人，围在三四张桌旁。有几个一看便是功力精深的江湖豪客，一对面貌和身材几乎一模一样的双生兄弟，一个头戴紫金冠、浑身贵气逼人的倨傲男子，还有一名身穿灰布衣衫、不怒自威的沉稳汉子，以及有着铅灰色眼眸和灰白头发的阴郁青年。
　　他们的服色和打扮各异，却都佩带刀剑，正在聆听客厅中央那眉飞色舞的年轻人，绘声绘影、口若悬河说个不停：
　　“……你们没亲眼见过，那位新上任的西灵山领主，真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哇！样子好凶，剑法又快又狠，简直比男人还要强悍！最好笑的是比武招亲，你们猜多少人来着？足足有好几千呐，我从来没见过西灵山上挤了那么多人。什么名门公子、风流大侠、偷鸡摸狗耍猴的，连在路边卖狗皮膏药练摊的，也敢上去……哎唷，差点没把我笑死！还有烈海那家伙，也不知抽了哪根筋，偏要招惹人家？居然真的跑上去，指名道姓非要比剑，结果人家说，排名必须在空离剑之上，立马连名字都不敢报，灰溜溜就下来了……哈哈！肯定心虚得不得了，看他将来怎么有脸见人家？”
　　座中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乃是《灵剑谱》上排名第15、16位的昆吾山领主白启和郎昆山领主唐开，虽然姓氏不同，皆是一母所生，白启首先打趣：
　　“这个就叫——不打不相识。其实夏领主的流火剑排名第五，不是正好可以跟这位新领主配成一对？”
　　唐开在旁边接口：
　　“我觉得应该是，肥水不流别人田。反正咱们灵剑之盟里头，适龄未婚的女子一向奇缺，只要这位乔领主长得不算太对不起爹娘，夏领主可要先下手为强，赶紧追到手，别便宜了外人！”
　　堂上一片善意的笑声。
　　独步山领主辛无间粗着嗓门，大手一挥：
　　“咳，照我看，哪用这么麻烦！不如直接请风总领主或者副总领主做个媒人，撮合成亲，然后再颁道谕令：所有盟中的女子，一律不得外嫁他人，岂不更省事？”
　　那一袭灰色布衣、质朴沉稳的汉子，正是东灵山领主东侯逸，也忍不住笑了，不忘提醒他们：
　　“你们就不能少说几句？人家到底是个姑娘家，明日我们还要去西灵山道贺，今后少不得相处共事，这些玩笑的话，也别太过分——小光，烈海不是今天要来么？怎么还没到？”
　　刚才滔滔不绝的南光晓，赶紧毕恭毕敬回答：
　　“是！报告副总领主，烈海约了新任西灵山领主今日在这里会面，这时候肯定是琢磨怎么把自己弄得光鲜一点去了，很快就到！”
　　话刚说完，南灵山守卫长南书怀咚咚咚跑上楼，大口喘气：
　　“来了，来了！领主……人终于到了！”
　　“什么来了？是谁来了……”
　　南光晓糊里糊涂转过身，一眼看到从楼梯走上来、白衣翩翩的夏烈海，差点没背过气！
　　楼上的人“轰”的一声，全体笑得前仰后合。
　　唔，该怎样来形容呢？那平日跳脱不羁的青年，居然换了件崭新的雪白丝质长衫，手里摇着把似模似样的乌骨纸扇，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衣服的质地自然不算差，这身行头也不能说不考究，配上烈海英挺的相貌身材，甚至有几分玉树临风的风采，可是……无论怎么看，穿在那家伙身上，绝对、绝对不、搭、调啊啊啊！！！
　　烈海板着脸，一副严肃无比的样子。
　　“你们笑什么？这衣服是我刚才在街上新买的……”
　　大伙更加连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烈海好不委屈：“我是听卖衣服的掌柜说，现在最风行这种白衣胜雪的造型，比如灵剑之盟的总领主风舞阳，就是一袭白衣长剑，疯魔多少闺中少女……”
　　南光晓乐得直打跌：
　　“咳咳……烈海，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说实话……咳咳，这世上能把白色衣服穿得最好看的人，我只见过风大哥一个……你这是耍猴戏穿的吧？哎唷，我肚子好疼！”
　　烈海还不死心，眼巴巴望向坐在角落里、那灰色眼眸的沉默青年。
　　冬灵山领主沈冰洋毫不客气道：
　　“别过来！别说我认识你，跟个吊丧似的……”
　　笑声再次哄然而起。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人未曾至，那春风般的话语，先至耳边：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从楼下上来的这两个人，一个金发黄衫，闲雅如云；一个绿发翠眸，青衫磊落，都是一样俊逸出众的人品，无论身处何地，均有说不出的和谐。甫踏进厢房，仿佛将外面的阳光也带进室内。
　　“春城大哥，秋原！你们总算来了！”
　　烈海如见救星，兴高采烈迎上去。辛无间、裴慕舟、简方豪和唐开兄弟等人，热情地上前问候。
　　唯有秋灵山领主留意到他的装束，皱起眉头。
　　“烈海，你干嘛这副打扮？今天午后会有风沙，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很容易弄脏的。”
　　房间里又笑倒大片。
　　烈海耳根都红了。
　　南光晓嬉笑着凑近来：
　　“秋原，秋原！快告诉我明天会不会下雨？我想去坐船游湖！”
　　秋原静故意逗他：
　　“就不告诉你，让你明天淋成一只落汤鸡！”
　　春城才与众人寒暄完毕，到底不忍见烈海太过难堪，为他开脱：
　　“其实我们烈海，还是长得满帅的，就是脾气急躁了点。要是再有冰洋一半的稳重，加上秋原三分之一的气质，准保能够迷倒不少女孩子，排队上门提亲的人，肯定能从这里排到大街上去。”
　　大家的目光，这下子全转到秋原和冰洋身上。
　　秋灵山领主嗔怪地瞪了某人一眼。
　　厢房外有人接道：
　　“烈海嘛，是很不错。就算没有冰洋一半的稳重，秋原三分之一的气质，只要你有春城哪怕五分之一的细致和温柔，那可是男女老少、不分族类，一概通行，百试不爽！”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迈进厅门，真正剑眉朗目，白衣轻袍，纤尘不染，却无半点造作之感，那倜傥风流的气质，天生便令人倾倒。
　　房间里的人全站起来：
　　“风总领主！”
　　这一回，轮到春城脸红了：
　　“风大哥，你又来取笑我……”
　　秋原在一边，抿着嘴直乐。
　　南光晓第一个奔过去，“风大哥，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快给大伙示范一下，怎样才是‘白衣拂剑影’，走遍五湖四海，风靡天下万千少女！”
　　烈海搔搔头，厚起脸皮道：
　　“嘿嘿，我哪敢跟风大哥相比？反正风大哥是大家公认最英俊的，我就自动排在第二位吧。”
　　众人再度起哄。
　　最后一个到来的是身材魁伟、排名第十位的殿前一等大将军博浪侯朱鼎，一进门便兴奋地搓手。
　　“嗬，今天是什么大好日子？八大灵山基本上都到齐了，连总领主也在！”
　　萧然山领主裴慕舟说：
　　“这是大伙儿来给夏领主捧场，让他在新领主面前挣足面子。”
　　厢房里一下坐满十五六人，欢声笑语，济济一堂。
　　玩笑够了，风舞阳在众人让出的位子上坐下，呷口茶，慢悠悠道：
　　“说起这位乔西姑娘，在当年乔老领主还未退位的时候，曾经带来给我见过一次，虽然看上去冷峻了点，跟烈海的确很般配。”
　　穿龙山领主简方豪忽然一拍大腿：
　　“完了，夏领主！人家姑娘说要排名前六位的，你得先问问排名第一位的风总领主和其他人让不让？否则也不用上去比试了——直接没戏！”
　　哎，这可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万一有哪个排在前五位的领主也去应征，那不是多了个强劲的对手？！
　　南光晓不无遗憾道：
　　“可惜我只是排名第九位，不然我也上去打擂台了。”
　　于是大家的目光便理所当然落在几个排列靠前的领主身上，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烈海可怜巴巴磨着风舞阳：
　　“风大哥，你就放做兄弟的一条生路吧！整个大陆上，排着队求你娶她们的女人，都快让所有男人绝望了，好歹给我们留下一两个嘛。”
　　灵剑之盟总领主哭笑不得，随手敲在他脑门上，“小鬼！我要是真把乔家的大小姐或者二小姐娶回来，岂不是被你们天天怨死？”
　　东侯逸十分宽厚地道：“呵呵，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
　　南光晓抢先替他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东侯二哥是在等过几年，可以迎娶仙缘族的公主，才不会看上别的女人！”
　　众人都听过东侯逸与烟霞宫的婚约，不禁莞尔。

作者有话说

　　我没有想到写个回忆又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