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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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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个,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面对面过了吧。”
这是季风的声音,他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奈,还有些看破一切的洒脱和释然。
这是一个奇异的景象,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看不见天,看不见地,季风就坐在那儿,在他的对面正对着他坐着的,是一头那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美丽生物。
它的身体似马,通体雪白,在四肢和背部,覆盖着银色的也不知是鳞还是甲的物质,这里明明没有阳光,在那层银色的物质上却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它有着一张柔和的面孔,两只眼睛没有眼白,整个如同黑墨石一般,和它对视,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在它的脊背上,生出一对巨大的羽翅,不是龙的骨翅,而是五彩的羽翼,从白银到银绿,再从银金到金红,连被称做大陆最美丽的鸟类的玛琴的羽翼都望尘莫及。它时不时地抖动着那巨大无比的羽翼,几片华美的羽毛散落在周围,很快又被黑暗所吞噬。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现象,不借助任何东西,凭空的消失。
但是这又确实的发生了,因为季风所面对的,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幻想,真正的神兽,已经死了。
在它的身上,从肉到血再到身上的皮毛,所有这一切,都被自己吞食了,作为支持自己生存的养分。
然而他也得到了相应的报应,他的意志长期经受着痛苦的考验,然后在某一天,他利用神兽记忆中的封印,将它封印在了自己内心的最深处。
他因此而以自己的意志顽强的存活了下来,一直到今天,他亲手解开了这个封印。
也许是苏的死亡给了他这样的勇气,去面对自己心灵最深处的恐惧以及那段噩梦一般的记忆。
“你变了!”这是神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它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大脑来进行传播。这是神族所拥有的一项独特的技巧,就像在龙之峡谷,季风通过欧陆枼向龙传话时一样。
“人总是会变的,没有人愿意停留在过去。”
“你解开了封印,你终于需要吾了吗?”
“是的。”
“那么,来交换吧,用你的□□。”
“不。”
神兽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困惑。它抖了抖脖子,全身的皮毛都跟着如波浪一般荡漾了开去。
多么美丽的生物!季风想。
“谢谢!”
季风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它是在回应自己的赞叹,对哦!这里就是自己的意识世界,它能够感知道自己的想法。
“对于您遭到残忍的杀害这件事,我一直抱以深深的歉疚,但是,我不会将自己的身体交给您”他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坚定地道“我要支配您!”
“你?支配吾?吾错了,你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愚昧。”
“那么,就来试试看吧!”
季风缓缓地闭上眼睛。
“虚无!!!!”
在多兰城郊和它西侧的霍业城之间的一片宽广的平地上,如果有人经过,那么他们便有幸看到这一异像。明明多兰城周围都是干燥的沙石地,在那地平线的另一端却渐渐升起一片蓝色,最初的时候,只是覆盖了地平线上薄薄的一层,这一层蓝色却似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由远及近而来,伴随着隐约的“哗~~~哗~~~”声。
当那一层蓝色越来越近,终于可以辩识出,那是水,一整片的水,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多兰城附近天气长年干燥,大约会以为是附近哪里的堤坝溃堤了。水从四面八方汹涌的奔腾而来,伴随着可媲美万匹重装战骑践踏大地所发出的震天动地的响声。
事实上,大地也确实在震动,多兰城内的居民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青骑士团的通告下,纷纷早早地关紧了房门,如今多兰城城门紧闭,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虚无!!!!”
饱含着悲伤和愤怒的响声随着潮水逼近过来。
“来吧,深渊!”
黑发黑瞳的虚无之君布雷窨站在山顶的平地上,望着不断吞噬掉大片土地的潮水,他的脸上挂着绝美的微笑。
潮水猛烈地撞击着他脚下的山体,脚下一片抖动,然而,魔君却纹丝不动,他在等待,等待他的同族的到来。
而在距离布雷窨所在的小山不远处的多兰城,所有的人都准备就绪。
伟大的西塔之君赛朗.A.拉摩斯,也就是赛维斯站在城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汹涌而来的潮水,缓缓拔出了爱剑,通体乌黑的鸦.炎熇。
“好好看着吧,排名第一的天位骑士的力量,然后找到自己和他的差距”逑达尔一边举起法杖一边对身边的凯恩说。
在赛维斯拔出鸦.炎熇的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身体像是被千斤的巨石所压着,有的人甚至生出一种脚下的城墙也扭曲坍塌了一般的错觉。
“魔导士结界准备!”
随着青魁的高喊,在城墙上的所有魔导士们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真是奇怪,既然魔导公会的人没有走,为什么他们不向魔导公会求助?”
即使没有魔导公会,那也还有圣诺亚的大贤者们,这里聚集着如此多的能人异士,却还要调集西塔魔导联盟的魔导士。
“这是西塔之君的骄傲”逑达尔看着赛维斯的侧脸说,那不仅是一位伟大的帝王,还是一个刚毅的战士,无论他在大陆上的评价如何,他的骄傲值得所有的人臣服。他和凯恩都是自己跟来的。
“没错,多兰城是我们西塔的地方,这座城市以及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应该由我们自己保护。”
“但是,万一……”凯恩不能理解,他们面对完全不知道实力的敌人,却如此草率的下了决定,这难道不是在哪这座城作为赌注吗?
“放心好了,我们相信他”青魁向赛维斯一偏头,无论是他们这些西塔的骑士,还是普通的居民,这要他们在西塔的土地上呆一天,他们就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了这位伟大的帝王身上。
青魁说完这句就将头转了过去,因为潮水已经近在眼前。
“结界!!”
随着他有力的高喊。所有的魔导士高举起法杖,随着咒文的咏唱,整个多兰城被包在了巨大的结界之中。
潮水源源不断,猛烈地撞击着城墙。
然后大家听到了一声脆响。
“不行,结界支撑不住了”
原来在结界的正前方裂开了一个小口,并且在不断地扩大。
就在这时,赛维斯跳上墙跺,左手握着剑柄倒提着鸦.炎熇高举过头顶,右手拇指的指缝夹住剑身。通常的人只能看到两个动作,一个是这个奇异的握剑姿势,另一个,是收剑。稍微好些的人也只能看到那一闪而过的白光。
而看清楚了他全部动作的凯恩,在他的心中留下的唯有感慨。他猛然意识到,在龙之峡谷两人的对战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那原本铺天盖地而来的潮水被从中间劈开,纷纷绕过多兰城的城墙,向后流淌而去,再仔细一看,原来赛维斯刚才那一剑将多兰城正前方的整片地壳都抛翻了开来,向外翻整的土石制造了一个扇形的自然堤坝,将潮水分流到了两边。
“这下子好,路都不用修了”青魁好笑地说。
“你” 赛维斯刚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地停了下来,对青魁说“完了之后找几个人把那块地修平。”
“……”
“节哀!”凯恩拍着青魁的肩沉痛地道。
以他的性格,这绝对只是单纯的表示同情和安慰而已,不过对现在的青魁来说,怎么看也只能解释为四个字,那就是幸灾乐祸。
“这群人类做的不错啊!”
布雷窨看着多兰城的方向,由衷的赞叹道。
“虚无!!!”
而在他的身后,海水蓝色长发的魔君终于出现了。他是传说魔界七君中最为温和和平易近人的魔君,以容貌酷似神族而在魔界颇受贵族欢迎的深渊之君亚修海姆。
然而现在,他那如水清澈的瞳孔却被炽热的愤怒之火所蒙蔽。
在他看清了安静地躺在山顶平地上的紫发魔女之后,他停止了悲痛的呐喊。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魔女的遗体,在那美丽的身体边蹲下了尊贵无比的身子。
这是渊娜吗?他在心中问自己,是那个成人绕着自己转的美丽的小女孩吗?她会在自己的房间铺满美丽的水夕花,她会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为自己歌唱,她会赤裸着这世界上最美的双足为自己起舞,只为自己。
他执起她的手,细细的摩挲,她的手有这么的粗糙吗?他又轻轻拨开遮挡在面容上的紫色发丝,她的眼角何时有了这样的细纹?最后,他握住那双美丽的脚裸,她的脚裸上为何有如此多细密的伤痕?
是自己,将她送到了人界,是自己,亲手葬送了她的性命。不,不是自己,是……
“虚!无!”
他抬起头,空气一瞬间凝结成冰冷的结晶,在虚无之君布雷窨刚才所站的地方,只留下一块巨大的冰柱。而布雷窨不知何时已经转到了深渊的身后。
“为什么!?”
布雷窨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念起了咒文,用他所不熟悉的古代语。
深渊在他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他化做一片水沉入地下,但很快的,又再次出现在刚才的地方。
这一次,他的脸上除了愤怒,还有惊异。
他终于发现到他所站的地方,在他脚下的周围,遍布着他并不熟悉的古代语,以及从未见过的图案。而在魔法阵边缘的地方,升起了一道圆柱形的浅金色光芒。
“终于察觉到了吗?”
“你做了什么?”深渊的语调从未有过的颤抖。
“果然,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失去警觉性。”布雷窨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你到底在说什么!!”深渊吼道。他看着虚无,他感觉到对方的身影开始渐渐变得透明,模糊了起来,仿佛在逐渐消失一般。然而,他清楚的知道,正在消失的不是虚无,而是自己。
“真是可怜啊,竟然会为一个贵族而动心。”
“你,怎么知道?”这是深渊一直极力隐藏的事实。他收留了那个幼小的贵族女孩,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为这个女孩动了心,是的,他爱上了渊娜。然后他开始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之中,因为他知道,魔君不能有弱点,一旦有了弱点,那么危险也将接踵而来。无论是对于他自己,还是对于渊娜。
所以他逃避了,他找了个借口,将渊娜派到了人界来,在远离自己的地方,希望她能够安全的活下去。
然而,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为什么虚无会知道呢?
“愚蠢,你还不明白吗!你看她的眼神,跟那家伙一模一样啊…..”
千年一次的贵族聚会上,只消一眼,便无处可遁了。
在尤迭纳的封印之中,深渊将渊娜的遗体抱在怀里,将那没有温度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突然笑了,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悲伤。他说
“虚无,我为你感到可悲,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你,你记住了,没有人会爱你,永远!你将孤独的度过你无尽的生命……”
封印的光壁逐渐地消去,封印又回到了它没有发动的时候,只是一堆沉睡着的奇异字符和图画,然后一阵风吹过,沙石掩埋了这所有的一切。
黑发黑瞳的魔君望着这一片空无一人的平地。
我不需要,爱或者被爱,不过都是人类愚昧的产物罢了!
时间和生命在我眼中,不值一提,情爱在我眼中,如同游戏!
然后,他不自觉地向城里去了,因为他记起,季风还在和他体内的神兽战斗着,不知道还有意识没有,也许,已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