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番外衍生片段》蓝泉

5、第 5 章

　　窗外忽然下起一阵雨，打得窗子噼啪作响，在这沉沉的夜里，显得格外寂寥。
　　展华轻声说：“展霆，我帮你整理一下吧。”
　　他的身下早已凌乱不堪，展华顾不上心疼，默默帮他处理着一切。

　　“我让建国送小文回去了，你别担心……外面下雨了，冷不冷？……你好久都没喝水了……”他说着这些时，展霆依旧无声无息。
　　展华坐到床边，轻轻捧过他惨白的脸。
　　不过才半天，他的脸上已显枯槁。
　　大颗的眼泪早已溢满了眼眶，由嘴角淌到了嘴边。
　　见他这个样子，展华只觉得嗓子发哽。

　　那晚，听到他说的那番话，他就明白了他那份不为人知的纠葛和无奈。
　　这茫茫世上，他与他同血同脉，他知道他所有的悲喜，却不能为他分担半分，甚至不知如何安慰他。
　　只能将他单薄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喃喃说着：“展霆……别这样……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坚强些，你一直都很坚强的不是吗……”

　　展霆和文钦的事，刘虹与何宇已经知道，文钦来请假时，何宇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刘虹送她去医院时，见她仍肿着双眼不愿说话，便只是默默开着车。
　　文钦将头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忽然沙哑着声音说：“虹姐，他会不会不愿意我去？”
　　“不会的。”
　　“可是昨晚我走的时候，他都没看我一眼。”
　　“傻瓜，他是不想让你担心……他就是这样，表面装作不在意，心里其实很在意。”
　　文钦又有些高兴起来。
　　城市里飘扬着桂花香甜的气味，让她想起那个微凉的吻。

　　病房里，展霆半躺着，脸色仍是苍白。
　　“好些了吗？”刘虹问。
　　一夜之间，展霆的口里生了几个泡疮，他一贯隐忍，尽管说话时唇舌相碰疼得钻心，还是装作无事般回答：“好多了。”
　　“吃早餐了没有？”
　　此刻，展华满脸倦意，眼下青黑，忧心地回答：“他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什么 。”
　　平日，展霆会两小时醒来一次给自己翻身，可这一病，根本没有力气照顾自己，况且手背上还扎着针，展华怕他不便又不肯说，几乎整晚没睡的照顾他。
　　“不吃东西不行，文钦带了粥，现在喝一点吧。”刘虹连忙向屋外的文钦使眼色。
　　文钦拎着保温桶，怯怯地从门外进来，展华和刘虹见状，借故走开了。

　　他们俩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文钦默默把粥盛出来，小声说：“我小时候生病，只愿意喝放了糖的白米粥，这是我做的，你尝尝看。”说着，小心地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他嘴边。
　　他的目光有些闪躲，说：“我自己来吧。”
　　文钦替他支起了小桌，将碗和勺子摆在他的面前。
　　他撑着一只手让自己坐直些，另一只手握着勺子慢慢喝着，一抬手，袖口便滑了下去，他的腕骨清瘦嶙峋，叫人看了心疼。

　　那粥熬得香滑醇厚，一定是她起了大早准备的，可他口里痛得厉害，实在是咽不下，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不好喝吗？”她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是不是糖放太多了？”
　　他摇摇头：“很好喝。”
　　昨夜，他想了好多道歉的话，可是面对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短短地说：“对不起。”
　　文钦圈住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不准他说那样的话。
　　他的脖子上仍有大块的红斑，肿已经消退了，那红斑衬着他的皮肤，显得有些刺目。
　　“还难受吗？”
　　“不了。”
　　文钦红着脸吻了吻他，他的呼吸凝了凝，吃痛的撇开了脸。
　　文钦不明白他为何这样，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展霆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她有些浮肿的眼帘，良久，才不舍地放下手，垂下视线，哑声说：“要不然，算了吧。”
　　文钦的心一阵战栗，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脸：“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明白。”
　　展霆没有回答，只是侧过了脸，看着桌上那包已经拆开的成人尿片。
　　文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撑得太久，再也忍不住泪水，呼吸都变得急促，声音发颤，可还是坚持着说：“文钦，我不够好……我不能走路，身体也很糟糕……跟我在一起，很麻烦的……所以……算了吧。”
　　文钦反而平静了，“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需要轮椅代步，你身体不那么强健……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所以，我不同意。”
　　“你……”他看着她，心里既酸又暖，这矛盾的情绪让他不知说什么好。
　　文钦的心中早有答案，“你说过，除了我，不喜欢别人去你家。你答应过，中秋赏月、教我画画、给我煮汤、陪我看恐怖电影，说过的话，不能不作数。总之，你要反悔是你的事，反正我就是要黏着你。再说那种话，我就哭，说一次哭一次。”
　　这番话如此不讲理，却让展霆无法再坚持。

　　文钦柔嫩的指尖拭去他的泪，“你刚刚吃得太少了，再吃点好不好？”
　　“疼，吃不下。”他指了指嘴角。
　　文钦连忙叫他张开口，亮着手机灯查看。
　　他的舌头边缘和口腔黏膜有几处红肿破溃，文钦又气又急，“还得加一条，以后不舒服要告诉我，不然我也会哭给你看。”
　　她孩子气的神情，展霆觉得很美，他不敢相信，这样的美，有一天会属于自己。
　　文钦再次吻了上去，双手扶着他的面颊，不让他动弹，久久地传递着自己的温暖。
　　她不在意他会疼，她只想让他明白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