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夏∮雪

35、第二十一章 再见尤雅（中）

　　尤雅给卡卡芬尼安排了一间素雅之极的卧室。从房间北面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一片澄净的蓝色湖泊。他知道卡卡芬尼喜欢这些。
　　卡卡芬尼站在床边，手轻轻抚过丝质的帷幄，翡绿色的眼里流露出些许的不解。
　　尤雅温柔地问：“喜欢吗？”
　　卡卡芬尼回过头，扫了眼他没有血色的手。他的手搁在她的肩膀上方，迟疑着，没有敢碰触她。
　　“放我走。”卡卡芬尼道，退开几步，看到他眼里明显的失落之色，“放了上官非。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尤雅沉下脸：“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正经事。你想和那个鬼司毁了我的国家吧？”
　　卡卡芬尼冷笑：“一个国家并不属于国王，它属于千千万万的国民。不过，青藤玉树真是神奇。”
　　尤雅道：“我对你不好吗？只要你想要的，我什么都能满足你，为什么要替冥界办事？卡卡芬尼，难道说，你不恨冥王了吗？”
　　卡卡芬尼白了脸：“你，你居然窥探我的过去！”
　　尤雅略有歉疚：“我无心。只是关心你。”
　　卡卡芬尼推开他，快步奔向门外，只是门一开，立即出现铜墙铁壁般的一列士兵。
　　她霍地摔上门。
　　“尤雅，我不喜欢你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很抱歉，我要休息，请滚出去！”
　　尤雅黯然：“好。”
　　他缓缓地走了出去。
　　卡卡芬尼叹口气，倒在软绵绵的床榻上，疲倦非常，很快入了睡。

　　次日一早，卡卡芬妮发现门外讨人厌的兵士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撤了了。尤雅穿着一身便装，笔直地站在她面前，对她微笑道：“我带你上街去吃早点。”
　　伸手不打笑脸人。卡卡芬尼没有说什么，跟着他走出了皇宫。
　　她有点儿担心上官非，正酝酿着好言好语问候尤雅殿下，但是方一走入市集，立即被眼前缭乱的商铺和小贩们吸引了所有的关注。卡卡芬尼不是没见过其他国家的市集，只是，很难想像，满大街的货物，大到一尊水晶雕塑，小至一盏香炉，都贵到离谱！比起当初富贵出名的白水之国，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被货架牌上的数字吓坏，转过头，看到街道中间是一辆又一辆豪华的马车，而车夫脚底下踩着的，不约而同是一个又一个瘦弱的孩童。他们齐齐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跪在地上，手撑着冰凉的石板。肤色发黄发黑，胳膊小腿细得让她不忍心再望第二眼。
　　卡卡芬尼停下游览的脚步，拉着尤雅去看：“这是为什么？”
　　尤雅不以为意：“贫民的孩子啊。”
　　卡卡芬尼被他凉薄的口吻所震怒。
　　“能解释下吗，为什么这里的贫富差距如此之大？”
　　尤雅道：“贵族和皇族控制财富和政治，贫民本身就没有资格参与这个国家的建设。他们就是附骨之蛆，怪我仁慈，没有彻底将他们驱逐。而比较好的贫民的孩子，也可以定期选入皇宫，经过筛选，可以留下部分做皇宫侍卫，其余的，则发配个这些个贵族用来使唤。”
　　卡卡芬尼张大眼，惊愕难以形容：“尤雅，你当政多久了？是怎么当政的？”
　　“皇位是国王传给我的。我初到的时候，预言他的儿子将会在一场打猎中被误杀，结果被我言中，国王就奉我为天神一般。我用青藤玉树预测他一年后将死，所以在一年内帮了他不少忙，于是他认了我做养子，临终把王位传给了我。”
　　卡卡芬尼低着头，沉吟。

　　尤雅带着她来到市集上的花店，这里集满了世上最罕见最美丽的花朵。他相信每个女人都会动容。
　　卡卡芬尼站在争奇斗艳的花卉中，看到一截小小的身子在花盆里穿梭。他在拔草？卡卡芬尼俯下身，发现他居然少了一截手指。空缺了一块的手掌在黑色土壤里翻动，乍看上去，怪异非常。
　　尤雅也见了，立即板下脸：“店主呢？！快出来！”
　　闻言，一个身着粉色的俏丽女子走了出来。
　　尤雅指着那个孩子：“你家的奴隶吓到了我的朋友！”
　　女子愣了愣，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尤雅的穿着，目光微微停顿于他腰际的翡翠腰带，随即，她顺从地一个欠身：“不好意思。”她弯下腰，对着那孩子唤道：“丁丁，跟我进里屋去。”
　　尤雅又道：“残疾的贫民应该送出境。”
　　女子为难地：“他是为了救我弟弟被邻家的孩子打伤的。”
　　尤雅不由分说：“你不把他送走，我就去警察局告发你。”
　　女子正欲开口，里屋突然冲出来一个黄毛小孩，看上去同方才的男孩差不多的年岁。他恶狠狠地瞪着尤雅：“你是谁！丁丁是我的朋友，我不许你们送走他！”
　　女子赶忙拉住男孩，低声耳语道：“当当，他是皇宫里的人，我们惹不起……”
　　小男孩显然不懂这其中的人情世故，依然蛮横地要保护自己的朋友：“我们家的店不欢迎你们！请你滚出去！”
　　残疾的小男孩钻了出来，躲在当当的身后，拉着他让他少说两句。小小的脸蛋上，两眼黑白分明的大。他正害怕地望着尤雅。
　　卡卡芬尼终于开口了：“尤雅，我们走吧。”
　　尤雅面露厉色：“我会记住你们的。”
　　卡卡芬尼目色复杂。

　　他们紧接着来到A国游乐园。
　　坐在摩天轮上，卡卡芬尼对于尤雅紧逼的目光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她咳了一声，委婉道：“尤雅，你没有其他的王妃吗？”
　　尤雅怔了怔，随即，露出讨好的笑：“没有。”眼里赤裸裸地写着肉麻的专属意味。
　　卡卡芬尼觉得该好好同他沟通一下：“其实呢，一时的迷恋不算什么，你也到了这个岁数了，该找几个漂亮的王妃入住后宫。”她转念又想，让一个僵尸糟蹋人家姑娘好像有点损人利已……于是又补充道：“其实魔族的女人都非常的正！你要是喜欢的，我给你介绍几个！”
　　尤雅的脸色一层层黑了下去。
　　“你明知我只喜欢你。”
　　卡卡芬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又没有青藤玉树，我怎么知道？”
　　尤雅道：“你就是知道。”
　　卡卡芬尼无奈：“我心有所属。”
　　尤雅冷道：“我去砍了上官非。”
　　卡卡芬尼眨眨眼：“你砍了他我也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胁迫。”卡卡芬尼说着，打开摩天轮的天窗，冷风自上而下袭来，吹着她的衣领涟漪阵阵，“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做，现在既然伟大的殿下你说自己无所不能，那就请表演吧。”
　　尤雅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见她手脚麻利地攀上了天窗，倏地又跑到了旋转着的滚轴之上。他忽感不妙，立即叫道：“卡卡芬尼，下来！太危险！”
　　卡卡芬尼微笑：“你不是爱我吗？既然爱我，就救救我吧。”
　　她爬到至高处，而摩天轮底下已聚集了一群惊奇的围观者。她笑着，风卷着她的发，撑开了她身上巨大的斗篷。她张开手臂跳了下来。
　　一瞬间，尤雅闭上眼。

　　A国的医院拥挤异常。
　　多亏了斗篷的降落伞作用，她活着逃离了尤雅。
　　代价是断了一根手骨，膝盖破了两个口子。
　　门诊部排队时，意外地遇到了之前的两个小孩。
　　当当对丁丁说：“没办法，妈妈非要说把你送回老家。丁丁这里是我所有的钱了，你要记得，长大了来看我。”他把一个猪头的储蓄罐塞到丁丁手里。
　　丁丁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滚。他抱着储蓄罐，翻到后面，看到狗爬的两个字：尤雅。卡卡芬尼也看到了，不敢笑出声，憋得肚子一抽一抽地痛。
　　丁丁教育他：“你这样不好，当当。他虽然不是个好国王，但是他毕竟是我们的国王。你骂他是猪，就等于我们被一头猪管辖，多侮辱人啊。”
　　当当知错就改，吐了口唾沫在手心，伸到丁丁怀里，把那两个字给抹掉了。
　　丁丁挂好门诊，重新绑了纱布走出来，对当当道：“当当，我要走啦。你一个人要当心。”
　　当当哭了。拉着丁丁的衣角：“丁丁，你不要走，好不好？”
　　丁丁摇摇头。
　　当当还是舍不得：“丁丁，我跟你回家吧，就去几天，妈妈不会骂我的……”
　　丁丁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卡卡芬尼正打算上去打招呼，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她吓坏了，回头一看是上官非。

　　“靠，你怎么现在才溜出来啊？”
　　上官非瞥了眼她手臂上的石膏，淡淡道：“我侦查了一下皇宫的地形，还是没找到青藤玉树。”
　　卡卡芬尼见两个小孩越走越远，赶忙拉起上官非：“我们追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