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吾之蜜糖 第三部》玉壶

11、诉情的美人

　　江湖上因为一只眼睛乱了套。
　　这只眼睛画在一张纸片上，纸片还涂满了金粉银粉，本来应该让人感到亲近的，却闻者心惊、见者绝望。因为这张纸片就等于是阎王爷的催命符，谁接到它就死定了。
　　少林的无欲和尚、武当掌门箴言道长、以一双铁锤打遍□□无敌手的铁奎、阴险狡猾擅长暗器的玉面狐狸秦玉树、黑白两道都得让三分的九袋乞丐袁长老……不多不少，江湖上这阵子死了十个人。
　　都是说出来要拍掌的人，都是打个喷嚏江湖就要震一震的人，都是被人一招致命，死人身边只留下一张催魂眼。
　　何人武功如此高强，能一下子杀害精通不同武艺的高手？此人跟十位高手有何过节，是寻仇还是为了树威？为什么留下一张画了眼睛的纸片，是否有特殊含义？江湖中人人人自危，一开始就将目标投向了奔雷谷的“魔眼”，可惜“魔眼”的当家吾谷主也给一只眼害死了。当然也有人怀疑与魔教比武天下知的鬼宫主，不过这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人家的老巢在哪都摸不着，再怀疑都无济于事。
　　有好事者给这张纸片取了个名字，叫——
　　招魂令！

　　“这名字取得好！阎王叫你三更死，不留活人到五更。”
　　鬼宫主拿着几张阎王令，与“妻儿”一起端详。自从听到影卫关于阎王令的报告后，他们就立即离开金府，赶往阎王令最后出现的地方——听雨轩，一向自诩风流骚客的羽扇书生徐鹰飞就是命丧于此。他可没忘记鬼家的诅咒，坏女巫的水晶球还需要交换，而“世上最□□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奔雷谷的大夫人。现在看无忧还一副皮猴子的活样，说不定下一秒就倒下去让他这个老爹操心了。而且他有预感，这次的对手不简单！
　　司徒在旁边一手拖颊，注视着鬼宫主，突然冒出一句：
　　“你认真的样子真好看！”
　　隔桌，名则影卫实则打杂的鬼影“噗——”把茶水喷出来。这、这是刚刚扭断一个猪哥的咸猪手的人该说的话吗？
　　要不是有脸上的面具挡着，鬼宫主肯定成个猴子屁股。大、大庭广众的，不知廉耻！我哪有好看，明明好看的是你，路上都不知招惹了多少飞蛾了，你看看你看看，这旁边坐的客人都在看你！
　　其实周边的食客看的是他们摆在桌子上的招魂令。
　　“……无忧，你在干什么？！”正觉害羞的鬼宫主不知如何回应司徒，给他找到挡箭牌，无忧拿着小刀在刮招魂令上的金粉银粉。
　　无忧抬头无知地看老爹一眼，手上继续刮：“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好漂亮，我要刮下来跟小朋友一起玩。”
　　周围传来几声呛到的咳声。
　　“叫鬼影叔叔把金块银块磨成粉就行了，你这样刮，要刮到猴年马月？分量还这么少！”说着将纸片从儿子手中抢救过来，把鬼影丢给他。
　　鬼影认命了，这对父子生来就是来折磨他的。在无忧的虎视眈眈下，他运功将金子银子磨成粉，顺便让四周觊觎的眼光懂得回避，有些东西是不该偷看的。
　　无忧喜滋滋地捧着一手亮晶晶的粉末，见楼下有几个小孩在玩耍，就对老爹说：“我要去跟他们玩！”
　　“去吧，小心点。”别整伤了小朋友。
　　无忧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头也不回得冲下楼，整天跟班大人在一起，他都快发霉了。不想在楼梯口就撞上人。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力气这么大。”翠生生的很耳熟的声音。
　　“美人姐姐，无忧撞疼你了？对不起。”
　　“咦？你这是……无忧？莫非你是小宫主？！”女子大叫。
　　居然是久未见面的红仙子，她不知为何也来到听雨轩。亲热地抱着无忧，红仙子踏上二楼，无忧在美女怀里乐得连手里的金粉银粉撒了都不知道。
　　“师兄。”红仙子第一眼就看到司徒，遂恭敬地打了个招呼。转头见他身边坐着的陌生人，立刻热情地冲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娇声叫道：“鬼大哥，真是想死我了！我听说你跟师兄和好了，特地来看看。哈哈，果然如此，真是太好了。哎？你们俩还戴了同样的指环，做工真好，鬼大哥在哪买的？我也去买一个……师兄，我不敢了……”
　　叽叽喳喳的红仙子在司徒灼灼的目光下低下头，不舍地放开鬼宫主的手。司徒也不给她坐下，拉到自己身边，准备给她进行“爱的教育”——以后要跟师兄的爱人保持距离！
　　“哎，鬼大哥，怎么啦？”红仙子却没给他机会，大大咧咧地嚷呼起来：“差点忘了，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舞鹤山庄的肖护法。”
　　全场的男人，除了美丑不分的司徒玉焞，都屏住了呼吸。
　　连鬼宫主都傻傻的看着来人的容貌。

　　冰雪初霁映花红，
　　美人独醉香梅中。
　　清风不忍与人语，
　　唯恐雀儿扰卿眠。
　　同红仙子一起上楼来的美女，惊艳四座。
　　不是完美的五官，组合起来却有惊人的美，连身材都是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
　　四周的雄性生物就如时间停顿般卡住了所有的动作，连呼吸都变成费力，只剩下眼睛恨不得再睁大点，将美人的身影箩筐在内。而且这个美人还不是像司徒那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圣像，自有一番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的荷尔蒙散发。
　　所以，一群猴急的男人冲过来围住美人，纷纷伸出魔爪。
　　一个搬凳子，两个搬桌子，有的拿碟子有的拿碗，很快，一桌饭菜就摆放在佳人面前。她猫一般的眼睛微微发亮，捂着嘴嘻嘻笑了声，摇头婉拒：“谢谢各位的好意，不过我和朋友同桌。”她指着鬼宫主那桌子，红仙子已经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了。
　　众人惋惜地散去，回到座位，还是偷偷打量着那一桌子三个美人，真是各具形色，别有风味。
　　美人坐下了，鬼宫主还像个登徒子般盯着人家的脸，盯到人家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仙子看看黑脸的师兄，再看看鬼宫主这幅“男人”的德行，暧昧地笑出声。
　　背上的衣服被人扯了几下，鬼宫主才回过神，原来是司徒暗中提醒他的失态。他掩饰地清一下喉咙，叫小二上多几个菜。
　　“舞鹤山庄？”这名字听起来就是诗情画意，怪不得从里头出来的人这么美。
　　“舞鹤山庄一向遗世独立，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肖护法这次出来也是为了招魂令的事。”红仙子解释说。
　　“峨眉山的妙玉师太是舞鹤山庄的故友，庄主听闻妙玉师太也遭到招魂令迫害，特命我到峨眉山慰问。我在路上遇到红仙子，一聊才知道她也要上峨眉，就一道来了。”肖护法看起来二十来岁，夹杂着女孩和女人的气质，不过既然能做到护法的位置，功夫和阅历肯定不是她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的。
　　鬼宫主恢复正常，跟红仙子寒酸了几句，可是明显的心思不在这上头。他垂着眼，在桌子底下一只只玩弄司徒的手指。司徒虽然疑惑，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开口，只能一手拉着爱人，一手拉着爱人的孩子，无忧整个人都挂到红仙子身上去了。
　　“小宫主长得好快啊！我都快抱不动了。”红仙子眉开眼笑，简直将无忧当成自己的亲儿子般疼爱。她年纪也不小了，偏偏眼界甚高，可能打了独身到老的打算。“玲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鬼宫的宫主鬼见愁，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是小宫主无忧，还有这位是我师兄司徒玉焞。”
　　肖玲一一行礼，对着鬼宫主特别问候道：“原来是鬼宫之主，久仰！鬼宫主到这听雨轩莫非也是为了招魂令的事？”
　　有眼睛的人都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的几张独眼纸片。
　　“嗯。”鬼宫主诺了一声，也不解释。
　　“鬼大哥也是为了招魂令一事？”红仙子闻言立刻高兴起来，说：“妙玉师太也是师傅生前的朋友，我在山上对着那班徒子徒孙闷死了，乘这个机会出来玩玩！顺便去峨眉派上柱香，峨眉的风景也不错啊。”
　　红仙子倒是将“主次”分得很清楚。她很想跟无忧更亲热点，可是师兄在旁，一向敬畏他的红仙子只能看着期待的无忧不敢太过分，连累得小色鬼望眼欲穿。
　　无忧终于是急了，嗷嗷叫：
　　“老爹，我今晚要跟美人姐姐一起睡！”
　　司徒一听这话立即松手，无忧乘机扑进美人怀里，享受温香软玉。这几天无忧一直搁在他们中间，这次电灯泡主动退场，司徒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
　　鬼宫主跟儿子大眼瞪小眼，最终在无忧惊人的意志力下退败。他捂着脸，无力地摆摆手，说：“家门不幸啊……晚上别给我尿床！”
　　无忧对老爹污蔑他的话毫不在意，色迷迷地抱着红仙子吸气，留了个脑勺给老爹：“美人姐姐的被窝这么香，无忧怎么舍得呢？”
　　一句话逗得两个美女花枝乱颤，气得老爹太阳穴抽筋。
　　“这听雨轩人多嘴杂，大家都知道羽扇书生是在这里遇害，看热闹的人肯定越来越多。我有个朋友就住在附近，不如我们一起到他那借住几天。”肖玲提出建议。
　　鬼宫主看着她的脸，一阵恍惚，情不自禁地答应了。
　　一行人离开茶楼，鬼影随后也于暗处离开了。

　　肖玲的朋友居然不是武林人士，而是个有名气的大儒，为人还算热情，起码答应招呼四个陌生人。
　　“我带无忧去师妹那里。”吃过晚饭，无忧吵得厉害，司徒只好带他去红仙子房间，他现在越来越有后妈的感觉了。
　　“嗯。”鬼宫主按着发疼的额头，实在对这个见色忘义的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也是，整天跟着他们，两个又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闷坏他那活泼性子了。
　　打开窗户，目送着一大一小离开，他的眼神更加温柔，嘴角都向上弯了不止十度。有妻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司徒虽然是个男人，却很细心，可能是时刻关注在自己身上的缘故，凭一些小动作就可以知道他的想法。对无忧也很好，却不是无条件的溺爱，该打的时候也打该骂的时候也骂，无忧也渐渐对他放下戒心，现在还有点敬畏他了。嗯，这个媳妇儿娶的好啊！
　　“鬼宫主一个人么？”
　　肖玲经过窗前，笑着跟他打招呼。看着她的笑容，鬼宫主又有点失神。
　　“是的，肖护法在散步啊？”
　　“呵呵，正巧经过，见你们窗子看着，就过来看看。”
　　“饭后散步对身体好啊。”
　　之后沉默了一下。
　　肖玲咬着嫣红的下唇，欲言又止，瞟了他一眼，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
　　“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没事，你说吧！”鬼宫主一听来了精神，他也想跟她多聊几句，可是又找不到话题。
　　“那肖玲失礼了。肖玲只是不明白，像鬼宫主这样出色的人物，为何会跟、跟一个男人结成伴侣……”说着她微红了脸，急急忙忙解释：“我不是什么意思，只是，只是觉得司徒公子再怎么好看，终究是男子，这世间还有许多美丽的女子倾慕着您的……我虽然久居山间，对鬼宫主也是崇拜已久……”
　　欲言又止，点到为止。
　　天边红彤彤的晚霞，就如新娘的嫁衣，给人无限憧憬。
　　局促的美人，含情的双目，却比晚霞更蛊惑人心。