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夏∮雪

1、第一章 梦魇（上）

　　黑羽站在百货商城外的大街上，看着行人来往，时不时投来的过分关注的目光，脸色不住地下沉。
　　用白夕的话说，长得太帅也是种罪过。更何况，长得太招人，打扮得又这么非主流，回头率想不高也很难。
　　黑羽仔细地瞅了瞅橱窗里自己盖过额头的紫色刘海，眯了眯眼，继续转身看向街道。他没有觉得自己的扮相有什么不妥。

　　白夕抱着Mulberry新款的糖果纹的包包，拖着他跑来退货。他实在觉得太丢人了，坚持只肯站在门外等候佳人。白夕的意思是，既然你觉得我买的包不好看又不实用，你当然有责任要陪我退货了。不过呢，鉴于黑鬼司表态赔款他不用回收（白鬼司基本没什么收入，因为打不过鬼没有业绩，所以出门在外，一律黑羽买单，美其名曰：锻炼绅士风度），所以白鬼司还是很快乐地跑去了闹市区的专柜，欢欢喜喜地退货。
　　正当白夕忙着和售货小姐讨价还价的时候，黑羽面前经过一个比他装扮更引人注目的少女。
　　她穿着大件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型颀长，步履匆匆，最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莫过于她一双碧绿色堪比翡翠的双眸。
　　那是一双似猫又不似猫的眼睛。
　　黑羽盯着她的背影注目三秒，迅速地迈开脚步，快步跟了上去。

　　时尚大街的小巷里，小贩们忙得不亦乐乎，有的推销着最新款的电影偶像剧，有的则高举着各种水货或者仿造的名牌手表运动鞋。黑羽一身异装走入，自然引起瞩目，可比他更瞩目的人走在前头，分流了不少视线冲击。黑羽喊住她：
　　“等等！”
　　少女回过身，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
　　黑羽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面无表情地道：“没事了。”转身疾走。
　　白夕要是找不到他，估计又要寻人广播了。黑羽想起上次在世纪广场难堪的一幕，更加急促地加快了他的步伐。
　　而被他拍落在少女肩头的怨灵西西可就苦死了，黑鬼司的手掌燃烧的鬼火烧断了他的四肢，此刻，他正痛苦万分地在地上打滚。
　　少女望了眼黑鬼司潇洒万分的背影，抿唇一笑，俯身捡起了地上的怨灵西西。
　　她轻轻地对他说：“那人真是没有礼貌啊。”
　　西西哭嚎着：“救我！救我！”
　　少女乐了：“哎，我平时只会送人去轮回转世，通俗点说，就是送人去死，你还是第一个叫我救你的哎！”她想了想，皱起眉：“可是，小家伙，你已经死了很久了，我怎么救你啊？”
　　西西被她慢条斯理的模样气急了：“痛啊痛啊！你他妈试试看！你不救我，我就咬舌自尽啊！”
　　少女板下脸，拎起他残存的半截耳朵：“臭小子，你的死活老娘我不管，但是你死之前，一定要把银行账户里的钱给老娘转过来，少一分的话，老娘让你投胎做河马，天天给人骑！”
　　从没听说过河马也给人骑的西西一时迷茫了起来，顿时忘却了疼痛，傻乎乎地望着这近在咫尺的美女凶神恶煞的一面。
　　少女不介意给人欣赏，只是时间不等人，她揪着西西的耳朵，飞快地穿过人群，直奔市内最大的银行。

　　她缺钱，很缺钱。

　　冥王一直做噩梦，梦里有人对他说：天要塌了。
　　当然了，天塌了，最多万物再来一次混沌，然后重组，可作为一界之王，他的问题不是吃不吃的上明天的馄饨，而是明天可能天塌了，他将丧失一个君王的威严。
　　他忧心忡忡地把正在逛街谈恋爱的白夕和黑羽招到殿前。
　　冥王冷着脸道：“最近天天有加急情报，说是冥界边境一直有恶灵肆乱，身为鬼司，你们两个居然还有心情玩乐？”
　　黑羽平静地道：“边境不是我们管辖的范围。”
　　白夕则比较狗腿，笑容可掬：“殿下说的是，我们以后尽量减少逛街次数，我也不会拖着黑羽去看电影买衣服，只是，最近GDP涨得厉害，物价飙升，小老百姓的日子实在没法过……”
　　冥王抿了抿唇，极力抑制没有发作：“我知道了，我会加你们工资的。”
　　这可把白夕激动得：“谢谢冥王！”她拍拍黑羽，笑眯眯地：“快啊快啊，我们去边境抓鬼吧！时不我待，万一伤害了人界的花花草草可就不好了……”

　　鬼司上官非大步流星地走入冥王正殿，作为白鬼司前任未婚夫，一直属于失恋和被抛弃阴影下的男人显得格外冷峻，走路都目不斜视，或者说，不敢看自己的爱慕对象哪怕一眼。经历了前几年上官世家造反的事件后，上官家的一切重责全部压到了这个最小也最有能耐的小儿子身上，于他而言，冥王对他不信任是应该的，但既然他没有被斩杀，而继续保留在了鬼司这个位置上继续为冥王工作，就意味着他必须作出优异非凡的业绩，来表明自己的忠诚，更为了重振家族的荣耀。
　　上官非在黑白两人正欲退下前，开口道：“冥王，有情报说有个没有登记过的死神在人界勒索怨灵。”
　　白夕和黑羽走到门口，耳后听到上官非刻意地顿了顿，补充道：“是白夕和黑羽两位鬼司管辖的坐标为X108Y884地区。”
　　冥王问：“没登记过？什么意思？”
　　上官非蹙眉道：“就是没有任何身份资料的死神，应该已经确认是个死神，因为在该地区又不少怨灵因为被勒索得太痛苦，不约而同地放弃了继续在人界危害，纷纷弃暗投明，选择轮回转世。据悉轮回局的数据表示，最近一周该地区的怨灵自首率比以往高出了500%。”
　　黑羽拉住了兴冲冲的白夕，转过身，问道：“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发觉附近有新的死神，再说，死神都有自己归属的地区，没有理由跑到其他人的地盘替别人做工作吧？”
　　上官非冷道：“也许黑鬼司忙着谈情说爱了，身为鬼司的灵敏度下降了也不一定。”
　　白夕不乐意了，无视黑羽制止的眼神，瞪着上官非：“我看你搞错了吧？难道像你这种木头一样的男人就很灵敏吗？”
　　上官非不理会她，直直地望着黑羽：“死神动乱的事刚发生没多久，我想，这次的这位也不可能是因为玩乐才跑到你们的地盘上。”
　　黑羽道：“我会尽快处理。”
　　冥王咳嗽了一声，大家这才停止了讨论和目光交战，齐齐地把目光投向他。
　　冥王说：“上官鬼司留一下，白夕和黑羽先去边境辅助一下其他鬼司平乱。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不守规矩的死神，可以先放一下，反正也没什么关系。”

　　最近冥王的脾气好了许多，大抵是因为冥后产下一子，做了父亲的缘故吧，碧绿色的眼里总能流露出些许历经沧桑的平和与温柔。白夕自也不是当初活在迷蒙中踟蹰前行的未知少女，见到冥王明确下了令，也不再与上官非多作争执，拉着黑羽，走出了正殿。

　　沙加与女友坐在缆车上。
　　娇滴滴的女孩将脸靠在他的胸口，说着软绵绵的情话，沙加陶醉地望向玻璃窗外的风景，蓦地，目光一滞，看到一个少妇从高高的峰顶上，跨过栏杆，一跃而下。飘逸的裙摆在风中舞出它最后的风采。
　　他赶忙推开了身上的女孩，霍地站起身，在女孩的尖叫声中，穿过玻璃，直接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他借助千棱镜转换，直接来到了事发地点，在少妇摔得惨不忍睹的尸首上，用剑抽出了她的灵魂。
　　他问她：“为什么自杀？”
　　少妇惊恐地捂着嘴，对着自己的尸体，不敢置信又万分恐惧，不住地颤抖。
　　沙加不耐地拍拍她的头：“小姐，我的时间很宝贵，平时呢我不会管这种事，可是我一向很鄙视轻贱生命的人，所以，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自杀？”
　　少妇抖着唇，摇了摇头，缓慢地道：“太可怕了——”
　　沙加警觉地：“有人威胁你？”
　　少妇再度摇头：“活着，太可怕了——”
　　活着怎会可怕？有香槟有美女，有万千的风光可以观赏，有各种奇怪的经历可以去体验，所以沙加无法接受这个理由，他用着他COS成剑心的带着刀伤的半张脸去靠近少妇的胸口，就在她快要喊非礼的时候，他移开了脸，瞪大眼睛，表示他的惊讶。
　　“晕，你没骗我。”
　　少妇自然不能理解别人靠听心脏跳动来判断言语真实性的落后的技术手段，她呆怔地望着沙加，半天，喃喃地吐字：“我，我是不是死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谈话。
　　“对的！”
　　死神小雪从山后走到他们的面前。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像绸缎一样，披落肩头。她的背后长着两只小小的白色羽翼，走起路来，时不时会扇动，可爱至极。
　　沙加盯着她的造型望了五秒，随后，无奈地感慨：“美女，是不是想跳槽去天堂上班啊？”
　　死神小雪愣了愣，随即，咯咯笑了起来：“没办法，最近有人抢生意，搞得我们附近的死神都要没工资拿了。”说着，她举起手里的魔棒，将少妇的灵魂卷入，收纳在棒子顶端的水晶球中。水晶球本来是透明的，吸纳了人的灵魂之后会渐渐从内而外泛出一种纯色。颜色因人而异。而颜色越是深，则代表收纳的灵魂越是多，可死神小雪魔棒上的水晶球，几乎是白色透明的。
　　沙加注意到了这点，好奇地问：“怎么了？”
　　死神小雪无奈一笑：“最近自杀的人太多了，我想，如果今天不是沙鬼司你站在事发地点，可能，这个灵魂也不是我收纳的了。”
　　沙加迷惑地眯起眼：“什么意思？”
　　死神小雪收起了笑：“我也不知道，我的同事也同我抱怨过，说是方才发现了死人，就立即不见了他的灵魂。说是有个比我们更厉害的死神来到了附近，而且，很多自杀案都应该和那位死神的到来有关。”
　　沙加沉吟稍许，忽然想起了自己被遗落在缆车上的女友，赶忙和死神小雪告别后，飞快地跑了回去。途径山与山之间的狭小通道时，他看到丛林深处，一袭黑色大袍快步地攀爬着陡峭的林间碎石小道。明明有人工开采的石阶，却非要选择隐秘的碎石小道，沙加万分疑惑，掉头，跟了上去。跟到半山腰，看到那袭黑袍忽地停下了脚步，他猝不及防，对上了黑袍遮掩下少女凛冽的碧绿色眼睛。
　　少女问：“跟我做什么？”
　　沙加耸肩一笑：“觉得你的背影格外迷人。”
　　少女再问：“是吗？”
　　沙加点点头，言不由衷地：“十分性感撩人。”
　　少女思索了稍许，眼里泛开笑意：“我不喜欢背后有双眼睛，当然，如果你肯支付一定的酬劳的话，我可以忍受这种精神摧残。”
　　沙加怔了怔：“啊，酬劳？”他摸出皮夹，翻了翻，也就几百块，再看看美女等待他颇有些不耐的神色，很没底气地问：“要多少钱啊？”
　　少女笑了起来，声音十分清脆，可惜面罩下，沙加看不到她漂亮的一口白牙。
　　“按美金来算，一千美金给你观赏十分钟。当然了，你可以拒绝，不过，刚才给你白白看了三分四十二秒，你得把欠我的观赏费补给我。”
　　沙加长那么大，从没经历过这么可爱的勒索，他想了想，诚实地对她说：“小姑娘，我真的很穷，可能，没有你说的那么多钱……”
　　少女敛起笑，似乎有些不悦，瞪着他看了几秒，叹了口气，哀怨地：“倒霉，又是个穷鬼！”说罢，头也不回地继续攀爬她的碎石小道。
　　沙加想要继续追赶她，只是很奇怪，眼睛一眨，突然间，再也不见少女的踪迹。

　　自杀率的急剧飙升同样也引起了沙加的关注。
　　他游走在大街上，看到白夕与黑羽风风火火地迎面走来。
　　两人停在他面前，白夕忍不住挤兑他：“嘿，难得嘛，懒惰出名的沙鬼司也会巡逻？只是，啧，能不能不要cos我最爱的鼬？谢谢配合！”
　　沙加可没有她的好心情，他转过头看向黑羽：“我管辖的地区和你们负责的地区还是比较邻近的，最近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
　　黑羽想了想，道：“有。”
　　沙加赶忙追问：“是不是个女的？”
　　黑羽点头。
　　沙加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气得不打一处来：“不得了，不得了，骑到我们头上作乱了！白夕，你知不知道，这个星期光你住的那个小镇自杀的人就有79个！”
　　白夕木木地：“啊？”
　　黑羽绝望地擦了擦额头的汗，问她：“我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给你看报纸了吗？”
　　白夕很无辜：“我以为你是要我看美食版……”
　　沙加万分同情地拍了拍黑羽，没事，兄弟我理解你的不容易！他把目光转向街头地平线消逝处，略有不安地道：“我觉得这次的事，不是简单的怨灵作祟。”
　　白夕不解：“为什么？”
　　沙加直接无视她，看着黑羽。黑羽点点头表示赞同，补充道：“如果只是怨灵的话，未免太过放肆和太过强大了。”
　　能够在三位大鬼司的监督下，滴水不漏出自己的怨气，四处行凶，简直是不可能。
　　不过，总有人擅长将不可能演绎成奇迹。
　　一缕日光从地平线徐徐上升，白蒙蒙的光线中，他们看到一道身影缓缓地朝他们步进。
　　正是那个行踪不定的少女。
　　她眨着翡翠般的双眸，停步在他们的面前，乖巧地问：“请问，上官非在哪里？”

　　一行四人住在小镇尽头的酒馆里。酒馆老板的女儿刚刚割腕自杀，店里的人寥寥可数，人人心慌，说起话来都轻声轻气，唯恐惊醒了潜伏在暗处的魔孽。
　　白夕叫了一桌丰盛的菜，沙加对于她的胃口钦佩之极的同时，不由再三打量这个折而复返找上官非的少女。
　　她的皮肤白得几近病态，可是那双眼，漂亮得仿佛能够掩盖所有的瑕疵。而当少女取下面罩和他们共同进餐的时候，沙加才发觉，她漂亮惊人的不仅仅只有眼睛。
　　白夕对着美女用餐，心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只是有些不乐意沙加这样过分的猥琐形态，咳嗽了几声见他没反应，干脆桌底下给了他一脚。
　　黑羽喊住了经过身侧的客栈老板，道：“老板，节哀。”
　　年逾半百的老人哀伤地垂下眼：“白发人送黑发人。”
　　黑羽放下筷子，淡淡地问：“可知她为何这么做？”
　　老人握紧了手里的抹布，半天，吐出了一句：“她说她总做噩梦。”
　　老人走后，沙加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道：“一定是怨灵跑到人的梦里作祟了！”
　　白夕想起以前发生过的王二的那个故事，一扫方才大快朵颐的兴致，担忧地问：“这次死了那么多人，那个怨灵究竟要做什么啊？”
　　沙加握紧杯子：“不管怎么说，在本大爷眼皮底下作案，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黑羽把目光停驻在少女缓慢的进食动作上，少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道：“你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啊？”
　　沙加道：“你就是那个到处乱窜没规矩的死神吧？”
　　少女微微一笑：“我自由惯了。”
　　沙加冷下脸：“这次的事，你也有关吧？”
　　少女耸肩，喝口汤，摸摸吃得鼓鼓的肚皮，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才答道：“正如你们所言，我是死神，我的工作是把死人的灵魂收集，然后送到轮回局投胎转世。至于那些人怎么死的，不是我的工作范畴，所以，这次的事，和我无关。”
　　沙加怒，厉声：“那为什么每次死了的人，灵魂都是你收走的？”
　　少女觉得理所当然地，从口袋里掏出被黑鬼司打碎了四肢的怨灵西西，解答迷题：“喏，让那些愚蠢的人类做噩梦要自杀的，就是这个小家伙——他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当然，我能第一时间收复灵魂了。”
　　白夕拿青藤玉树要敲碎少女手里的怨灵，但是少女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又将怨灵西西塞回了自己的口袋。她站起身，正色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鬼司，可是很抱歉，我暂时没有打算交出西西。”
　　黑羽冷冷地道，手里不知何时握起了剑：“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少女嫣然一笑：“好男不和女斗。”
　　言毕，她踢翻了餐桌，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抓住了白夕的肩膀，一把锋利的小匕首霎时抵在了她的脖子前。
　　“大家都是替冥王办事的，既然上官非失约没有在这里接见我，我们不妨直接去冥界找冥王理论吧。”
　　沙加和黑羽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划出了千棱镜。
　　少女摇摇头，遗憾地：“你们这些高级鬼司真没情趣，我可不要这么去，我要坐地狱列车去。”
　　白夕气愤地：“你还真麻烦！”
　　少女感慨道：“我一直觉得，住在冥界的你们是很幸福的，因为冥界很辽阔。”说着，她褪下了黑色的大袍，露出了一头深紫色的卷曲长发。酒店内立即唏嘘声一片，不可置否，露出全部面貌的少女美得过分，她比妖精更像一个妖精。
　　“对了，我的名字是卡卡芬尼。目前我最爱的，是钱。”

　　地狱列车的班次一向准点。12点后，卡卡芬尼挟持着白夕，与黑羽沙加一行四人，在所有低级鬼司和死神惊愕的目光下，步入了地狱列车。
　　整整一节车厢，没有人敢踏入。从来没有人想过，为什么只有法力平庸的死神和鬼司才会乘坐的地狱列车上，会迎来冥界的几位风光人物。白夕的历史自不必说，可是从来以懒惰成名于冥界的鬼司沙加也会来坐列车！天，他们不是只要轻轻勾勾手指，就能穿梭任何地点的吗？
　　说难听点，这，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当然了，他们是无法理解卡卡芬尼的特殊情趣的。
　　卡卡芬尼松开了白夕，张牙舞爪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打了打铃，叫来列车服务员，点了一罐可乐又叫了一份烤面包。
　　意外的是，端着面包和可乐送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卡卡芬尼一直等候的鬼司上官非。
　　上官非看了眼倒在黑羽怀里呼呼大睡的白夕，避开了沙加同情的目光，驻足在了卡卡芬尼面前，把可乐和面包丢到了桌上：“我没有迟到，你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卡卡芬尼看了看手表，略表歉疚：“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我的手表还没倒时差……”
　　上官非可没有闲工夫欣赏黑白两个鬼司的亲密表演，他一把拉起卡卡芬尼，用光剑划出火镜，“既然我已经等到你了，现在就去见冥王。”
　　卡卡芬尼扫了眼火镜，拒绝道：“不，我要坐列车。”
　　上官非道：“这可由不得你。”
　　卡卡芬尼叹口气，笑了笑，道：“你们鬼司怎么都是这么霸道的个性？我已经说了，我要坐列车。”
　　上官非没有怜香惜玉的兴趣爱好，揪起卡卡芬尼，就要往火镜里塞，可不知怎的，列车一个急转弯，众人些微的小小颠簸，火镜竟然扑地熄灭了。
　　卡卡芬尼拿走了自己肩膀上的手，退开他几步，靠着玻璃窗。
　　“我说了，我要坐列车！”
　　可是坐列车抵达冥界需要十来个小时，上官非自认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可以忍受白夕和黑羽相亲相爱那么久。他问卡卡芬尼：“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现在跟我回冥界！”
　　卡卡芬尼直勾勾地望着他手里的光剑，一笑：“我喜欢你的剑。”
　　上官非怒：“你做梦！”
　　卡卡芬尼无辜地撅起嘴，斜过头，睇了眼黑羽身边的黑剑，努努嘴：“这把也行。我想，我总要些什么东西防身。”
　　黑羽张开眼，冷道：“我拒绝。”
　　卡卡芬尼无可奈何地摊手：“你看，不是我不乐意跟你现在回去，是你们不满足我的条件。”
　　上官非气得：“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卡卡芬尼委屈地啃起了面包，坐在窗的一侧，不再搭理他们。
　　过了十分钟，白夕翻了个身，将头埋在黑羽的胸口，软趴趴地呢喃道：“我的列车综合症又来了，自从上次从老家回来，一坐车就想睡觉……”
　　黑羽摸摸她的大头，低声道：“睡吧，没事。我看着呢。”
　　上官非握紧了手里的光剑，濒临在爆发边缘。
　　沙加退到了门口，打算看到时机就开溜。
　　末了，上官非作出退步，再度走到卡卡芬尼跟前，强压下火气，好脾气地征询道：“你到底要什么，除了我和黑羽的剑。”
　　卡卡芬尼猛摇头：“你对我那么凶，我心灵受伤了……我不要和你讲话。”
　　她口袋里的怨灵西西不由打了个哆嗦，下一秒，被卡卡芬尼的手压成了面包干。
　　上官非深呼吸几口，继续耐心地道歉道：“好了，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卡卡芬尼，你说吧，除了太不切实际的，我都能满足你。”
　　卡卡芬尼怨艾地抬头，眼里波光流转：“真的？”
　　上官非沉重地点点头。
　　卡卡芬尼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要一把金子铸造的剑。”
　　沙加打了个喷嚏，尴尬地插嘴道：“卡卡芬尼，恭喜你找到挚爱了，上官家可是冥界最有钱的大户人家。”

　　在上官非的妥协下，他们总算快一步地抵达了冥界正殿。
　　冥王冥后坐在大殿上等候已久。而除了卡卡芬尼之外，令众人最惊恐的事故发生了。
　　卡卡芬尼口袋里的怨灵西西窜了出来，在大家的注目下，滚到冥王冥后的跟前，喊出了最最可怕的两个单词。
　　“爹地，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