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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霜染青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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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
往事如烟,故人离散,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化为灰烬。播仙镇曾经的繁华,琼华曾经的光耀,师兄弟们一起早操早课的日子,承天剑台废寝忘食的日日夜夜,师公的谆谆教导,怀朔柔和的眼神,璇玑稚嫩的童音……眼前,却唯留枯木,黄沙。紫英闭上眼睛,只觉得喉咙里涩涩的。良久。
"天河……"菱纱摩挲着怀里天河的脸颊,两串泪珠悄悄滑下。
"菱纱,你不要太担心,忧虑过度有伤身体。我刚才已经看过天河的脉象,他没有大碍,或许是后羿弓使他元气损耗过度,休息几天会醒来的。"紫英立在一旁,安慰菱纱。
"嗯,天河一定会没事的……","野人,你答应过我,要照顾我的,你听到没有,这世上只剩你一个对我好了,你不可以丢下我不管……"菱纱把脸颊贴上天河的脸,轻轻在他耳边呢喃着。
"…… 这世上只剩你一个对我好了……"紫英心里暗暗重复着菱纱刚才的话,轻轻咬了下嘴唇,心里一阵酸楚,有些受伤,于是背向菱纱转过身去……肆虐的风玩弄着他脸侧几缕发丝,为他黯然的神情又添上些许无奈。风卷着黄沙打在脸上,好像丝丝刀片划过。
紫英忽觉一阵眩晕,浑身乏力。最近常常这样,尤其是打斗之后,自己已经习惯了,于是暗暗运气调息,稍稍缓解。
"菱纱,我们带天河回青峦峰调理身体吧。"
"好。紫英,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刚才玄霄那一掌……"
"我没事,我很好。"
紫英抱起天河,和菱纱御剑回到青峦峰。
青峦峰
"菱纱,琼华一战,望舒剑耗去你不少元神,你且好好休息,天河交给我吧,我帮他运功调理一下,很快就会好转的。"紫英为菱纱掖了掖被角。
"辛苦你了,小紫英……"菱纱苍白的小脸上吃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她的确累坏了,昏昏睡了过去。
抱天河来到树屋调理好内息,紫英已经大汗淋漓,身体虚脱的很。"为何最近总是感到体力不支?似乎从不周山回来一直这样……"紫英心里暗暗奇怪,"!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嘻嘻……"一个飘渺的女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谁?"
"我是小葵啊,怎么,小帅哥,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一抹红光围绕紫英转了几圈。
紫英一怔,怒道,"不对,你不是!你把小葵怎么了?"
"我就是小葵啊,小葵就是我啊,小葵好着呢。"
"你,为何偷偷吸我元神?你,你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呵呵,小帅哥,你不是自认侠义心肠么?小葵要是有难处,你该不该帮帮我?"
"什么难处?在下若是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你可愿意助我恢复形体?我苦修八百年,已小有所成,你若肯助我,今晚我便能恢复形体。"
"可是……我要怎么助你?"
"哈哈,这个简单,我只要你的元神。有你的元神,今晚我就能大功告成了。"
"你!"
"怎么?舍不得?你不是一向怜香惜玉的么?"
"你休要胡言!"
"切!说什么行侠仗义,舍己为人,原来只不过是捡好听的说。"
"……"
"嘻嘻,罢了,刚才逗你玩呢,看把你吓的!"
"……"
"我等会儿凝神修成形体,不能有丝毫分神。我只想借你元神一用,把你的元神带入魔剑,帮我抵御那些鬼魂的骚扰。你可愿意帮忙?你可要想清楚哦,魔剑怨灵众多,鬼气极重,阴气反噬可不是好玩的。"
"如此……我愿一试。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真的是小葵?"
"你不信我?不信算了!"
"不是……我……你……"
"那还啰嗦什么?我们开始吧。"
"……"
紫英暗自思量,"不管她是不是小葵,既不是坏事,我助她也总没有错。"
龙葵施法,紫英元神离体,跟随龙葵进入魔剑。魔剑收敛冤魂无数,果然阴森可怖。紫英拈诀,架起五灵归宗,在龙葵周围布下一道屏障,使怨气无法靠近。
"魔剑怨灵云集,鬼力强大,远非你能战胜,你不要强攻,只需化解,只要能帮我抵挡一个时辰就可以了。若是反噬的厉害,也不必勉强,自己保命去吧。"
"好。"
紫英只见那团红光忽浮互沉,忽明忽暗,不久,竟吐纳出另一个蓝色光团。蓝光静静浮在空中,没有动静,红光围绕着蓝光不停浮动,闪耀,似乎积聚着灵力。剑内怨灵皆想趁机攫取灵力,不断来骚扰。紫英用灵力构筑的屏障屡屡遭到怨灵以阴气腐噬。阴气积聚,紧紧包裹着他,令他一阵阵眩晕恶心,气血倒涌。半个时辰过去了,蓝光已经成型,是个十七八岁美丽文静的小姑娘,双目紧闭,似乎不省人事。红光也已初见人形,只是还未清晰。紫英总算明白了,原来龙葵的灵魂已分离成双生体,蓝色小葵不省人事,整个过程都是红色小葵在运行。又过了一会儿,紫英渐感不支,元气已损伤的厉害,眼看红葵就要成功,自己只好咬紧牙关。
"天河……天河……"
是菱纱!紫英闻声,心神一下乱了。
"慕容紫英!你休要分神!!否则咱俩都要没命!!"红葵警告他。
菱纱挣扎着来到树屋找天河,原来她寒气发作,浑身冷的厉害,心里害怕自己撑不了多久就会死去,想来见见天河。菱纱还未推开门,已撑不住昏倒在地。
"菱纱危险……"紫英方寸大乱,阴气包裹过来,压碎屏障。紫英感到气血失控,反涌上心头,一口鲜血涌出来,周围的阴气渗入他的元神。
红葵正在运气关键时刻,突然见紫英受伤吐血,惊诧万分,自己马上就要成型的身体渐渐消散。红葵亦慌了,只好积聚最后的灵力,附在蓝葵的形体上,将自己和蓝葵合二为一。
红葵收起灵力,定一定神,驱散怨灵,带着紫英元神离开魔剑。紫英元神归体。
"唔……小葵……你还好吧?"
"好?好得很!托你的福,还没死!"红葵白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虽然没能和蓝葵分离,总算有了形体。
"……"紫英心里倍感愧疚。
紫英到门口把菱纱扶进来,"菱纱!"
菱纱昏迷不醒,身体不停颤抖。紫英运气要为菱纱驱寒。
"小命不要了么?!刚才被阴气反噬,已经伤及五脏六腑,你现在若要强行为她驱寒,一定会被寒气反噬更深。"
紫英也不理她,静心调息,为菱纱驱寒。红葵见他不理自己,撇撇嘴,到一边自顾自的调理自己被打乱的内息。
往日菱纱寒气发作,总是天河替她驱寒,天河天生不畏寒炎,自然没事,现在天河昏睡,自己为她驱寒,才尝到望舒寒气的厉害。菱纱身体渐渐暖起来,紫英却感到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紫英手足冰冷,手抚胸口,半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红葵不知该如何是好,帮紫英安置好菱纱,上前探看。
"你可……还好?"红葵同情的望着他,只见他脸色惨白,紧咬下唇,双目低垂,若有所思。
半晌,紫英有气无力的说,"小葵,我想离开这里……你可以带我去昆仑山么……"红葵看见他近乎哀求的眼神,心里颇为感伤。
"昆仑……荒山野岭的……琼华已毁,你又能去找谁?……你既然不愿死在她面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
姜国皇宫
红葵带着紫英来到姜国皇宫遗址,紫英已经不省人事。废弃的宫殿已经残破不堪,尘土覆盖,蛛网交缠。红葵轻抚裂痕斑斑的石壁,八百年前的繁华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她心里无限苍凉,默念道,"哥哥……我回来了……"
…… ……
红葵敛起哀思,来查看紫英伤势。紫英面无血色,脉象很弱,惟胸口尚有余温。
青峦峰
紫英和龙葵走后不久,天河逐渐有了知觉。天河睁开双眸,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紫英?!菱纱?!"许久,无人应答。
"莫非是半夜?可是怎么连月光都没有?我这是在哪里?难道我死了?在地狱?紫英和菱纱去哪里了?"一连串的问题涌到天河脑袋里。天河摸摸自己胸口,热的,心脏在强有力的搏动,可是瞪大了眼睛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空气里弥漫着天河熟悉的气息。"这里,这里是青峦峰!我回家了!"天河兴奋的一骨碌爬起来,刚迈出一步,却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倒在地。天河摸索着,"是菱纱!"
"菱纱!菱纱!为什么不说话?"
天河想看看菱纱,可是怎么努力也看不到分毫。
天河抱起菱纱,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儿。
"唔……天河……天河!天河你醒了!呜呜呜呜……"菱纱一头扎进天河怀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菱纱,我不是好好的么,身体强壮的很呢,等天亮了打野猪给你吃。"
"天亮?现在不就是早晨了么?"
"早晨?……"天河怔在那里。
"天河,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这是青峦峰吗?"
"笨蛋,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啊?"
"唔,认得,紫英呢?"
"紫英?对啊,我和他一起把你这个野人运来的呢,你那么重,我们累死了都。这会儿,他大概在下面屋子里吧。"
"唔……"
"天河,昨晚……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总是拖累你……"菱纱把头埋进天河怀里柔声说着。
"唔……"天河还没搞清状况,他一次次努力的瞪大眼睛,却一点光亮都感觉不到。
"你个野人,干嘛总是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盯着窗户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天河想起射落琼华的事情,最后,他记得,好多道火光飞入自己眼睛里,很痛,然后,然后就没了知觉。天河明白,自己是再也看不见光亮了。
"天河……"菱纱发现天河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天河却没有任何反应。
"天河!"菱纱咬紧嘴唇,黛眉深锁,两行珠泪滑落下来。"天河你……你是不是看不到东西?"菱纱越来越紧张起来。
"菱纱……没关系……真的……"天河微笑一下,可那微笑里明明含着些许苦涩。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天河,你什么也不要说了……"菱纱双手捧起天河的脸,轻轻贴在自己脸上。天河觉得脸上湿湿的,温温的,那是菱纱的眼泪。
"纱……我真的没事,就算看不见了,野猪也逃不过我的弓箭,也一样可以照顾你……"
"傻瓜……"菱纱还是啜泣着。
天河轻轻吻她的上额,眼睛,鼻尖,最后触到她温润的唇。菱纱没有拒绝,搂紧他的脖子,两人之间的气息陡然燥热起来,菱纱被天河吻得喘不上气,只得从鼻子轻哼一声。天河一边热吻菱纱,一边从她的腰间衣缝伸进手去摩娑她的光滑细腻的皮肤。菱纱身子一软,两人倒在地上,纠缠在一起……
姜国皇宫
时间一点点流逝,红葵眼睁睁看着怀里紫英的身体一点点的冰冷下去,最后连呼吸也感觉不到了。她心里在挣扎,她不想,也从不管别人的闲事,尤其是还要搭上自己的时候。可是……
她拼命的说服自己,这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何必管他的生死呢?可是……
他死了又怎么样,不过也就是入轮回,无牵无挂,也总比现在徒留伤感来的好!可是……
忽然,红葵"腾"的站起来,她缓缓调息运气,激发体内灵力,逼出自己二百年的道行,凝聚成一小团红光,送入紫英体内,分散,蔓延,融入紫英的元神。完毕,红葵望着紫英苦笑一下,形体渐渐消散,好像溶解在了空气里。自己八百年的道行,一半用于为蓝葵塑造形体,再取一半给了紫英,自己已经难以维持形体,最后她化作一团红光,绕着紫英转了两圈,飞入魔剑继续修行去了。
紫英睫毛微颤,挣扎着睁开眼睛,周围尽是残垣断壁,壁上一盏昏暗的壁灯跳跃着微弱的火焰,映得旁边盆一样大小的蛛网形状异常清晰。蓝葵跪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紫英哥哥,你终于醒了。"
"唔,小葵,这是哪里?"紫英试着起身,却使不出半丝力气。
"这是我的家,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了这里。可我好喜欢。而且,而且我有了形体!"蓝葵站起来,高兴的原地转了两圈给紫英看。
"……你的家?姜国皇宫遗址?……"紫英四处打量,他以前听蓝葵说过自己过去的故事。
"是你带我来的么,紫英哥哥?谢谢你。"
"哦,是那个红色的你带我们来的吧。"紫英渐渐想起之前的事情。
"红色的我?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我大概是太累了吧……"紫英看着蓝葵纯洁的大眼睛,闪动着好奇的光彩。他没有回答蓝葵,事情太复杂了,也许她不知道比较好一些。
紫英运气调息,却感到自己身体里有股异样的真气在游走,而且很强大,只是阴森森的。莫非?难道?……紫英早就奇怪,之前鬼气和寒毒已经渗透自己的元神,自己明明无药可救了,到底为何能恢复过来。原来……一定是红葵……他心里升起无限感激。
"小葵,谢谢你……"
"谢谢我?谢我什么?"
"……小葵,我慕容紫英,无论刀山火海,一定倾我所能,帮你找到哥哥和净化魔剑的方法,让你们团聚……"紫英语气平柔,眼神却极其真挚。
"真的?紫英哥哥你真好!谢谢你!我好想念哥哥呀!"蓝葵开心极了,眨巴着水晶一样的大眼睛,甜甜的笑起来。
几天后,紫英身体渐渐恢复,功力更是大有精进。蓝葵领着紫英在姜国皇宫四处闲逛,给他讲自己生前的点点滴滴。后来转到一间地下密室里,紫英惊奇的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间铸剑厅!而且装备非常精良,比之琼华的承天剑台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说大大胜于承天剑台。在藏书架上,还有一部《魔剑手卷》,似乎是魔界所传之物,里面详细记述了有关魔剑的铸炼和属性。紫英如获至宝,兴奋不已,在铸剑厅一呆就是两个月,废寝忘食的翻看里面的书籍典藏,并且拿铸剑炉亲自实验里面的内容,收获颇丰。
一日,紫英正斜倚在墙壁上翻阅一卷竹简,炉火映照在他身上,为他白皙的脸颊添上一抹跳跃的红霞,紫盈盈的发丝散落在脸侧,泛着微红,连那两排长长的羽睫也闪烁着红光。蓝葵现身,轻声道,"紫英哥哥,你是人,这样长期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身体会受不了的。何况,魔剑本身也会吸收你的真元。不如出去走走再回来看……"
"吸收真元?"紫英想起自己常常感到虚弱,原来那日错怪了红葵,心里暗暗愧疚。
"魔剑怨气太重……"
"……我在这里多久了?……"
"已有两个多月了……"
"啊,竟然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菱纱和天河过得怎么样了……小葵,我们回青峦峰吧。"
"……"
"怎么?"
"我不想走……这是我的家呀……"
"小葵,我只是回去看看,还会回来的,何况这里的书简我还没有看完。"
"好,你说怎么就怎么吧,小葵听紫英哥哥的。"
魔界
"哼!本座早猜到你觊觎这风灵珠。故布下此局用风灵珠引你前来,果然抓到你。"
"将军,我不是的,你听我说。"
"晏乌,你这杂碎!没骨气的东西!敢做不敢当么?躲躲藏藏就不怕被魔众耻笑么?!"
"我与你素无冤仇,你为何非要将我赶尽杀绝?!将军今日若放我一马,晏乌愿意为将军鞍前马后!"
"哼!好一个素无冤仇!你偷犯神界这事怎么算?今日本座总算找到你,你受死吧!"重楼眼里已经腾起杀气。
"哈哈哈哈哈……可笑!你是伏羲老儿的走狗么?我偷犯神界?!难道轮得到你管?哈哈哈哈哈……说到底,还不是你勾结神界。我晏乌今日一死,也好去向蚩尤陛下报道。可你呢?为了一个神将,残杀同类,他日你有何脸面再见陛下?!啊哈哈哈哈哈……"晏乌由狂笑转为苦笑,由苦笑转为悲鸣,他自知再无生还希望,索性骂个痛快。
"你!!找死!!"
重楼运上十足的功力,一招雷动九天发过去。晏乌运上仙风云体,旋转着冲向九天云外。重楼怎由得他逃走,拈动空间法术,瞬间转移到晏乌身边,滚血刃单片送出,刷的一道寒光,已切下晏乌右翼。晏乌惨叫一声,鲜血喷涌,重重跌落在自己的一滩血迹里,全身已被染成鲜红。重楼一脚踏住他的左翼,直踩的他骨碎筋折,瞬间,滚血刃已顶上晏乌喉咙。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叛……"
晏乌的"徒"字还未出口,脑袋已蘸着鲜血滚落在一边。重楼仰首闭目,良久,只觉得喉咙里涩涩的,心里酸酸的。晏乌死了,可自己为何还是没觉得半分高兴,反而更加落寞难耐。逝者已矣,不能复回……
"……人间……我是否该去看他一眼……"重楼神色黯然,喃喃念叨。
…… ……
青峦峰
紫英来到木屋门前,正要推门进去,却看见门上赫然一个大大的红色"喜喜"字。紫英的手停在半空,像被塑了石膏。五味杂陈一齐涌上心头。紫英咬住薄唇,低眉垂目,思考片刻,转身就要离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
"紫英!是你吗?"
"是我。"紫英停下来,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却见天河在对他微笑,目光空洞。
"你的味道我不会闻错。哈哈。"
"天河,你的眼睛怎么了?"紫英立刻发现不对劲,关切的问道。
"没事,我没事,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我和纱纱都很担心你呢。"
"我……我发现了……一个铸剑的好地方,所以……"紫英脑海里想起门上那个大大的红色"喜喜"字,到嘴边的话说出来却是这个样子。
"你呀,就知道剑,我们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真是任性。"紫英闻言心里一酸,一点点委屈的滋味涌上心头。
"天河,先别说我了,你的眼睛究竟……"
"都说了没事了,我早就习惯了。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吧。能换来昆仑山下百姓的性命,值了。"
"天河……"紫英心里一阵感动,上前搀扶天河进屋。天河一把甩开紫英,自己麻利的迈过门槛走进去。
"哎呀,你怎么和纱纱一样,把我当个病号看待。我健康着呢。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难不倒我!"进屋,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对了,菱纱可好?"紫英凝望着天河,似乎迫切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还好……"天河神色转为忧伤。
紫英看出端倪,凝眉问道,"是不是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紫英,我和纱纱成亲了,你知道吗?"天河岔开话题。
"……"紫英薄唇微启,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哽咽一下,眉目微垂,避开天河空洞的目光。
"不管纱纱能支持多久,我们两个能够在一起,就是幸福的……"
"……"紫英复又看着天河的眼睛,看见他苦涩又幸福的微笑着。
"这几日刚入秋,天气湿寒,纱纱还没有下过床,你先去树屋看看她吧。我等药煎好了也过去。"
"我……我……不了,我还有要紧事情……要赶回去……你好好照顾她……"紫英心虚似的垂下双目,生怕天河看出他撒谎,却忘了天河根本看不见。
"要紧事?什么事比纱纱还要紧?紫英,你怎么这样?"天河有些生气了。
"我……"
"好啦,快去看看她吧……哎,火候可以了。"天河正要弯腰去端药锅,紫英已经端下来放在一边。
"好,那我去看她。"紫英边说着边拿碗盛药。
"你拿药过去吧。我去弄些吃的来。"
紫英端着药来到树屋,推门而入。
"天河,你别忙活了,这些药也没什么作用,坐下陪我说说话吧。"菱纱侧向里躺着,声音很是虚弱。
紫英坐到床边凝望她一小会儿,只见菱纱面色苍白,唇色暗淡,轻轻闭着眼睛,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侧,小脸儿比上次明显又瘦了许多。紫英心里好一阵酸楚,侧过脸去不忍再看。
菱纱半晌不见人回答,于是慢慢转过身来。
"紫英!你回来了!"菱纱眼睛一亮,微笑起来。
"嗯……"紫英也微笑一下,笑容里明明写着万分心疼。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丢下我们不声不响的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天河担心死了。"菱纱半含抱怨半含关怀的数落他。
"我……我……我发现一个铸剑的好地方……"紫英这话已经说的比刚才顺口多了。
"什么嘛!你这个剑痴!唉,说你什么好啊……"菱纱嘟起小嘴,嗔怒。
"菱纱……对不起……"紫英低下头,他很想解释一下,但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对不起。
"哎呀哎呀,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再说下去我们小紫英又要难为情了。"
"先把药趁热喝了吧。"紫英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岔开话题。
紫英看着菱纱把一碗药喝净。
"紫英,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你知道么,我和天河成亲了。"说着,脸上洋溢出些许幸福。
"祝贺你们……有天河照顾你,我很放心。"
"嘻嘻,小紫英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娶个大嫂啊?"
"我……我没想过……"紫英躲开菱纱的目光。
"唉,你莫不是还执着于修仙吧……这么个大美人一辈子修行,岂不是暴殄天物了?"菱纱调侃的说。
"菱纱!你休要胡说!"紫英剑眉微锁,一下别过脸去,一缕柔顺的紫发随着被轻轻甩到肩前,半遮掩着他颈上微微突出的细骨。白皙瘦削的脸颊泛起一丝微红,浓密的羽睫低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菱纱歪着脑袋看着紫英比女孩子还要秀美三分的脸庞,暗想,"我说的也没错嘛,嘻嘻,还脸红了。"
"哎呀,看你,说不到几句话就沉默,这哪行啊,人家女孩子怎么知道你的心意?有喜欢的女孩子就一定要勇敢的告诉她啊。"
"我……我没有……我没有喜欢……"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没有就没有嘛,修行也罢,只要你自己开心就行了。"菱纱看着紫英严肃起来,似乎是生气了,于是不再调侃他。
菱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紫英也沉默不语,他暗暗自责自己又把气氛搞得这样的严肃。
"……我,去看看天河……"紫英还是不敢看她,起身就要出去。
正要推门,又转身对菱纱说,"菱纱,你多保重,我在山下寻了住处,恐以后也不能常来看你……"
"嗯,有天河在,你放心好了。"说完,菱纱甜美的微笑了一下。紫英也回一个微笑。
看着她甜甜的笑容,紫英心里却酸酸的。他恋恋不舍的望了菱纱最后一眼,竟忍不住快要掉下泪来,连忙转过头,出门去。
…… ……
姜国皇宫
紫英与天河道别,回来姜国皇宫。自此之后,专心在这里苦练剑法,研习铸剑之道,鲜有外出。每每想要回青峦峰探望天河菱纱,总会想起那个大大的红色"喜喜"字,终究也没有再去。不觉之间,一年多过去了。
一日,铸剑厅忽然冒出一株小草嫩芽。奇怪,眼下正值寒冬,况且此地暗无天日,怎么会生出植物?紫英心里隐隐浮上一丝不详的预感。
入夜,紫英梦到好多过往旧事,也梦到在琼华禁地,菱纱赠给自己九龙缚丝剑穗那一幕。
第二日,紫英匆匆赶往青峦峰。
青峦峰
紫英来到青峦峰,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木屋旁一座土坟,天河伏在坟上痛哭。紫英怔在那里,呆呆望着这一切。
"紫英,菱纱她……昨晚……"天河感觉到紫英到来,没说下去又伤心的哭起来。
紫英也不说话,仿佛没有听见天河的声音,只是傻傻呆在原地。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痛哭,一个沉默,一直到夜里好晚。
天河已经哭的两眼红肿,声音嘶哑,眼泪快流干了。
"这碑上为何无字?"紫英突然上前轻抚着墓碑问道,声音明明有些沙哑。
"我不知道该刻什么,也不会写多少字……你帮我想想……"
紫英默默拿起一旁的望舒,起身,手腕运力,挥剑刻上"爱妻"两字,一滴,两滴,"韩",三滴,四滴,"菱"五滴,六滴,"纱",滴滴嗒嗒,"之墓",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淋漓在坟前。丢了剑,紫英身体一下软下来,双手支地跪在地上。许多往事涌上心头,在巢湖……在太乙仙境……在剑舞坪……在月牙村……在琼华禁地……在…… …… 他默默盯着地面,还是不发一言,被咬破的嘴唇已经没有知觉。
…… ……
天河哭累了,昏昏睡去,第二天一早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裹着暖暖的被子,紫英已经不见人影。
…… ……
姜国皇宫
紫英独自抱膝缩在角落,呆呆望着从地里冒出来的那株小草。
"紫英哥哥!你的头发!……"蓝葵在看见紫英的第一眼惊呼起来。
紫英像是没有听见,依然那样呆呆的望着那株小草。一头纯白的发丝倾泻下来,垂在脸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