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六章：赤莲唯倾天（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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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那两只脚外加脚底下踩着的红莲花，神色如常镇定如初，外人看来一定以为我内心十分不可捉摸。
但老天作证，我是在发呆。
他长指指向我的前胸，“不拔出来？”
低头审视埋得深深的簪子，想来我最爱惜的有两只钗，一只玉质一只为木。那只玉的被我落在了交神殿忘了取回来，而这木的又成了害死一名婢子的凶器，着实可笑。
“咳……，不急着拔……”
他突然冷声道：“刀芊，你莫不是在恨本宫。”
听罢我自然而然抬头望天，他随着我的目光也自上一瞟，见天上没什么稀奇玩意儿便将视线转回我身上，又加深了几许阴鸷。殊不知我其实是和小人大眼瞪小眼，我以眼刀追杀小人这问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小人回以瞪目说明他也不晓得。
无奈，我只好看回那红莲妖孽，脑子里飞快组织词语。但刀芊是谁？刀芊为何要恨他？他俩又牵扯了什么复杂关系？这小丫头不是叫四宝的吗？！
我垂首托腮，装作思索的样子不自然地回答道：“咳咳……这个嘛……，要说恨，它好像又差了那么一点点……”
红莲妖孽浮出笑容，怎么瞧怎么个诡异，“你以前说话从不超过五个字。”
小人一拍脑门，捂住眼睛似是不忍再看下去，“这个笨蛋……”
我嘴角抽筋，果然说什么错什么，干脆闭嘴得了。这回他懒得理我，也不在意这个叫刀芊的小丫头为何一夕之间变化如此之大，转身就走，一颗铃铛闹个不停，甚是加重了我的忧心。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如你所愿，本宫放你自由。但刀芷似乎并不打算同你走，而本宫向来不理会这等琐事，亦不会强加于她，你要陪她继续留下或是单独离开，全凭喜好。”
我思来想去，久留此处也不是个办法，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缠着他，忙站起来欲跟上，头顶小人提醒我道：“你确定？对方情况一概不明，你跟他走只会漏洞百出。”
我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先赖个蹭饭吃的去处再说。他倒早就料到我会做出如此决定，在我接近他时一举出手拔出那只的簪子，再轻轻一点，竟一点也不痛了，伤口处更不见流血。正稀奇间，只听他道：“想要自由，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再无下次了。你不后悔？”
我憋了半天劲，作一副从容就义的表情，狠道：“不悔了！就这样吧！我信你，跟着你，有肉吃！”心里其实在想：嘿嘿，约定是你与‘刀芊’定下的，与我封兰荞无关，到时候我回我真正的身体去，你又奈我何？！
他将簪子塞回我手上，道：“随你的便。”又说：“还做我莲宫护卫？”
我那时没听出来他发此问的真正用意，只当是单纯地征求我的意见而已，想想，为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干老本行，便小心翼翼问道：“打个商量，这回我做丫头的活行不行？不用太贴身的，普通扫地的就好，端茶送水的我也干。”
“贴身丫鬟——”他顿了顿，淡淡道：“行。”
咳咳咳……这回真呛住了。
我真没打算干贴身活啊！
路上，我在后头开始认真打量起他来。唔，论相貌他与阿弃截然不同；论声音还不如惜眉莺的相似；身形嘛……貌似比阿弃还高一点；个性更是不如阿弃温柔！我抓耳挠腮，这真是看一个叫一个失望，他再优秀又怎样？根本就不对我胃口嘛！
炽天倾没带我去别处，而是直接入了兰宫，我刚刚一直在为自己的事烦恼因而没见着一个宫装扮相的丽人在我们入殿后跪下，轻轻巧巧又带有几分畏惧与崇敬叩首道：“宫主万福，”待起首后方又道：“王上也已入主西宫，那妖族的少爷占了北宫，而墨应儒带着宿寐的尸体往东宫去了。”
一听宿寐二字，我的耳朵马上就尖了。
炽天倾盯了她半晌后才慢慢吐词，语气冷如冰霜，“本宫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为何这群做奴才的就是要一再挑衅本宫的威信呢？”
丽人再次叩头：“刀芷无能，愿宫主赐死！”
“哼，东宫？”他扬起眼角，火焰样的刺纹愈发像只蝴蝶，似要展翅高飞。“罢，本宫就暂且让那侄儿得意一回。退了吧，本宫乏了，就住那南宫。”
我刚要跟着那刀芷一起退下，却听他说：“本宫说乏了难道你这做‘贴身丫鬟’的听不出意思么？”比猛兽还恐怖。
我叫苦不迭，也不管刀芷异样的眼神，只能认命地进了南宫服侍。
好容易让那炽天倾睡下了，我刚出了门口就看见刀芷还停留在原地，待我路过时忽然说：“你为何不走？你声称为了自由才答应宫主去当那伺候主上的内应么？难道……你真是为了我而留下？”
为了不穿帮，我只得装深沉道：“唔……”
她沉默片刻，漂亮的脸上露出苦意与酸涩，就在我寻思到底是要走还是要继续深沉下去时，只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仿佛还叹了声：“姐姐你这又是何苦？……”
说得好！我无语问天，是啊，我是何其无辜啊……
而罪魁祸首小人则在半空中悠闲地冲我微笑。
所谓贴身丫鬟，顾名思义就是要全天在旁伺候主子，但他小憩并无让人陪同的习惯，我也就想法设法地弄清楚了这刀芊的真实身份，原来她与刀芷是同胞姊妹，姐姐刀芊为莲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带刀护卫，妹妹刀芷则是殿前第一女司，就是那种什么都得插一手的职务，倒得炽天倾几分信任。某一天里刀芊不知处于什么原因厌恶了这个职务，便大胆地求那炽天倾放她们姐妹俩出宫，估计炽天倾那厮看这小姑娘还有利可图，就让她呆在阿紫身边做内鬼，估计就是得探取阿紫这个魔王的机密，为此还特意易容过后改叫四宝，事成之后放她自由。后果大家也看见了，大概事情败露叫阿紫识破了她的诡计，弄得好好一个姑娘最后丧命于栖苏和阿紫手里，叫我这半路杀出的占了身体。
说来刀芊其实长得真不错，柳眉杏目红唇贝齿的，与刀芷颇像，换回真实面目后更看不出是原来的四宝。我也就放了心，免得叫阿紫看见了以为四宝诈尸，又招来什么杀身大祸。
但有关阿紫为何那么干脆就杀了刀芊不怕炽天倾起疑，与炽天倾为何不管刀芊前后出现如此大反差，我当时真就一点没在意，或说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因为我的任务是要抢回自己原本的身体，管他魔界恩怨几何杀戮几分？一旦灵魂归位，二话不说我铁定马上离开，虽说有点对不起小墨，但毕竟是他对不住我在先，就在心里认定他还是个朋友得了，够义气了。
四下无人时，我比较喜欢找小人聊天，也就是瞎扯。提及各自好玩的经历，我想起什么，问起：“这么说来我好想还真不知道你叫什么。”
小人告诉我，他做了茉白兰灵童太久，久到他早已不在乎一切，至于名字则是一开始就没有。
“这可不行！”我说，“没有名字，我总不好老是小人小人的叫你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小人呢！影响不好。”
他耸耸肩，表示随意。
我想了想，“唔，这样吧，茉白兰茉白兰，就阿白吧。不要叫阿茉，我会误以为是小墨；也不要叫阿兰，我对含‘兰’这个字的名字有些敏感。”
他嘴角抽抽，“呃，你起名字的趣味真是……不可用言语来形容啊！”
“不要白不要，叫你‘阿花’得了。”
“别别别！”他对这个名字出乎意料地反感，勉勉强强咬牙说：“不要阿花，我宁愿叫阿白。”
“嘿嘿~算你聪明，其实我以前养过一只小猪叫阿花。”
还有只耗子叫阿白。这句我没说出口。
看着外头厚厚的雪白的诱人的积雪，我动了心，溜出院子堆了个雪人，捡了几块石子装饰成五官，还硬插了俩树枝当手，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有些缺陷，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应该再加点装饰，不然显得有点生硬。”回过头，正是美男小墨。他见我皱着眉头瞧他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自然地轻咳了声，“抱歉，姑娘别在意，请继续。”
话说我看着他那张看似斯文的脸就来气，思及来硬的只能让他更软，便做出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样子，举止轻浮面带邪笑，顺手去搭他肩膀，“继续？你想怎样继续？美男子扫了我的兴，难道说声抱歉就想完？”呃，太高了，肩膀够不着……
阿白同学笑岔了气……
小墨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欠身道：“那不知姑娘怎样才能满意？”
唉，小媳妇永远都是小媳妇。
张手，“拿来。”
“拿……什么？”
“那个，我看那彩绘坠子不错，蓝宝石也挺漂亮。”流氓做不成，改当打劫的好了。
小墨一愣，自觉将坠子与宝石递给我，还摇头道：“世上无奇不有，如此打劫方式，在下今日算是领教到了。”我没理睬他的出言讽刺，眼尖地瞟见他袋子里还装着阿紫曾给我的奇形玉么，不禁多瞄了两眼。
阿白凑到小墨跟前，仔细打量着那玉，对我道：“好机会，也将这符玉讨来吧，要成兰宫宫主必得靠它！”
我顺手将宝贝们收入囊中，指指那符玉，“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也不少，这玉不如也一同给了我吧。”
小墨摇头：“姑娘，此玉非吉物，若是姑娘喜欢玉石古董玩意，在下愿另赠佳物。”言下之意就是不给。
我深知不能做人不可得寸进尺，他不给我，我就不会想法子骗过来么，于是今日尚且作罢。临走前他叫住我道：“姑娘，你还没告诉在下姓名呢。”
我一脚踢散了雪人，又抓了个雪球对准小墨脑袋上一砸，正中目标！
“下次见到我再说吧！”
结果‘下次’很快就来了。
当天下午——
“哎哎，那谁，说你，就你呢！”
“……，我？”
“不是你我喊魂呢？！去，给王上和各位主子上茶去，机灵点知道不，凉了惹主子们生气了可要你好看！”
“……”
“你去是不去？！”
“……”
“！”
“去……”
以经验推断，当一堆主子级别的人物聚集以后，那地方就成了‘不小心’听到秘密的最佳地点，但同时也是危险高发地带。想想啊，这个王不高兴了，或是那个帝又不满意了，往往就喜欢抓奴婢们当出气筒，挨打挨饿是家常便饭，散魂丢命更是时有发生，随便路过的都能成炮灰，别说我这端着茶碗上去摸老虎胡子的了，搞不好能叫老虎给叼进嘴巴里当点心。
阿白好心的说：“可别丢了小命啊，这回死了就弄不到新鲜身体了。”
我大义凛然道：“不怕！我是死不了的！”
入殿，眼睛搜寻到那个头发最紫的，先给他来一盅。
正首位懒懒靠坐着的阿紫眸中紫光一闪，对着大殿正门处道：“应儒，你总算是来了。”
余光瞟见小墨风尘仆仆地自殿外而进，青衣长袖纤尘不染，大方施以一礼，也不多话，落座于阿紫左首。我端着个茶杯过去，不遮也不掩，察觉小墨在我下蹲时面带微笑，目光若有若无落在我头顶，害得我心尖子一抽。
再转了个方向……唔！‘我’尸骨还未寒那个恢复了蓝眼银发的妖精居然就开始左拥右抱？！
唉，封兰荞，你早该认清楚这妖精的本性，他抱他的、你过你的算了。我敛敛神，无视他臂弯里拥着的二美姬，往妖精左侧的茶几上也摆一盅，茶座四平八稳，丝毫不损。
“谢谢。”耳朵忽然一热，这妖精忽然堂而皇之地往里面呵气！银丝滑过脸颊，‘腾’得攒起热气。我怒了，死妖精，你还想染指刀芊么？！
大胆对上那双蓝眼，里面却不见调情与暧昧，反而盈满了深意与冷冽，像刀子似的朝我割来。手上一松，滚烫的茶水顺利洒在我脚上，蓦地大叫一声。
只想着这次闯了个大祸定是性命不保，慌忙间也顾不得旁边人的反应了，第一个想法是——逃！
对，逃，我只想逃。
没跨出几步，主殿上原本嗡嗡作响的噪音條地熄灭，只因发出了一个男音。
“吵死了。”
我全身上下都紧绷地不舒服，听着唯一的玉铃铛游走而过的脆响，‘叮铃’、‘叮铃’……
炽天倾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冷然，他只是很平静地说出一个事实：“吵死了。”没有愤怒，没有聒噪，但能第一时间消除了一切他不喜欢的喧嚣。
他是魔界第一城赤莲城的王，莲宫里的宫主。
他是魔界血池第一显贵，邪狞嗜血，权倾霸主，谁敢不服。就连魔王炽梓司见了他，也得喊他声“王叔”，不管这一声喊得多么的不情愿，多么的咬牙切齿。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危险人物。
“唉，当初叫你不要跟着他的。”阿白总是个马后炮。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六章：赤莲唯倾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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