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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若要我们认清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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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周末的早上,宁衍小朋友熟门熟路的摸进吴小果女士的家里,他看着她在流理台上送忙得洗洗刷刷,又顺便看了看今天出奇干净的地,光可鉴人的餐桌,干净素洁的桌布,以及阳台上晒了一阳台的衣服,他不怀好意的笑笑,这个女人在心里烦闷的时候总是洁癖症结发作。
他说:“行了,今天打扫第几遍了?”
吴小果连脸都没回,继续跟锅碗瓢勺大家:“滚蛋!”
宁衍笑不可支,他挑起眉,问了一句毫不沾边的话:“果子,最近可好?”
吴小果一呛,这个仁兄是脑袋坏掉了,明明昨天才见过。她擦了擦手,走到沙发前,推了推他,说:“伙计,脑袋坏了?”
宁衍一恍惚,突然就笑了:“我脑袋坏了你养我?”
她拍拍胸脯,说:“当然,你是我姐妹吗!”
他嘴角抽搐,叹口气:“你真是的,我哪是你姐妹,”他挑挑眉:“我对你可是司马昭之心啊。”看见吴小果恼羞成怒准备打他,他才双手作揖:“好啦好啦,饶了我吧!”
吴小果上手叉腰,呈茶壶状:“你来干什么?”这个宁衍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事”可都不咋地,你想想,没事他会抛弃妹妹们可爱的温柔乡去找她这枝残花败柳吗?
宁衍说:“我不是刚刚进了正题吗,你又引出去的。”他笑嘻嘻地接着说:“你活得很滋润,某些人可不怎么好。”
吴小果面不改色,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关我什么事?”
宁衍说:“那个某些人昨天宴会结束还在没开空调的会场冻露水,现在温度窜得很高杆还死活不去医院。那个可怜的人听到你这么说,心里不得冰凉冰凉的。”他嘴里这样说,甚至带了一点打趣的语气,但是心里却有一丝悲哀——他深知吴小果是多么一个念旧的人,以前再旧的东西,不用到是真的无法工作的时候她永远不会舍弃。即使别人给她更好的她也视而不见,永远都是认定她用的这个是最好的。物虽如此,人以何堪?
吴小果咬着嘴唇,她自己也无法否认自己还是爱着宁辞,但是爱的越深痛就越深:“我……”
宁衍摇摇头,果不出他所料,仅仅因为他一句话,她的心就软下来了。他若不是……若不是……他哪里会在这里开导她,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抱住她,亲吻她平整而细腻的额头,倾听她平稳而坚定的心跳。
但是他不能。
他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远离他。
因为她不爱他。因为他不能给她幸福。
她犹自在思考,没有发现宁衍一瞬间的惆怅,她只听见用犹如师长一样的语气说:“果果,你知道么,没有任意一种爱可以和恨抗衡。”
她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睛竟然是重瞳,虹膜幽幽的发黑,只剩瞳孔中那依稀温暖的光:“果子,你还爱他。但你害怕受伤。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爱上一个人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老是想养一只小狗,但是叔叔嫌脏,不让你养。你当时也是很孩子气的绝食抗议,我和哥哥偷偷的给你去送吃的,你当时也拧,死活不要。我问你值得吗,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说的什么?”
吴小果点点头,回忆:“我当时说:‘那是我想要的,怎么样都值得。’”
宁衍笑了:“那你现在为什么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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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果还是去了。
她没有乘电梯——连她自己都不甚明了,自己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来到这里,又在离他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退缩?
她必须给自己时间理理清楚。
鞋子敲击地板的声音越来越沉重,她的心里仍然是一团乱麻。她倚在走道的墙壁上,心里又生出了一丝懊恼,自己总是这样,凭着一时冲动就干了她自己摇摆不定的事情,然后总是会后悔。今天,自己只是因为宁衍的一席话,就好像生出了无限勇气,没有任何准备来单刀赴会。
现在呢,后悔不是占据了她的心吗?
她转身,准备走下去。
“吴小果,既然来了不进去坐坐?”
一个声音适时的将她钉在了原地——瞿姵。
她转过头来,语气有些讪讪:“不是,我……我是来……”她心里着急,她是来干什么的?随便绉一个不就完了?无奈,心里越急嘴上却越笨,她“我是来”了许久,就是没说出她想说的话。
瞿姵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冷笑着说:“干嘛?来这里锻炼身体的?”
吴小果没法子回答,低着头不说话。
瞿姵想着宁衍给她打的那个电话,准备接着扇风。于是她说:“吴小果,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爱就爱了,你从这里磨叽什么!”她咬牙切齿的表情仿佛要把她一口吃掉:“我哪里不如你,但是为什么他就是不爱我!你回答我!”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别问我,我……我才不想……才不想……但为什么我还是爱着他!”话没说完,她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哭音。她现在终于承认,她是真的陷下去了,以前的不在意,以前的大而化之,以前的玩笑,只是她麻痹自己的麻药——她害怕再次受伤,她害怕自己再次接受这份感情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已经物是人非。她唯有逃避,但是越逃避,她却越沉沦。就像卡在肉里的刺一般,越用手去抠,却陷得更深,更疼痛难忍。
来来回回,往往复复。这样恶性循环着。
这种感情,宁衍懂,瞿姵懂,只有她是不懂的。
瞿姵咽下喉口不知名的酸涩,大力拉着吴小果的胳膊强迫她往那扇门走。
她快速地开开门,粗暴的将她甩了进去,不理会吴小果乞求的眼神将门从外面反锁。
做完了这几件事,她才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沿着坚硬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面上。
她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但听到了自己的内心正在缓缓流血。她终于将自己爱的人拱手让给了吴小果,不,不是,她是将自己爱的人和吴小果推向了一个未知的道路——那条路上没有路灯,没有温暖,更没有任何希望。这是一条由欲望砌成的路基,由欺骗铺成的路面,由绝望砌了一堵堵墙,无法倒退,更无法反悔。
她无法停止自己指尖的颤抖。
瞿姵深呼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宁衍的电话。
响了第一声就被接通,宁衍的声音极为平静:“临门一脚踢进去了?”
瞿姵说:“是。”
“很伤心?”
“是。”
“现在在哥哥家门口?”
“是。”
“你能不能不‘是’啊?”
“好。”
电话那头无语良久,瞿姵大约也是想到了他郁闷的样子,笑着说:“小衍,是否有空?”
宁衍呼了一口气,答道:“有空,很闲啊。”
瞿姵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冰凉凉,脸上全是泪水:“宁衍,陪我喝酒去。”她现在需要放纵自己,不然她一定会发疯。她听见宁衍很随意的“嗯”了一声,语气温和而轻快,她问他:“你为什么不伤心?”
宁衍静了静,慢吞吞的说:“我伤心,但是这件事是早晚都要发生的,我和果子想出了这些天,本来就是偷来的。果子高兴就好。”
果子高兴就好。瞿姵将唇咬的死死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听见自己泪意朦胧的声音:“咱俩真是一对,但为什么不能凑成一对呢?”她本就是不求回答的,其实她自己心里亦有回答,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她跟宁辞说过的话,便问:“如果宁辞亲近吴小果另有隐情呢?”如果最后宁辞只是为了利益和吴小果在一起,凭吴小果的敏感不会不知道,到时候还是会伤痕累累,他没有料到吗?
宁衍笑着说:“不会,我了解哥哥就想了解果子一般。”
瞿姵说:“我不信。”
他说:“不会的。”
他从来都是了解宁辞的,一切都被他猜中,但是他仍然没有预料到,当宁辞真正做到的时候,吴小果已经没有办法爱他了——因为,她爱上了宁衍。
命运依旧不紧不慢的滑行着,真正顺应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